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仙疑
老道面上一色稳定，猜疑道：“哦？那是个甚么东西？”
却说那跛足老道几今后终又与癞头和尚会到了一处，吃紧将天罡北斗门的事说了，和尚冥思苦想了半日，忽道：“你说，那些东西莫不是被旁的甚么人得了去？”
老道笑笑又问道：“你说此物乃你门派统统，可听你方才所言，你直到数年前才晓得此物的真名，这前后起因你可说与我听听？”
那老道却又道：“我细细算来，比来的当是本日见着的小羽士所言之时，自那以后便无声气了。只是那长虫却独独挑中了这东西，且飞升时并未带走。我等本来想着，或者是飞升彼界后的眼界看不上这些东西了，却想岔了，便真是如此，他不过刚得飞升，那里就能目光一下子高到如此了。这么想来，要么他就是坐拥宝山，底子不在乎这小小一块神木，要么……就是他当时身受重创，来不及带走这东西了。”
这尘凡中如何勾心斗角，在有些人看来也不过是如月边浮云白天风罢了。渺迷茫茫二位急至太虚幻景中，倒是可卿迎了出来，言道警幻仙子因上一战有得正闭关修悟中。迷茫二位倒故意刺探不久前倏忽而逝的天现异象，何如正主不在，倒对付半日各位金女、菩提们的希奇探听，瞅了个空子拱手道别忙忙地去了。
苍衣道人轻笑道：“上仙何必如此，不瞒上仙，那幽冥神木与我门中有些渊源，故而方能寻至此地。”
那精瘦男人道：“这话不错，只是那宝贝现世不过半晌便失了踪迹，若不是这里还残存着些微愿力戾气，这般古怪，我们还寻不上它。那人既能在瞬息间得了手，又能掩蔽得毫无陈迹，必是早有筹办的，恐也不是甚么软货，以后如何，只能各凭本领了。”
那和尚顿时急了，道：“既如此，总走不脱那么些处所，我们不如去那极北冰原转转，或者得逢机遇也未可知啊。”
肮脏道人见那苍衣道人不做言语，便开口道：“小小子但是想要求老道收你为徒？啧啧，这根骨看着倒也还成，已能凝气养神了，在这世道也已非常不易。”
几人当下四散去了，半晌又集合，一精瘦男人道：“比咱的脸还洁净，莫不是我们晚到了一步？”
都城深宅内，青衣侍卫躬身回话：“那乌龙院前些日子忽又能寻见了，只是案上供奉的黑玉段却不见了。苍朴道长数次问天都无所得，克日忽又请来了神仙，得了些乩文，道长让卑职拿来呈于主上，又让卑职带话给主上：‘上仙已去，现在虽请到几位，道行心性都远远不如，主上只当消遣看看吧。’”
都中西南水边，一个肮脏道人正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跛着脚沿着岸行走，垂垂远了火食，正想往水那头去时，见拐角岸边深木丛中划出一只小舢板来，上头立着一个苍衣高冠的道人。肮脏道人停了脚步，眯着眼犹自哼着小曲，“世人都晓神仙好，只要……”
老道目露精光：“你还记不记得你我曾于青埂峰碑林内见过一段残文？”
章家老爷勤于政务，便是年节也未好生歇过，常是人刚着家转眼就被信王府来人请去了。
那苍衣道人听老道一言道破本身修为，更增敬色，又施礼道：“见过上仙，小道自知粗陋，不敢有如此期望。此番去处，实为那幽冥神木而来。”
虽被劈面看破，老道也无愧色，直问道：“你待如何？”
苍衣道人苦笑道：“小道还是个凡胎，又要赡养一群没用的徒儿，又没有甚么大的本领，也只好……”
和尚大惊，道：“你是说那段‘有月陨落，自成六合于冰雪间’？”
有一绿纱女子道：“若真有灵宝现世，正该知会仙子一声，如果错失了甚么，岂不是我们的罪恶？”
那道笑道：“难不成你还想降妖伏魔了？”
渺渺真人苦笑道：“你问我何用，我若晓得半分那边的事，何必还在其间磋磨？”两人齐声一叹。忽的一惊，渺渺真人将那乌木往怀里一塞，两人一偏身，当下不见了踪迹。
很久以后，空空院落中星芒微闪，茫茫渺渺两位苦笑着坐将下来。那和尚道：“如何这帮老妖都聚到一起去了，实在让人头疼。”
老道讶然，遂问道：“你门中之物？你是何门何派的？”
开首的大汉道：“此处之前当是有设过大阵，本日阵法破了，才闪现出来。我们虽脚程快，何如路远，不晓得便宜了哪个王八羔子了。”
