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与君两相绝（8）
沮渠牧健要见她，就是为了肯定她不恨他么？
沮渠牧健看了一会儿琉璃，不晓得入迷在想甚么事情，有一段时候并未答复。琉璃原觉得他并没有听到本身的话，或是底子偶然理睬本身。但是过了一刻，便听到沮渠牧健说道：“记得你在北凉时，经常到库房里去看一看旧物，阿谁时候，是非常想家的罢？现在终究返来，也算偿了你的心愿。现在看你心态平和，公然对我并无痛恨。”
琉璃自和亲远嫁后，第一次见崔浩，竟然是在河西王沮渠牧健的府第。
崔浩神情暗沉，带着几分冷意，说道：“河西王惯会拿捏民气。你送了这些旧物，便觉得阿璃今后会内心难安么？”
琉璃愣了一下，问道：“北凉另有四王子沮渠菩提，现在那边？”
琉璃抬步往台阶上走，身后崔浩和李盖跟着向上。到了门前，守门的兵士仓猝推开了门。
琉璃愣愣地看着，俄然想起聂阿姆那日说，沮渠牧健临出城投降之际，先开了库房清算了些金银珠宝，以后只字未提此中下落，为此招了元韬猜忌。
但是琉璃晓得，他二人再见面，本该如此。
沮渠牧健看琉璃沉默着，也默也一刻，再开口说道：“我之将去，没有甚么可为你做。另有一些遗物，你带归去罢。”
敛了敛端倪，说道：“传闻河西王要见我。”
“是。已经大好了。”
琉璃敛着眉，跟着崔浩往里走，俄然听到嘶哑的一声：“我原觉得，你不会肯来！”
琉璃点点头，沮渠牧健俄然开口说道：“我已无多少时候，阿璃可否与我多呆半晌？”
脚步一停，主动留在了门外。
回身对琉璃说道：“时将至午，公主不宜在此地久留，我这便送公主回府！”
刚想开口说不要。沮渠牧健已站起家来。向琉璃走了两步。崔浩立即将身子往琉璃面前一挡，淡淡说道：“河西王有何物要托付，尽管开口便是。”
沮渠牧健抬着眼，望进琉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轻声带着些许的迷惑，说道：“一年畴昔，大家变了模样，你却竟然还是畴前一样。我原觉得，你是恨我的。”
崔浩淡着神采，冷着声音，说道：“不知河西王要托付何物？”
“四王子自破城后，便不知所踪。当年沮渠蒙逊本成心立他为太子，但是河西王兄弟相持，四王子独木难支，颇受架空，且年纪又轻，沮渠蒙逊迫于群臣压力，不得已才立了河西王。不过沮渠菩提向来偶然朝政，功利心极淡。从而后如果隐姓埋名，也算他一场造化。”
琉璃内心烦乱，往门口走了几步，又转头。见沮渠牧健望着她的方向，神情怔忪，脱口问道：“凉王可有何遗言？”
当初李盖强行带琉璃出北凉王宫里，因走得仓猝，聂阿姆只来得及清算了必用之物，很多旧物便落在了库房，因着都是琉璃畴前用过的旧物，聂阿姆还为此遗憾烦恼。没想到竟然全都在这里了。
琉璃惊诧望着，想着一年多的时候，一小我竟会窜改如此之巨么？还是他跟在元韬身侧，东伐西讨，受了影响？
李盖将琉璃拉后了两步，看似随便地将身子上前两步，对着兵士一点头：“开箱！”
李盖在琉璃身后，眼神闪了一下。本来对一小我的好，真得能够成为风俗么？
崔浩过来监刑？
大箱子抬到琉璃面前。大家看去，清楚是家里用的座柜，想来沮渠牧健是将府里的柜子埋了。柜子并没有上锁，却扣得非常严实，扣去浮土，除了些许划痕，并没有半分破坏。想来埋的时候短，地下又枯燥，是以保存得好。
一个兵士直接特长中长戟往箱盖裂缝里一撬，箱盖跷起。另一个兵士过来，将箱盖掀去。内里的东西一暴露来，琉璃和崔浩都愣在那边。
沮渠牧健说道：“床底地下三尺，太常卿挖出来便是了。”
但是对琉璃说道：“屋内要移床深挖，公主且请内里相候！”
琉璃怔怔看着沮渠牧健，他神采虽沉寂，但是语气中带出来悲怆苦楚，让她内心难过起来，仿佛这内里有本身的错处。
那箱子里的东西，琉璃熟谙，崔浩也熟谙。恰是琉璃临去北凉时，清算起来的常用之物，连那两个紫玉凉席也在。
李盖低声说道：“公主，该回府了！”
琉璃愣神的工夫，崔浩已经浅施一礼，口中恭称：“公主！”
琉璃顿了顿脚步。
