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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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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四章 江夜离人

袁耽见救兵已至,神情当即为之一振。

袁耽见其神态有异,走到他身侧,笑道:“瞻箦,何故惊奇?”

苏三乃本地庶族浊吏,袁耽到历阳对他多有汲引,而他事袁耽也极其虔诚。

“唉!!!”

流民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排箭固然一个也没射死,却引发了群情动乱,前排流民如浪花般倒卷而退时,竟踩倒很多后排之人。

袁耽神情一愣,转念一想:‘部曲虎帐位于城西,怎会来得这般及时?’当即叫过那名郡役首级,沉声道:“苏三,吾命汝前去萧氏坞院,请刘小娘子,为何未见其来?救兵又从何而来?”

夜空一黯,箭雨如蝗,顺风下势,排箭,直直射至一百七十步开外。

“诺!”

便在此时,方才那人挥动手,大声叫道:“袁典臣,我等愿退,尚请典臣箭下容情尔!”

“妙光!!!”

刚一上山,袁耽便弯着身,朝着江中巨舟狂呼。声音极悲,极切,跟着幽幽的夜风荡遍渡口表里,船上的她正欲走入舱室中,身子猛地一颤,缓缓回顾,看着山坡上那飘浮着的衫带,半晌,歪着头,喃道:“袁郎君,妾非妙光!”说着,渐渐回身,拖着大大的箜篌,走向舱室。

“簌!”

袁耽神采一喜,紧拽着拳头踏前一步,大声道:“妙光,何不返来?且稍待光阴,袁耽必送妙光入江南,面见温长史!勿需行此险举!”

一时候,惨呼不断。

便在此时,袁耽放声叫道:“妙光且住,若往南,必死无疑!!!”

一声箜篌,盘荡于天。

看着崩溃在夜下的流民群,袁担心中畅怀之极,挥手制住正欲追击的郡役首级,笑道:“穷寇勿追,且待明日,将其首犯拿来是问。”

袁耽将火把递给身侧部曲,大步走向刘浓,笑道:“瞻箦,历阳之流民尚算安矣,待得再过几月,城墙修复结束,诸事有纲可循之时,定无此乱。罢,既已无事,你我且再续方才未尽之茶。”

……

“哈哈哈……”

……

“妙光!!!”

“彦道!”

巨舟缓缓驶离渡口,船上,爬满了蚂蚁。而更多的蚂蚁挣扎于水中,有爬登陆的,颤抖着身子,颤抖着嘴唇,直勾勾的看着巨舟远去。

而此时,长达十丈的船板南北作贯,蜂涌的流民抢先恐后窜向巨舟,不时有人坠入水中,溅起水花朵朵,却无人惊呼。而那入眼可见的江水中,则扑腾着一个个的人头,沿着巨舟上垂下的缆绳,攀爬而上。

待擦身而过期,袁耽看清为首之人,神采一变,奇道:“怪哉,此人怎地亦往北……嗯,然也,想必是前去……”(未完待续。)

“妾非妙光,妾……也答应入得,可这满船之人,入不得!”

袁耽瞪着眼睛谛视着远处那一点吵嘴影子,重重的喘着粗气,俄然仰天深吸一口气,吼道:“虹梁照晓日,渌水泛香莲;如何十五少,含笑酒垆前;花将面自许,人共影自怜;转头堪百万,价重担时年。”

刘浓指着渡口方向,眯着眼睛,冷声道:“流民撤退时,乃是往此方向撤退,那边唯余渡口!彦道,流民之意,当在夺舟南渡。而那刘小娘子至今未至,想必其乃主谋。”

星月临江格外明,鳞波众多的大江上,巨舟悄悄的横卧于渡口。

值此乱世,刘浓无觉得劝,也无需安慰,朝着袁耽沉沉一揖:“彦道,‘君子道微矣,夫子固有穷。惟昔李骞期,寄在匈奴庭。’”

而世人见流民已退,心中尽皆由然一松,唯有郭璞面色不觉得然,自从他一入江北,见了此城与流民的诸般气象,便蓦地生起一种紧急感,故而才会调拨北宫。

袁耽神情一顿,渭然一声长叹,眼中却模糊泛出赤红,闭了下眼,又仓促展开眼转首四顾,一眼瞥见渡口的斜坡,当即挽起宽袖,朝着山坡上直奔,状若疯魔。

袁耽将刘浓送至道口,一夜以后,其人冠带还是、面色如常,只是在那眼底却藏着抹也抹不去的淡红。

她站在船头,抱着一柄半人高的凤首箜篌,梳着十字髻,脸颊两侧垂着乌雪成环,穿戴青布襦裙,腰间围着乌黑的纹帧,一黑一白相衬之下,极其夺目。

隔得甚远,山上的人底子听不见,可那带剑之人却仿佛体味了她的意义,淡然的揽起双手,半半一揖,沉声道:“卿本才子,却欲轻生赴死,其何如哉!罢,闻卿一曲,便为卿做一事,亦算你我相知。”言罢,将手一挥,携着身后数十人隐天玄色中。

“小郎君,渡口被截!”

次日,子时三刻,曲平与数十名侍从,携一百五十匹马到达历阳。

刘浓放声大喊,袁耽不睬,埋头往上疾走,殊不知脚下却猛地踩空,挥着双手,仰天便栽。刘浓大惊,“簌簌簌”几个疾步冲上斜坡,手臂不敷长,捞不住他,心急之下把楚殇斜斜一伸,险险的将他的身子揽住。用力一弹,将他弹趴在斜坡上。

那人神情猝然一呆,继而猛地一声大吼,执起一柄火把,竟然抢先便逃,流民群见他一逃,从速蜂涌跟上,追着那一燃烧光爆退如潮。

两人对望已有半晌,船上的女子掌着箜篌,渐渐欠下腰身,万福道:“谢过。”

闻听此言,那船上的女子掌着箜篌站起了身,淡淡的看着船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冲着一名儒冠粗袍者点了点头,而后,隐入舱室中。

“典臣,路有断树,正行挪移,恐需半炷香!”

