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凤帏深,谁道是销魂(四)
但拓跋轲很快就证了然我的存在。
屋外,传来了近卫的号召:“豫王爷,皇上已经歇下了。”
晨雾霭霭,山树透碧中,那红着脸的倔强少年追逐于山路,当真地叮咛:一个月,我必然会来,你……你不准找别的男人,晓得么?
可我还是践约了……
琐窗春暮,海棠堆锦,梨花铺雪,落花有声。双双燕儿飞于柳烟花雾中,轻吟浅鸣,若含笑靥。
肌肤与肌肤摩擦的触感已经变得痴钝,连他的抚摩和亲吻都像隔了厚厚的棉袄,我麻痹地躺着,开端思疑这具躯壳还是不是本身的。
身材上的重量压得我呼吸更加微小和颤栗,叫我如何也弄不清,一样是血肉之躯,为甚么能对另一具构成如此深重的痛苦和伤害。
本来是拓跋轲的九弟豫王,不是我的阿顼……
一阵锋利的刺痛,蓦地在麻痹中缓慢散开……
“不……”低低的抽泣中,我终究沙哑地喊了出来,手足并用,想将身上那沉重可骇的身材推开,指甲过处,那健硕健壮的胸膛呈现了几道血痕。
我被压得完整堵塞,再也没法呼吸,更别说出声呼救了。
“闭嘴!”拓跋轲低喝,似颇是顾忌,将锦衾压得更紧了。
内里那位豫王仿佛听到了点动静,转头又问:“皇兄有带妃嫔出征么?本日是谁在侍寝?”
“呵,萧銮的女儿!”那人轻笑,不屑中带了称心,脚步声垂垂远去。
三哥,三哥,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救我!救我!
“连九弟都恨你!”拓跋轲轻笑:“我原觉得,那孩子学不会恨一小我呢!”
凤枕鸾帷,绵连流苏,俱在面前腾跃,模糊看得那屏风上三千里的江南国土,映上了明黄帷幔的深重暗影,如漫了满天烟雨,满天飞絮,失了名流吟诵中的千古风骨,万代含蓄。
我的头被埋在锦衾中,还是忍不住呜呜出声。阿顼,阿顼,是你吗?是你吗?
“陛下,陛下,饶了宝墨!宝墨甚么都不晓得,当时宝墨还没出世!”怀着一线但愿,我哭泣着祈求,只盼他能顾恤我年老练弱,临时放过我。
我的呼吸俄然顿住。我听错了吗?这声音为何这般耳熟?
男人不均匀的低喘声中,我听到了江南的声音。
“让开,我有急事!”很熟谙很短促的少年口音。
近卫答道:“回豫王爷,是南朝送来的公主,当今齐国天子的亲妹子。”
可我的痛哭一样有力,低弱得如蚊蚋振翅而过。
拓跋轲俄然止了行动,却不是因为我的祈求。他敏捷拖过了一条衾被,掩住我的口,连同我的哭泣和要求,微微皱眉,专注地侧耳而听。
近卫在赔笑:“豫王爷,彻夜有女子侍寝,此时出来,怕是不太便利。”
尽力伸脱手,想抓住甚么,却甚么也抓不住,洁白的纤细手指徒劳地划在虚空中,像摇摆着的惨白的梦。
锦衾被拿了开去,带了檀香和陌生男人气味的氛围钻入鼻中,我终究从靠近昏倒的堵塞缓了过来,勉强睁眼,又对上了拓跋轲俊挺冷峻的面庞,却连他眼底的色彩都看不清楚了。
我失声痛哭。
拓跋轲眸光一沉,左手随便一抓,已将我的两只手腕抓住,并拢捏于他的广大手掌中,略一用力,相抵硌的骨骼便痛得我哭出声来。
竹林萧萧,我平生第一次为阿谁少年起舞,轻扬袖,漫舞袂,风为伴,笑为歌,舞那曲,《倦寻芳》。
或许那阵将近性命的堵塞是种功德,它恍惚了我统统的感受。
阿顼,我晓得。
“噢!”心不甘情不肯的一声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