这本不是琉璃预猜中两人会见面的模样。没出处让琉璃想起崔浩曾经对着始平公主冷僻疏离，品称“公主”的景象。崔浩对她，有冷僻，无疏离，但是恭敬当中，见了客气。
但是琉璃对于阿谁红颜祸水，总不是真得太乎。沮渠牧健当初对她，不过是存着一心操纵。她本也不欠他甚么，不过是他目标未达，反爱其害罢了。
他神情沉寂，对上琉璃时，并无惊奇之意，仿佛早已在等着这一刻。
她觉得，统统的朝臣里，皇上最不该不派的，便是崔浩了。
那一日宋繇找她，是因早推测元韬不会留着沮渠牧健的性命罢？连宋繇都晓得，如果她还肯做北凉的王后，皇上必会顾忌一二，起码能饶过他的性命。但是这么长时候，沮渠牧健并未让人传她一言半语。他是恨她的吗？北凉被伐，她恐怕已成了别人丁中亡国的红颜祸水。
琉璃惊诧看着崔浩。皇上为甚么恰好派了崔浩来？还是崔浩自求而来？
沮渠牧健看了看崔浩，微微一笑：“我知你痛恨我。但是却不必如此防备。太常卿步步相逼，到明天，我已全无抵挡之力，又有何惧呢？”
琉璃没有说话。
琉璃一愣，开口说道：“和亲是我志愿，我本也未曾期望过甚么，何来痛恨？且存亡一回，大可贵脱，我能回到大魏，再见父母，已各式戴德，更无从恨起。凉王找我来，不知有何话要对我讲？”
李盖跟在琉璃身后，看琉璃停了脚步，开口说道：“皇上派太常卿前来督刑。”
沮渠牧健看了看琉璃，说道：“你当初带着这些旧物远嫁北凉，睹物思亲，常自难过。现在我将它们一起从北凉带回大魏，今后你再也不必远家离亲……”
他开库房，不会是为了这些物事吧？
这就是沮渠牧健要见她的启事？将他招了元韬猜忌收起来的她的旧物交还给她？沮渠牧健为何要如许做？这些旧物，于她自是万分贵重，但是于他，又有甚么意义，值得他冒险在降城之际将这些旧物收了，一起带在身边？
李盖这时俄然打断沮渠牧健的话，对崔浩说道：“时候已到，公主该归去了！太常卿，还烦请将箱中之物盘点以前面呈皇上晓得！”
崔浩冷眉一凝，才要说话，内里李盖走了出去，站到了琉璃身后。
琉璃愣了好久，感觉有些理不清眉目。
“河西王称有身后遗言要对公主言讲！”
内心想的是，崔浩完整不必如许体贴。沮渠牧健能对她做甚么呢？摆布都是保卫的兵士！
沮渠牧健低声缓道：“国已亡，家已灭，并无所愿。”
沮渠牧健这时开口，缓缓说道：“我知你夙来保重这些旧物。一向收在身边，未能有机遇劈面交你。现在将旧物劈面转交，再无遗憾。”
崔浩上前两步，先琉璃走了出来，但是说道：“公主请往内里走！”
崔浩迈步下了台阶。一年多未见，他俄然身量显了颀高。但是也或许是肥胖的启事，比之畴前，他的脸见了棱角，颧骨见了崛起。还是畴前的俊美模样，但是眼神中，终究见了凌厉。
大床很快被移开，四个兵士各拿铁锹，扬土开挖。过了约半柱香时候，只听铁锹触碰到异物的声音。再过一会儿，四个兵士吊了一口大箱子上来。
李盖说道：“北凉虽亡，但是却走了五王子沮渠无讳，现在占了酒泉国求自保，下毒暗害公主的大王子夫人李氏也被他护在酒泉。此人蛮霸，很有沮渠蒙逊之风，将来数年，必为大魏祸害。”
崔浩冷冷看了沮渠牧健一眼，冲门口的兵士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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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冷静地听了，说道：“回府罢！”
曾经嘻笑玩闹的两人，俄然之间，如同陌生。
琉璃抬了抬脸，看了看这院子高高挑起的房檐。
莫非他不怕外人说他私怨公报？
琉璃脚步一顿，抬眼，劈面繁花锦被铺就的床边，坐着沮渠牧健。一如畴前普通和雅，神情也是万般沉寂。拿眼高低细细打量着琉璃，细心将她看了遍后，才开口说道：“你的身材已经大好！”
琉璃迈起来的步子一顿。
琉璃出了河西王府，转头看了看兵士扼守的府门，叹了口气，说道：“北凉已灭，沮渠已诛，今后便承平了么？”
琉璃一怔。他的遗物，要本身带归去做甚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