上一页

点击功能呼出

下一页

A-
默认
A+
护眼
默认
日间
夜间
上下滑动
左右翻页
上下翻页
《门阀风流》 1/1
上一章 设置 下一章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笼江雪

宋祎未回顾,嘴角悄悄一翘,轻声道:“退下吧,著雪留下便可,稍后,殿下返来,且入此楼。”

俗世自有俗人恼,司马睿乃天之子,却自以为俗人,若非风云隙会,五马渡江而化龙,其人现仍为闲散贵子,纵酒论赋、畅绪歌舞。何如,时也命矣,得王氏大力支撑,复建社稷于江东,现在,得王氏搅鼎欲覆,凭添白发簇鬓!

闻言,刘隗冷冷一笑,从艳姬堆中挣扎起家,朝着卧雪神仙慢条斯理的一揖:“宣季兄,但记本日之乐便可,何需言来日之忧?来日复来日,即若日夜轮转,我心自广,畅游于天,俗世自有俗人恼,与你我,何干?”

疾言厉色若冰雪,革绯与嫣醉齐齐色变,嫣醉掌着镫瑟瑟颤栗,革绯“扑嗵”一声,跪伏于船头。

婢女婢于侧,团红簇柳,拱卫着中目那一抹深绿。斯须,贴身侍婢转廊而来,看了一眼摆布,轻步向前,对依栏眺雪的小娘子福了一福,浅声道:“小娘子,亭畔有红梅,转角便可观,莫若……”

艳姬姿色浓媚,犹胜雪景,捉起酒盏,缓缓一口,饮得香腮浅鼓,继而,眼眸含情,扭着水蛇腰,挂于老郎君之肩,樱唇浅浸,触唇温软,丁香暗吐,渡酒如涓。

江水静流,润雪微澜,舟首很久不闻声。少倾,曹妃爱长长的睫毛浅浅一伏,闭了下眼,好似吐了一口气,嘴角丝巾微漾,淡声道:“怪道乎,碎湖调曲入吴兴,想必亦与此事相干!起来吧,事已至此,莫何如也!待归华亭,即驱舟泊岸,敛口慎言,莫惊了娘亲!”

“诺。”一群婢女回声而去。

闻言,革绯顿了一顿,而后,缓慢的溜了一眼小娘子,见小娘子长长的睫毛轻扑,心知小娘子焦急了,不敢有瞒,遂垂首道:“郎君言,道若不可,乘桴,浮于海。事若不谐,望小娘子,携主母、少主母,阖族之人,暂避于海。”

周札复了散,衣冠庞杂,双手捧着艳姬的脸颊,暗中衔着小丁香,好生一阵厮磨,而后,意兴高涨,将艳姬一推,提着酒壶,歪倾斜斜的站起家,盘桓于雪下、潭畔,继而,将酒壶一扔,敞胸露腹斜卧雪中,撩了撩银须,劈手接过艳姬扔来的雪毛麈,渐渐挥着,放声作咏:“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珍惜费,但为后代嗤!大连兮大连,而本日月倒悬,俗世缠事,徒何如哉?”

宋祎笑道:“雪起时,宋祎即埋酒于梅下,浸梅之魂,落雪融清。故而,甘醇。”说着,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司马绍,含笑道:“酒虽美,却难明道畿之忧,道畿即入红楼,何不放下庙堂俗事?”说着,向著雪表示,著雪知意,入内,欲取长笛。

宋祎道:“相互心知,何需回?殿下喜食梅花蜜藕,需很多备些。”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俄然一夜暗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载将尽,凛冬。

“是,小娘子。”著雪身子一颤,凝着眉头垂首。

浅雪染月洞,朗朗的咏声扑雪出院,稍徐,郗鉴大步入内……(未完待续。)

二人独处时,宋祎从不唤殿下,向来称司马绍之字,司马绍极喜,臻臻笛魂总于别人分歧,随便铺案于廊,即显画心,偶然溺称,妖娆难言。司马绍淡然一笑,抿了一口酒,复赞:“此酒,清冷澈魂,与昔日分歧。”

雪掩长巷,仿若铺得一层白锦,车轱轳辗于其上,浅浅轻响,划落深痕一行。待至玉雪瑞兽前,辕上车夫挑帘,司马绍忧色冲冲的走出来,昂首看了一眼漫天飞絮,轻叹一口气,而后,亦不知想到甚,紧皱的眉头缓缓放开,挽了两袖,背于身后,大步走入深院。

革绯螓首微垂,柔声道:“小娘子但且宽解,近两年,我们虽少有出海,然,李先生每逢仲春,即率庄中隐卫驱舟入离岛,复携离岛将卒,东行诸岛,半载复归。是以,莫论舟与岛,尽皆安好。”

