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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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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愚不可及

“陛下!”

闻言,司马绍心中愈发羞怒,面上神情阴晴不定,手背青筋凸现,猛地一挥袖,冷喝:“捉,莫论其藏身那边,且与朕捉回建康,奉旨结婚!”

“小妹……高见也!”

“朴咙……”袁女正不答,抱着琵琶乱缭,其音激越,令人闻之胆怯。

待诸公相互扶携而去,司马绍去而复返,头戴十二旒冕冠,身袭日月星斗兖服,双手按着白玉栏,微微倾身,谛视着百官慢悠悠摇出台城。迄今为止,他方知先皇为何常常散朝之际,皆会回返此地,无它,皆因胸中意气难平,堂堂晋室天子,六合之君,却仅掌台城一隅。

袁女正嫣然一笑,站起家来,将琵琶递给婢女,拍了鼓掌,抹了抹额角细汗,娇声道:“走吧。”

待其一走,刁协缓缓起家,看着黑红相间的兖服一角飘于风中,复瞅了瞅犹自不住叩首的宫人,神情竟显迷怔,很久,摇了点头,继而仰天一叹,暗喃:“纵论千年,未见此朝之衰也!势衰于朝野,命衰于诸帝!然,莫论何如,刁协鄙人,自幼修习贤人诗书,养浩然之气存胸,当持已正。”

暖暖晨阳爬上了青藤墙,斜斜拂着“曲”字回廊。

“陛下息怒!”

想着,想着,司马绍面红如潮,横眉瞋目,继而,“碰”的一拳击在白玉栏上,喝道:“欺人太过也,是可忍,孰不成忍!莫非我司马氏之女,便嫁不得荀氏乎?!”

赤日如重瞳,崩射霞光如虹。

“阿兄何愚也!”袁女正抱着琵琶,歪着脑袋,凝睇着阿兄,半晌,叹道:“信封纹着蔷薇,必来自华亭。阿兄本日有异,时而,搔首踟躇,俄而,抚掌默笑,继而,不住问时。此景必乃思美矣,阿兄之美在何矣,华亭也。诸此,本日,他必至也!”

司马绍挥了挥袖,朝着远处老宫人招了招手。老宫人叠步而走,司马绍轻语几句,宫人领命而去。稍徐,司马绍回身瞅了一眼刁协,见刁协垂眉肃袖,心生感激,对刁协道:“帝室势衰,即有忠臣力扶,尚望刁爱卿秉忠持正,不负满腹贤人教诲。”

长廊直贯,待至绝顶处,乃是袁耽书室。现在,闻听琴声幽怨,声声揪拔于耳际,袁担心中却烦燥不堪,提起茶盏欲抿,将至嘴边,复又沉沉搁于案上,深深叹了一口气,按膝而起,时而以拳击掌,倏而度步盘桓。

“噗嗤……”

“唉……罢了……”司马绍挥了挥手,意态萧索,堂堂司马氏,嫁女已成愁。

建康宫被笼于此中,光辉如煜闪。庭议已毕,晋室百官自雄殿鱼贯而出,待至殿外,渐渐的扶冠着履,闲谈者有之,咏赋者有之,更有甚者,朝着飞檐红日,扯胸露腹,笑谈令媛散,神情一如往昔,懒懒惰散。豫章之乱已毕,血云已然消弥,建病愈现烟水云柳,对朝中衮衮诸公而言,安好即乃好天。

“丑时三刻?瞻箦将至城东渡矣,妙光亦至矣……”

“缓缓图之……”司马绍昂首斜看红日,半眯着眼,精光中闪,抓着白玉栏的手背悄悄颤抖,半晌,淡声道:“暨待朱卿入朝,爱卿且多劳,此事,需得周到,莫教人窥帝室而暗笑!”

“清河……”司马绍眉头一皱。

“诺!”刁协眉毛一抖,渐渐一揖,遂后,踏上石阶,小斜眼咕噜噜一阵转,瞥了一眼鳞节深宫,揖道:“陛下,现在荀氏既已定。该当顺水复进,宫中另有一名公主,芳龄也已及笄……”

婢女们簇拥于一侧,见小娘枪弹得极其专注,一个个眸子转来转去,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嘴角弯着含笑,欲笑而不敢笑。

“然也!”刁协眼底一缩,缓慢的溜了一眼司马绍,神情愈发恭敬,垂袖道:“若非如此,昔日庭议,顾尚书岂会阻臣论罪于逆贼!陛下,王氏根深华茂于江东,再得顾氏为姻亲,论罪之事便宜缓不宜急。陛下圣明,当缓缓图之。”

日前,他欲将寻阳公主嫁于颍川荀氏荀羡,从而皋牢北地世家,焉知,荀崧却吞吞吐吐、顾摆布而言它。为此,他尚筵请荀崧,对其好生一番安慰,并寄以厚望。荀崧胜情难却,只得隐晦应下。殊不知,次日却闻荀羡竟已逃离建康,直奔豫州去也。

刁协见司马绍踌躇,当即踏前半步,深深一揖:“当断不竭,必受其乱。现在,诸节外州刺史连续回朝觐见陛下,镇南将军朱处仁因长年挞伐于外,故而尚未娶妻。臣昔年与处仁稀有面之谊,实乃超脱佳才,清河公主若见之,必放心喜。”

“朴咙,朴咙……”琵琶声不依不饶,沿着回廊缓缓浸来。待至一个高音飞缭于天,久久不散,袁耽神情蓦地一怔,心知小妹怒了,仰天一声长叹,问门前侍从:“几时了?”