意在诗中不需言,二人相互一笑,对揖。

闻言,袁耽蓦地一愣,而后淡然一笑,持续道:“‘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弃置勿重陈,重陈令心伤!’瞻箦,前路多险,君,且保重!”

“来得快,有何不好?”

绣鞋一顿,掌着箜篌的手指乌黑。

袁耽谛视着苏三,心中虽是微有不忿,却毕竟只是冷冷一哼,挥手道:“罢,念汝一片忠心,今后切不成滋传我命!”说着,又对刘浓笑道:“瞻箦,方才袁耽一时竟忘,本日渡口有五百驻军,离此极近。幸而,苏三见机得快……”

袁耽目送车马远去,半晌,眼底光芒一闪,似想起了甚,突地一拍脑门,烦恼道:“唉,一时候,诸事纷来,竟忘叮嘱瞻箦此事!”

蓄势已待的弓箭手当即弯身抛箭,弦绷如潮,便见得一排密箭奔出。

袁耽方才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胡乱地嚷了一句,呼赤呼赤,又往山坡上窜,刘浓晓得劝他不得,看着他丢冠落魄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恻然,拉起他的衣袖,连拖带拽的将他拉到山坡上。

少倾,竟仰天一声大喝,叫道:“安敢如此也,江南无渡可采取矣!江中,江中,唯有游舟与利箭,往南必亡尔!”言罢,竟蓦地一个趔趄,几乎滚下高台,刘浓从速一把将他扶住,谁知袁耽却猛地一甩袖,踉踉跄跄奔下高台,大声吼道:“随我前去渡口,勿必将其反对!”

话语将将落脚,夜空又是一黯,排箭再来。

“蹄它,蹄它……”

“唉,世人之心,皆欲奔南……”刘浓一声长叹,如若未见江中浮游泅渡之民,他也想不到有人甘愿冒死,也要强渡大江往南,而此时,审时度势之下,定然如此。心道:连环计啊连环计,以流民挑起事非,继而围营,逼迫彦道调军,再顺势夺舟……

“速速撤退,如若不然,杀无赦!”

数百名袁氏部曲手执火把,阵列于虎帐右方,郡役首级顺势扬刀大声大喝,竟将流民喝得发展数步。

一声轻喝,刘浓紧皱的眉头,刹时一放,便是渡口,流民定是为渡口而来,仓促走到高台边沿,放眼一看,那边还能瞥见那束火光。

“唰唰唰!”

“哗!”“快退!!”

“彦道!平静!!”刘浓大吼。

郡役首级揖手道:“回禀典臣,职下前去萧氏坞院之途,恰遇刘小娘子,其命职下先行,其人随后便至。苏三归时深思,典臣身陷地,不成担搁,故而调渡口甲士前来,正欲请典臣定罪。”说着,“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昂首看向袁耽,眉色间极其诚心。

“瞻箦!袁耽,仅为再见她一面尔!!”

少倾,渡口两侧根根巨树一阵狠恶摇摆,随即便听“噼里啪啦”乱响声不断于耳,树枝东倒西歪,激腾飞沙走石,眨眼间便将道口封死。

是夜,袁耽醉卧于此山头,时尔放声悲歌这阙《胡姬年十五》,倏尔又指天顿地喃喃乱语。刘浓命来福将为数未几的竹叶青抱来一坛,沉默的伴随,淡然的喝酒。忽地性起,就着月满大江,迎着簌冷夜风,拔出腰间楚殇,纵横捭阖、尽在一舞!

话音未落,身后俄然传来如雷马蹄声,地盘也仿似在微微震惊,站在道旁一看,滚滚浓烟奔来。

“不成,不成,她,她岂可如此行事!”

不知何故,刘浓将下高台之时,心中却突地一跳,总觉事情极其奇特,不会如此简朴,细细一阵沉吟,皱眉问道:“彦道,救兵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彦道……别过!”刘浓跨上飞雪,脑中俄然有个动机一闪即逝,转念欲细捕,却怎生也想不起来,甩了甩头,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诺!”郡役首级收笼部曲,警戒四周。

说着,掂着腰腹,独自行向刘浓中军帐,神情颇是洋洋得意。毕竟他接办历阳时,便是破城一座,现在统统过程,也都在把握中,近似彻夜流民反叛,他刚来时便已见过。

刘浓岂敢让他单独前去,当即喝道:“北宫,率部两百,与我同往!”

现在,她正望着岸上斜劈面,在那山坡上,站着一群人,为首者大袖宽袍却着行动,左腰挎着一柄富丽长剑,眉宇清秀,正与她对视。

袁耽一叠连声,语不成句,眼底神采极其奇特,既有痛苦又带着苍茫。

“卟咙……”

“渡口!!”

“夺舟?!”

“快逃!!!”

声音沙哑欲裂,刺耳非常,可那船上的女子听了,身子却颤抖不休,顺着箜篌软在船板上,雪色的纹帧飞散,显得她身子娇小非常。

袁耽蓦地一怔,倏然回神,而后点头道:“非也,若往南渡,几同赴死,她,她岂会如此不智……”

“簌!”、“唰唰唰!”

尚欠一把火,机不成失,北宫顺势一挥手,喝道:“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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