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三章 声东击西
袁耽沉声道：“瞻箦，乱民宜疏不宜激，此事不成妄动，且容我先行震慑！”说着不待刘浓接话，独自走到高台边沿处，举起手中火把，大声喝道：“吾乃袁耽！汝等为何围营反叛？莫非不知此乃极刑乎？且上前答话！”
部曲一至？！莫非……，
洋洋洒洒近百言，竟在两军对阵之际谈起道玄来！而袁耽也故意管束、安抚流民，竟然与其大声畅谈。
北宫舔了舔嘴唇，嗡声道：“唐首级已然探过，历阳县城，现存流民不过三千，若行暴动便为匪……”
“嗯……竟然不前！”
“弦！”白袍齐踏左足，抽箭，搭弓。
“控！！！”五百白袍齐吼，提弓、抖箭，整齐齐截的吼声顿时突破夜空，震得人耳鼓发麻、脚下不稳，却同时荡漾起白袍胸中血性。
“引！”同时拉弓，咬牙扣弦，筹办弯身，抛射。
“罢，速速收敛尸身！”
来福抖了抖眉，沉声道：“小郎君，此事奇特。”
俩人来到中军帐，长十步，宽五步，内里铺着坚固耐磨的青苇席，矮案置于中后位，案后整齐的叠放着布衾，左方直立着木人，套着乌墨甲。
一曲白袍，值勤巡夜。
北宫深谙行兵要义，营地驻扎于一段“丁”字型的斜坡上，右方与火线略高，全军粮草位于右火线，营门正对低部爬升地带。
来福浓眉一皱，指着那人隐身之处，冷声道：“小郎君，此事有异，然流匪人数过众，小郎君该当暂避。此地有我与北宫，定可护得粮草辎重。”
“诺！”北宫沉声而应，当即命巡夜白袍收敛尸身，而郭璞却捋着三缕黑须往帐蓬里钻。
夜风骤起，伴跟着牛角号声，呜呜的吹，北宫站在高处大声发号施令，乌黑的披风被风扯得裂展如旗。虎帐四周八方燃起束束火把，一队队白袍冷沉着脸，在曲领的带领下，敏捷的列队于虎帐，前、左、右三方。
“上弦！”北宫踏前一步，放声嘶吼。
“袁典臣……”
孙子兵法有云：平陆处易，而右背高，前身后生。
“止步！”就在此时，那茫茫的流民陆地中，有人振臂大吼，数千流民竟然齐齐一顿，再不往前半步，一张张人脸闪现于夜色中，也辩不清神态，好似风中的稻草人普通。
“非也……”
风势突烈，扯得袁耽手中火把呼呼作响，一张脸暗沉昏黄。
两百步，顺风，居高临下！
郭璞接口道：“何况，我等亦仅逗留一日。”
北宫按着腰刀，嘿嘿嘲笑：“小郎君但且宽解，此乃乌合之众，北宫当酌势，奔取匪首，或可一气击灭！唐首级，速护小郎君暂避！”
“如此之快？！”
现在，营门左斜方的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身，皆是衣衫褴褛的流民。
因城池破败、城墙不存，再有流民混居，且仅停驻一日，华亭刘氏部曲便未进城，而是安营于城北外。
“控！”北宫一声大吼。
二人穿行于虎帐中，袁耽边走边打量，但见营帐扎得极其谨慎，莫论帐与帐之间的间隔，亦或怅门所对之方向，或是行军厕之漫衍，皆如星罗棋布、井然有序。
“然也，速调部曲前来！”
郭璞嘲笑道：“不过数十人，射杀了几人，已然败退。”
刘浓举杯邀饮，歉然道：“彻夜之事，实乃刘浓之过，尚望彦道包涵。”
刘浓看着昏黄火把下乱伏着的尸身，皱眉道：“为何不收敛尸身？”说着，看向郭璞。
一名郡役首级，沉声道：“典臣，当趁流民尚未及营暴动之时，宜决不宜缓！”
终究，难逃一扫而尽，其意到底在何，所为何来……’
曝尸于营乃兵家大忌，此举虽有震慑敌礼服从，但也会对已术兵士形成发急。北宫脾气敛重，用兵擅势、重视细节，岂会犯此较着弊端，定是郭璞出的主张。
袁耽大惊失容，喃道：“此中，定有城中筑墙之民。”言至此处，一顿，面对刘浓，喝道：“瞻箦休得小觊袁耽，荀巨伯探友探疾，遇匪攻城而不弃，愿与友共存亡。袁耽，该当如是尔！”
刘浓站在营口高台上，剑眉紧皱。
唐利潇领着三十剑卫站在高台下，当即亦道：“请，小郎君暂避。”
寂静十余息，却无人答话。
袁耽见刘浓犹自冷寒着一张脸，神情也略带难堪，便笑道：“瞻箦，些许小事，何必挂怀于心，粮草无失便好！”说着，眉头一皱，沉吟道：“倒是流民举止颇奇，当今城中流民不敷三千，余者皆已入各坞堡，虽不言安居乐食，然，亦不至于铤而走险。况乎，历阳有我袁氏部曲两千，郡役五百……”
中军账，位于“丁”字型前、右、后，相连之处，若遇敌袭，主帅便可敏捷掌控军情，可进，可退。
“有诈？！”
人数一旦过千，便难一眼而辩，但能将面前视野之下尽数铺满，起码也是五千以上。
