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冰晶果

樱草上来道：“今儿早上哥儿吃的饺子，鸡肉什菌馅的，虾肉的另有苋菜鲜肉的。”

黛玉道：“这真是好胃口，兰儿有口福的。”

李纨嫌弃道：“这满头大汗的模样，哪像大师哥儿，倒像是扛活的。”

贾兰道：“我这是打地基呢，待身子骨养壮了，今后一准能长成大汉。”

两人对视一眼，也各自开吃。黛玉最是清秀，一小口下去刚啃破点皮。待她吃了半个，惜春已经拿了第二个，贾兰更是已吃完两个，躺在榻上舒畅地抚着肚子。

贾兰已是吃惯的，伸手取过一个直接便咬。李纨啧啧道：“真是个蛮小子。”

碧月也道：“是啦，我们也日日跟着叨光吃点新奇的。”

迎春还惦记贾兰一日五六顿的食量，好轻易止住了笑，问贾兰道：“那兰儿你今儿早点都吃些甚么？”

贾兰接过道：“先不搁别的了。”便取了乌木箸开吃。

说话间贾兰已吃了一碗，樱草另给他添饭，此次没再要那牛肉松，只多多地放了几样鱼碎卵醢，另滴了番椒油和芥末油，吃得一头汗。

探春也笑道：“吃个泡饭好大阵仗，比二哥哥还噜苏些。”

李纨听了王顾摆布，只不搭茬。那沙锅里的饭去了小半，贾兰方说饱了，樱草青葙又服侍他盥手漱口。

惜春看了道：“大嫂子，你可还要种这个核儿？不如给了我玩吧。”

探春对李纨道：“大嫂子便疼她一些儿吧，本日这饭吃不上，指不定早晨也睡不着的。”

贾兰道：“不吃它倒还好些，这凉凉的一下去，又都是些水，反倒开胃了。”

说话间素云便端了一个青瓷盘上来，只见上头蓝莹莹的果子，那色彩看着就感觉一股子凉意，恰是李纨珠界内种出来的冰晶果。李纨笑道：“这东西可不易得，冰雪没过枝干才气结出来的果子，叫做冰晶果。虽凉的透心却不伤人的，你们这时候来了，幸亏有这东西，且尝尝吧。”

惜春拍拍他手，当真道：“兰儿好志气，我们太爷爷爷爷都是顿时打天下的豪杰。”世人听惜春把国公爷说得如绿林豪杰普通，更加笑得止不住。

那丫头回道：“宝二爷这会儿不在老太太那边，老太太说留他与史大女人一起用饭，想来也无事的。”

要说也没甚么奇怪的，那红的是茶油鱼干蒸熟了撕碎的，油褐的是牛肉松，略带点蓝的叫做卵醢，是鱼子腌的酱，另几个罐子里也都是些鱼松火腿之类，不过口味稍有分歧。颀长瓶里的是调味油，有芥末油，番椒油，花椒油，姜汁几样，凭他喜好，本身添减。”

贾兰对劲道：“我赶明儿还练习骑射呢，天然是要长成大汉，坐得高头大马才有气势。”

贾兰道：“林姑姑莫要打趣我了。我这是刚泡了澡，次次如此，刚泡完的几天，一顿赶不上一顿的吃，总要过个七八天赋气缓缓，顿数还是很多的，只稍少吃点了。没缓过几天呢，我娘又要让我泡下一料了。”

李纨笑道：“府里的那些细点可镇他不住，现在都是一早上樱草青葙紧着忙活，偶然还得饶上碧月才够。”

樱草道：“是，每种馅儿十个，我们夙起包的。”

李纨道：“他宝二叔是精美人，若日日跟他普通胡吃海塞的，老太太也不这么着了。”

惜春道：“日日虽不好说，本日我倒是要在大嫂子这里用饭的。大嫂子也不消筹办甚么，我来碗茶泡饭就得。”

黛玉打量他一回，笑道：“兰儿吃得很多，如何不长个儿呢？”

黛玉也说：“我常日里吃个李子都吃力，本日那果子好吃天然是一个，另一个也是看着兰儿吃得香，本身都感觉未几吃一口幸亏慌。”

探春点头道：“他两个向来要好的，若晓得了只怕更欢畅。”

探春道：“这冰天雪地处所长的，必然长得慢些，恰是该坚固的。”

素云拿着帕子给贾兰擦手，笑道：“先时我们还说能不能刻个桃篮似的给哥儿戴，哪想到凭锤子砸都纹丝不动的，只能当个文玩核桃使，偏它又不是圆的。”

取了玉刀，想了想又放下，对世人道：“他虽蛮，现在都在我这儿，也没旁人，这吃法倒是最有味的，且这果子，一人吃一个不算多，你们便也放开了尝尝吧。”

李纨笑道：“这可有甚么好玩的，还种呢，这东西是在极北的冰天雪地里生的野果子，我也是可巧得的这几个，那里种去。你们若喜好，便拿了去玩吧。”

李纨便指着贾兰道：“你又捣蛋！一早上吃这么噜苏，可不是折腾人来的。你便随便吃碗面不可？”

李纨道：“你们是不晓得，现在他一天要吃五六顿，若次次都要另做，一天也不消干别的了。是以她们几个想了体例，把这料常备着，他要吃时就顺手可得，也不要他等，要换个口味也只换着搁料就行了。

李纨问他：“你要吃些甚么？正要上点心呢。”

闫嬷嬷笑道：“现在天亮得早，夙起不过包几个饺子挤几个馄饨，那里那么费事了。且看着哥儿吃得香，我们也乐呵。”