一团梅,纪瞻立品于梅下,斜仰高冠,凝睇雪融梅,暗香随风来,钻入鼻中,深缠神魂,令人浑身高低为之一轻,忍不住的咏道:“万里江山一雪统,大江表里悲声浓,铁甲缚身难安闲,但且折梅赠东风……”

稍徐,司马睿回顾,走到案后落座,欲提笔赋雪一阙,心中却混乱如麻,几番几次,未落一字。愈思愈怒,越怒越觉手中毫笔重若千斤,渐而,枯瘦的手碗不住颤栗,再也握不住笔,“啪哒”一声,笔落案纸,璇即,“噗”的一声闷响,蓬血怒洒浸纸,渐渐晕开,恰若一团梅。

殊不知,其不言尚好,一言曹妃爱更怒,斜斜看了一眼嫣醉,顿时将嫣醉的话语给堵了归去,而后,眯着眼看向革绯,等答复。

“诺。”

曹妃爱肩头短促的颤了一下,扣着小手炉的手指微微一紧,好似吸了一口气,面上丝巾浅皱,斯须,淡声复问:“其欲何为?何故如此行事!若,若事不谐,他,他如何是好,可有思虑全面,可有爱惜本身……”语声越来越急,胸膛浅浅起伏。

石婕妤跪坐于龙案侧,沉默研墨,此事原属宫女之事,她却深知,司马睿极喜她的手腕,浩洁若玉,缓缓转动时,自有暗香携袖。焉知,本日司马睿却未看她的手腕一眼,只顾谛视镜中人。

六角雪花晶莹,随风轻潜、浅缭,于无声无息间,缠满了桂树,洒白了层层屋脊,一眼望去,建康宫鳞鳞节节,好似一层复一层的软绵云朵,朱亭已掩色,绿衣夺目,凭栏俏望,秋月容颜未改,只是色彩略淡。

“小娘子,莫怒莫怒……”

赤舄履衔着朱梯,回旋而上,转过廊柱,即见宋祎俏倚于栏,乌黑的苇席沿廊铺展,乌桃矮案置于此中,案上摆着各色吃食,中有司马绍最喜食的梅花蜜藕。

革绯立于一侧,看着小娘子手中的信,明眸轻睐,静秀婉约。

“小娘子,息怒……”

雪统江山,肆意妖娆。

司马绍饮了寒酒,面上微微泛红,心中烦闷却愈发难制,背倚着栏柱,看着美若青妖的宋祎,笑道:“本日心境难静,岂可闻得天籁之音。”

革绯心中也慌乱,何如刘浓再未叮嘱她支言片语,见小娘子看来,心机急转,眸子蓦地一亮,掌着桐油镫,提着裙摆,曲身万福道:“小娘子莫怒,莫忧,郎君现在乃安西将军,控雄师于豫州,即使遇事不谐,定可安闲身退!”

上蔡簇雪似绒,江南落羽若絮。

稍徐,宋祎阅毕上蔡来信,嘴角集合笑意,复阅兰陵之信,柳眉微颦,再阅豫章之信,俏脸凝寒。将三信回递著雪,著雪接信,揣入怀中深处,轻声问:“小娘子,可需回?”

曹妃爱摸索着金丝楠木小手炉上的缕纹,眨了眨眸子,她身处建康,莫论大小事,李越皆会上禀,此事她自心知,何如,心机附于信中,一念千转,却愈发难安,是以明知故问,不过为减心中忧愁,稍徐,眉梢颤了颤,问道:“他,另有何言?”

杯中酒,酒印颜,樱唇微含,落红半阙。宋祎眸子凝睇着酒中容颜,眉心朱砂微微一皱,轻笑:“也许,来年春浓,雪即融!”

见得此人、此景,司马绍眉宇尽展,暗觉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争名夺利一时尽去,撩袍落座于廊中席,夹了一片白中绛红的藕片,悄悄一嚼,脆嫩而味美,情不自禁的舒出一口气,赞道:“甚好,极好,今冬雪骤,腊梅亦格外凝浓,所凝之蜜伴雪藕,细细咀嚼,甘意自潜矣。嗯,恰若一言,冬雪压梅,殊不知梅犹胜雪一筹。”

美人静,心潮动,司马绍难制酒意,接杯叹道:“本日,父皇勃怒于殿,驳尽肱骨之臣,痛斥大将军意欲不臣,任吴兴周札为右将军,陈军五千入石头城,都建康诸军事。复命沿江诸郡尽起郡军、私曲,众臣,众臣默观而不言……唉……”欣然一声长叹,神情不尽萧索,纵观千年,未有一朝如此朝,令难出都城,军权尽附于世家之手。