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随后有人踏前几步，站在火把晖映不及的处所，朝着袁耽揖手道：“袁典臣待我等南逃之民恩厚如山，我等岂敢以乱作逆！典臣容禀，我等前来并非逆上，仅为死难之村夫，讨个说法！”
全军五百余人，十报酬一队，五队为一曲，以厕为据、聚而成营，弓箭挂壁，寝枕腰刀，夜色将起便安营于各帐，制止鼓噪、活动。
红筱端着木盘，撩帘而进。将盘中茶壶搁在案上，为二人浅浅斟得一盏，便沉默撤退。
“欲夺粮草？”袁耽眉头紧皱，看了看昏黑的郊野，待见风拂草低、并无异相，便放下心来，奇道：“流民向来安份，怎会冒死夺粮，粮草可有失？”
简易望哨楼，耸在营门口，分一左一右，十名白袍弓手终夜轮换值守。
非也，破城一座，财物尽在士庶坞堡中，声东击西有何意？
刘浓也懒得理他，待今后再与他详谈，既来虎帐，便聘请袁耽入中军帐略坐。
两百五十步！
刘浓剑眉舒展，暗思：‘此人能将数千流民束缚而稳定，定非易与鲁莽之辈！
抢先之人，恰是袁耽派出去的那名郡役。(。)
“诺！”那人带队领命而去，参虎帐右方斜斜一插，快速消逝在夜色中。
不由得轻声感慨道：“瞻箦，君之帐下，有人矣！”
“然也！”北宫按着刀，看了看袁耽，神情踌躇，待见刘浓沉默点头，便冷声道：“小郎君，我们部曲虽是长年练习，且有很多见血之老卒，然，南北毕竟大异，此去上蔡几近千里，正可借此机会，锻兵炼胆！以免，兵至用时，不敷成器！”
刘浓挥手将北宫话头截断，面色冷寒，心中愠怒：‘多数又是郭璞出的主张，即便欲行练兵，岂能够流民作敌！如此行事，教彦道情何故堪？’
袁耽神情一松，挥着火把，放声喝道：“休很多言，聚众作喧即为乱，强抢粮草便为逆！念尔等尚未行匪逆乱，临时释之！速速撤退，如若不然，随后雄师一至，定不轻饶，辗作齑粉！”语声冰冷，带着震慑意味，继而言语一软：“尔等南逃至此，当惜命也！”
如此安营，当遇敌袭营之时，可敏捷从右方出兵，包抄截敌后路，火线则可拒敌强攻。火线致高处则是埋锅造饭之地，离水源较近，面对攻防步地时，可酌情掌控，进退有据。
刘浓皱着眉头，心机电转之时，闻声而惊，蓦地回过甚，只见右火线奔来一群甲士，大家固执火把，一眼看去，当稀有百。
星月暗淡，城北隐见火把浮动。￠￡，..
逼临虎帐却不急，反倒意态落拓的与彦道谈玄论道起来。若说是为几个流民讨公道？！乱世之下，公道在何？必定有诈，然，其诈在何？其欲为何？
捉弓搭箭，长刀如林。
那人一声高喊，继而朝着袁耽又是深深一揖，而后弹了弹冠，背动手，仰着头，淡声道：“袁典臣需知，命也可何如，理不成弃也……”
三百步！
袁耽与刘浓对视一眼，两人“簌”地起家，刘浓抓起家后楚殇，大步挑帘而出。
“汝等且布军，何需顾我！”刘浓面色一寒，部曲与粮草皆在此地，身为家主，岂可弃之奔逃，当即便对袁耽道：“彦道，且速退城中！”
俄然，来福指着火线，沉声道：“小郎君，救兵已至！”
步行虎帐中，不敢大声语，刘浓低声揖道：“令彦道见笑了。”
“流匪围营？！”
果不其然，郭璞道：“横陈于此，可警效尤！”
“小郎君，流匪围营！”便在此时，帐别传来唐利潇的声音。
虎帐外，微小的月光下，尺高的草丛中传来嘶嘶摩擦声，不断于耳。
袁耽神采冷凛，当即叫过袁氏部曲，命其领人速速前去城西调军，想了一想，又对那郡役道：“汝，马上前去萧氏坞院，请刘小娘子前来劝镇！”
“何止三千？！”
郭璞眼底精光闪动，皱眉道：“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此中，定然有诈！”
帐帘带风，袭得灯光一阵乱摇。
北宫沉声道：“流匪打击虎帐，意欲夺粮，箭逼不退，故而弑之！”
刘浓沉着一张脸，问道：“何故？”
稍后彦道部曲一至，兵峰所指，当如蚁散……
渐行渐近，愈演愈烈，仿若无数毒蛇正在步步逼临虎帐。逆着火把光芒放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无边无边。如墙进，形动迟缓，但却犹若滔洪，只消一燃烧星，便可刹时扑灭炸势。
即便是仅仅驻扎一日，小小的虎帐四周也密布着一高一低两排栅栏。高者头部烧尖、向外斜伸，拒马与抗敌打击。低者与高者相距五步，中间可来回交叉，安闲布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