食毕，惜春笑道：“吃了这个，只怕这一夏也不会中暑的。”素云碧月等人上了温水与大家净手漱口。黛玉还在看那海蓝的果核，其形若桃核，纹路却更细致，且一丝果肉也不沾的，看来倒像个精美的玩物。

迎春搂着她笑道：“四mm是紧等着肚子空下来，好吃那碗茶泡饭呢。”

迎春问李纨道：“大嫂子，那瓶瓶罐罐的都是些甚么？”

又叮咛了人去贾母处知会，那丫头回了话来笑道：“老太太说了，早一见几人出门，便晓得必是去大奶奶处了，晓得去了大奶奶处，便料定今儿晚餐可省了。只是有句话奉告你们，本日只怕史大女人要来，待吃了晚餐再归去一起见见罢。”世人都起家领了贾母的话。

那头青葙将一把青花云龙纹提梁壶取了过来，已沏好了茶，用的谷雨前后三五天的云绿。樱草揭开那沙锅盖，里头是碧莹莹的米饭，舀到葵口碗中，转头问贾兰：“哥儿要甚么料？”

贾兰道：“要咸滋滋些的。”

探春问道：“我们留下，二哥哥可晓得了？”

贾兰下了炕，坐到桌边凳子上，等着人给他上饭。一会儿便见两人出去，手里都是文竹大茶盘，一个上头放着一个沙锅，一个青花花果纹葵口碗，并三两个青花小碟，放着些小菜，饭舀之类；另一个上头几个青花佛肚阔口盖罐，小的不过一拳大小，大的也大不了多少，另有两三个细颈凤口瓶，也不知都是些甚么。

樱草便揭了几个盖罐，用里头配的小勺往饭上搁料，一勺金红，一勺油褐，一勺墨兰小粒，再挑上一撮细葱，高举茶壶冲下热茶，一股香气四散开来。

素云道：“是歇夏茶，莲花荷花并一点子绿茶沏的，清暑发汗。”果觉腹内温热，额间微汗，气味通透起来。

李纨笑道：“既如此，你们便日日过来与他一起用饭，只怕这厨上的分例都得改。”

贾兰见日头渐偏，引了世人去后院草坪玩耍，恰是背阴处，本就风凉，又有翠竹细草，都爱上了这处所。李纨又着人上茶点温饮，取了九连环、巧心方、琉璃棋等供世人玩耍，黛玉与贾兰提及先前所看之书，提及前人消暑取乐各种，又叹贾兰敏慧。迎春与探春对弈，惜春带着入画在草坪上来回走动，采花取乐。李纨安坐一旁，一茶在手，细品夏季静临深院，平常门闭的闲适澹泊。

素云另取了水将果核都洗濯一遍，那核上连水珠都不沾，世人分了，各自细看。贾兰却忽道饿了，惜春道：“你鄙人吃的果子？”

这日几人又来了李纨处，吓了李纨一跳，忙迎进东屋，一个个细看了，怨道：“这大日头的如何来了？要热着了可如何是好？”忙又让素云碧月给上解暑汤。

李纨道：“我们白日里正筹议晚餐要吃个粗食，你们既本身寻上门来，到时候可不要去老祖宗面前哭。”

世人接到手里，倒是热的，李纨见了，道：“这热地里返来，不能立马喝冷的，倒要用这热的发一发才好，待出来的细汗都收了，方才安妥。”世人喝了，又与常日所喝分歧。

待他又坐回炕上，惜春笑道：“兰儿，你这半晌就饿，可如何上学？”

探春道：“兰哥儿想吃，大嫂子还嫌他捣蛋，如果宝玉早上想吃甚么，只怕是野鸡，老太太也立马让人林子里捉去。”

迎春听了伏案笑得不断，探春也笑道：“哪有大师公子要长成大汉的！”

惜春看他吃的香，感慨道：“早知我刚少吃一个果子了。”

贾兰仰着脸笑道：“素云姐姐说，看我用饭，本身胃口都能开些，本年都不如何疰夏了。”素云跟碧月点头道真是如此。

东屋里非常风凉，有清风透窗而入，垂垂收了汗意。李纨看了，笑道：“前人摄生都说要循于四时，这隆冬时节，该出的汗还是出一些才舒畅，若一味贪求风凉，守着冰盆凉扇半晌不离的，倒轻易抱病。且此人经历了暑热，再吃些凉果甜汤，才感觉出兴趣。”

说了便让素云取与各位，惜春最是无忌，两手捧着便咬，只觉那果皮薄如蝉翼，一口下去，果肉几近是弹入口中，那清甜风凉的味道，直是描述不出来。迎春探春本都看着她，只等她吃了说句话，谁知她竟不断的，一口咽了便咬另一口，正眼也未瞧他们一眼。

贾兰道：“早上时候短，我吃了早点去，返来刚好用饭；昼寝醒了再吃一顿方去上学的，返来吃晚餐，临睡前需得再吃一顿，要不早晨一准饿得睡不着。”

闫嬷嬷听了笑道：“还不都是奶奶要如许？这番椒芥末的，不是奶奶引哥儿吃的？”

黛玉正问贾兰到底是何种粗食，贾兰只不肯说，道林姑姑到时自知的。李纨却想着这史湘云来了，住处如何安排，恐怕要与黛玉或三春一处住，若只在一个房间还好，现在都稍大些了，还睡一床，别人不说，黛玉定不得安眠的。心下稍有计算，只待晚间再说。

李纨摆手道：“得，得，一个个都替你说话呢，也不知得了你甚么好。”

迎春道：“一早上要吃三种馅儿？”

贾兰皱眉道：“吃那些不顶饿，还是饭吧，拿茶泡了吃。”李纨道：“且随你。”便叮咛碧月与樱草给他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