袁耽眉开眼笑,转念间,“朴咙”一声响,硬生生的将袁耽的笑容凝作冰,愁眉苦脸的走出室,待临廊口,瞅了一眼廊中的小妹,神情一肃,卷袖于背后,举头挺胸,目不斜视,意欲绕过廊中粉色的花蕊。袁女正待他已久,岂会容他安闲拜别,身子巧巧一旋,拦在面前,亦不抬首,十指一阵乱拔。

与此同时,纪瞻伶仃于朝天觐见街下,凝睇着深殿,捋了捋长须,点头道:“君重则臣恩,君恩则臣重,恩重岂可倒悬?陛下可知,欲速则不达矣,唉……”长长一叹,瞥了眼殿檐下的刁协,眼睛一眯,卷袖而走,心道:‘竖子,难觉得谋!’

“然也!”

袁女正度量琵琶跪坐于朱色回廊中,粉色裙纱如水铺展,皓雪香腮悄悄贴着紫檀弦首,十指轻拔四弦音,根根欺霜赛雪。远而望之,娇若约素怒绽,迫而察之,媚似春花悄放。她已于此地弹了半个时候,翻来复去仅作一曲《春江花月夜》。

袁耽无法,眉头一皱,甩了甩袖子,冷声道:“小妹,如此,岂是袁氏女郎所为?”

……

司马绍微微一笑,一卷袍袖,迎着红日,向深宫行去,走着走着,蓦地一顿,捏掌作拳,悄悄咳嗽起来。直直咳了数十息,才极力忍住,面红若血透,眼中缠着血丝。

“朴咙,朴咙……”爆音如撒豆。

司马绍却瞪了一眼宫人,卷袍于背后,阔步急走。宫人“扑嗵”一声,跪伏于地,无声叩首。沉沉脚步踩着扑扑叩首声,渐行渐远,渐无声。

“罢了……”

刁协把袖一卷,行至司马绍身侧,掉队半步,恭声道:“陛下,如当代家权重,若欲收权于皇室,必借世家之力。是故,陛下切莫游移,尚请陛下度计行事,允清河公主下嫁。”

刁协爬上朝天觐见街,朝着司马绍沉沉一揖:“陛下勿怒,皇命难违,再则,荀崧即已应允,此事便乃定命。依臣度之,必乃荀羡年幼无知,故而,故而……情怯外奔。然也,必乃感蒙圣恩而情怯也!”言罢,偷偷瞟了一眼怒不成遏的司马绍。

刁协嘴角一裂,摆布瞅了瞅,见宫人皆远避,遂轻声道:“车骑将军也已回建康,臣闻其有女,隽誉播于兖州表里,号女中笔仙。若得郗氏互助,大事可定。现在,社稷势衰,尚请陛下……”言未持续,其意已明。

宫人惊赫欲死,仓促奔来欲扶。

袁耽只得蹲下身来,瞅着满脸含霜,嘟着小嘴的小妹,轻声哄道:“小妹,阿兄应无奕之邀,时候将至……”

刁协道:“陛下但且宽解。”

司马绍眉头紧皱,神情极其踌躇,不由眯着眼睛,以手拍拦,沉声道:“清河屡世盘曲,不容轻亵。昔年,先皇欲尚之以宗正曹统,何如清河未允。朕居太子时,曾闻宫闱传意,清河欲嫁成都侯。”说着,揉了揉眉心,明显心中烦忧。

司马绍浑身蓦地一震,眯着眼锋看向刁协,却见刁协低眉垂首,神情极其恭敬,暗忖:‘其言非虚,社稷势衰,其何如哉!’心中沉默一叹,眼底锋锐却越来越盛,冷声道:“里巷有言,吴郡顾氏女郎适尚会稽逸才,此事,乃真乎?”

刁协道:“陛下,成都侯已然有妻,乃是吴郡陆氏。若欲借世家之力,成都侯绝非良婿。”

“休得诓我!”袁女正单掌蓦地扣向琴弦,激起一声“昂”,继而,横眸流波,嗔道:“他致于阿兄之信,女正已代阿兄阅之,其人本日必将至建康。阿兄寻美而往,女正亦同也!”

“何,何往?”袁耽愣愣的问。

侍从忍着笑,嗡声道:“郎君,丑时三刻。”

袁耽愣了,眼睛睁得老迈,嘴里则不由问道:“信封已敛口,小妹,如何得知?”

袁女正身子一顿,细眉微皱,嘟着嘴,渐渐回顾,嗔道:“阿兄思美,故而,愚不成及也!”(未完待续。)

司马绍叹道:“朕何尝不知,然,清河乃,乃……”

“臣,尊旨。”刁协眉正色危,正了正顶上之冠,扫了扫袍摆,揽袖于眉上,长长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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