各色襦裙浮云冉隐,著雪复待了一会,见确已无人,即捧出三封信,柔声道:“小娘子,有信至。”

言罢,面显期盼之色,她已有经年未归华亭了,早想华亭的桃林、满月西楼了,亦想归去看看,刘浓与陆舒窈、绿萝的孩子们,有多标致……

“小娘子所言甚是,墙内梅虽美,却不及墙外芳香。小娘子,且阅信。”著雪心中微酸且恸,脸上却微浅笑着,将那封来自上蔡的信搁于上,来自兰陵的置于中,来自豫章的容于下。

嫣醉从未见小娘子如此着态,赫了一跳,从速扶着小娘子的手臂,欲安慰,却无从劝起,小娘子与革绯在说甚,她似懂非懂,只知,定然与华亭侯相干,遂咬牙道:“小娘子莫怒,待,待其返来,好生怒斥便是……”

现在,看着铜镜中肥胖的人影,司马睿目光深沉,嘴唇轻颤,暗觉镜中人有黑影缠身,不自禁地伸脱手,欲拂尽镜中黑影,触手却一阵冰冷,浑身蓦地一抖。

革绯、嫣醉舒了一口气,革绯缓缓起家,嫣醉掌着桐油镫的手微微颤抖,心机一阵乱转,蓦地一明,情不自禁的回望雪中建康。殊不知,身后十余艘蓬舟连缀荡叶,已然绕过建康,分流入吴水。

天井深森,尽作雪笼,穿过前庭,复行中庭,转行于假山,安步于朱廊,蓦地一抬首,伊人倚红楼,红、白、绿,三色相间,浅浅一笑,如玉生烟。

“道若不可,乘桴,浮于海……”

雪即融,化魂入水,石头城中,昔年朱焘所植之树已不存,唯存一方静潭****成水,潭畔,衰柳垂雪丝,青苇席乱铺,矮案错摆,周札与刘隗酒意已有七八分。

一苇轻舟荡雪行水,曹妃爱掌着桐油橙俏立于蓬舟之首,微浅雪风缭着大红斗蓬,轻拂面上颜纱,好似欲偷偷瞧一眼,伊人何样。在其手中,捏着一封信,信纸乌黑,落雪亦难对比,何如却不若伊人玉手。根根葱指苗条不似物,胜纸三分洁,殊雪五分莹。

曹妃爱冷声道:“退?其人若处豫州,天下间,无人可何如得他!一旦投身入狂潮,即若沧海一粟,岂能等闲言退!自幼即喜独行,自幼即喜犯险,从不与人商讨,好似淡定安闲,实乃独目匹夫矣!长此以往,必败无疑!”明眸冷寒,愈发愤怒,嘴角丝巾不住起伏。

宋祎悄悄一笑,素手把盏,浅浅斟得八分满,自抿一口,浅留唇印于盏,缓缓奉呈,细声道:“道畿,且饮。”

江上雪,落水即融,嫣醉想华亭,曹妃爱眸子投于微澜江面,细眉微颦,在思考信中之事,半晌,将镫交给嫣醉,把信纸半数作三,揣入袖囊中,接过金丝楠木小手炉,轻声道:“华亭之舟,可有备妥,离岛可有补葺?”

宋祎未接信,双手掌着朱色栏,微微倾身,眸子逐着轻柔飞雪,探手出外,以指尖接了一枚雪花,置于眼下细观,雪动手即化,丝丝浸入指纹中,浅凉,伊人眼眸游离于雪融,心机随雪不知飞向那边,很久,悄悄一笑:“著雪,墙内梅,墙外梅,梅处墙内即雍容,与牡丹争色,若处墙外,即蓄暗香,散于空谷,万载亦不失。”

“哈,哈哈……”

嫣醉抱着个小手炉钻出舟蓬,看了一眼两盏镫下的人,扬唇一笑,将金丝楠木小手炉递给小娘子,嫣然道:“小娘子,风寒雪浓,拿着捂捂。”说着,瞥了瞥小娘子手中的信,又道:“小娘子,今载,他不归江南么?听胡煜言,我们华亭刘氏又添了一个小小郎君,一个小小娘子,与他年幼时相差无几呢。我们行水,再有三五日便可回华亭了,真想快些啊……”

宋祎浅浅一笑,见酒已尽,复再斟酒。

上一章 设置 下一章
温馨提示:
是否自动播放到下一章节?
立即播放当前章节?
确定
确定
取消
pre
play
next
close
返回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