以后又有遭了暗害中了迷幻阵之说，有派中叛徒联手独吞了宝藏之说，更是以搅得门中内斗日烈，耗损惨痛，凡此等等苍衣道人天然不能细说，只含混带过罢了。
和尚听了这一番话，只觉匪夷所思之极又暗心盼着真被羽士言中，如果如此，起码相互离那成仙得道之日又近了几分不是？
可卿摇点头道：“赤瑕宫都未曾有甚异动，玄天镜还在他们手里收着呢，如果真有灵宝，还能瞒得过他们？如果连玄天镜都未能晓得灵宝地点，叫了姐姐出来又有何用。不如再看看，真有端倪了再说不迟。”
众女犹自猜疑，便缠住可卿扣问，可卿无法道：“说是前阵子九天云动，似有灵宝现世之象，却又转眼没了踪迹，现在各处民气惶惑，这俩癫子不过是想来我们这里探探动静罢了。现在姐姐闭关，我们只掌管着人间风月情孽，那里晓得那些东西。”
茫茫大士干脆撒了手将木段扔给了渺渺真人，自个儿站了起来在小小院堂里来回走着。渺渺真人摩挲了那木段半晌，才道：“怪道当日我们如何都寻他不见，躲在这东西里，便是赤瑕宫的玄天镜也寻不着它了。真是好东西。”
苍衣道人已跪倒在舢板上，叩首道：“还求上仙指导。”
和尚低头道：“现在都随了他破境而去了，就算真的如此，又有甚好细说的。”羽士却咬牙道：“但是……万一的万一，若那水蛔留有先人，将那龙衣留下了呢？”
羽士苦笑道：“数千年来，何曾另有破界成龙之说？现在所谓的龙，不过是些有几年道行的孽畜罢了。我们倒是有命，得遇一回破界真龙成仙而去的盛事。这般想来，不止一半，恐怕那东西八成是被那长虫得了去了。”
老道听完了，长叹一声道：“此物本非其间统统，尔等守着又有何益？当初瑶池一现本是天道疏漏，尔等还执迷若此，实是迷途深陷矣。”
虽是得道高人，早看破了人间繁华情仇，何如这幽冥神木却不是人间之物，天然没在看破放弃的事物以内，饶是晓得其中凶恶，成仙得道飞升破界的希冀足可让人不计代价了。
老道听了微浅笑道：“此物我当收回，念着与你门中的一点人缘，老道赠你一物，用心修习，凡求无增人间情仇时皆有应验。天道百姓，循环来去，如此罢了，请了，请了。”
那道人道：“且这幽冥神木也不是易得的，既不是其间常物，那便是跟彼处有关联了，你我需得细细参悟才不白费如此机遇。”
本来这天罡北斗门发源甚早，据称远自上古，门中祖师曾因机遇在一雪山群中发明一处秘境。当时祖师几人也算是那世上的大能大德，那境中之物却无一人能识得此中一件。发明时门中长老与掌门皆远在他处，几位祖师不敢冒昧，遂派了人前去送信，残剩人等便当场驻守。
那和尚道：“小僧自问没阿谁道行，不如道兄尝尝。”
和尚一颤，怔愣着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冒死眨巴眼睛，那羽士兀自接了话道：“先前虽有龙腾六合之形，却远无古籍碑文上所言之真龙飞升之盛，若说那水蛔当日与警幻一战力竭，只神魂破界而去呢？是不是有三五分可证？如此一来，前阵子的异象说不定就是那遗留人间的龙衣内所含珍宝哄动的。倏忽而现，转眼即逝，甚么东西能让灵宝乍现乍隐？除了传说中的落月境外再难做旁想了。”
老道点点头道：“北斗七星主帝王寿数，宰相官禄，你们门派唤作这等名字竟不怕遭人猜忌？”
饶是都心知这是个烫手山芋，要白白地丢了出去却到底心有不甘，那和尚道：“这里头也不知来过多少波人了，我们这会儿再放归去反倒招了思疑。”
两人对视一眼，那道人苦笑道：“便是我们偶然招惹，这身负灵宝的黑锅却不能这么背上了。”
老道点头道：“恰是那话，五百年前天玑娘娘仙诞时，曾有极北地的散仙进献过几样希奇宝材，道是其先祖得于坚冰寒潭当中数代以来皆无人识得，里头正有一小块幽冥神木。你我也是当时才见了这上古传说之物。现在想来，那小羽士说的一定不真，只是仙家道域又那里是如凡俗空间般可寻可觅可守可待的？机遇转眼，他们一心念着诚孝，非等着师长前来，实在是错过了千载难逢的良机，可叹可叹。”
苍衣老道忙回道：“小道出自天罡北斗门。”
另两人忙道：“甭管现在是落在谁手里了，我们兄弟人多，还怕他们不成！只要我等同心，待抢了那宝贝来，今后修为精进，脱身飞天也不是难事了。还惧甚么手脚。”
直至前些日子，门中宝贝示警，方知幽冥神木落入了旁人手中，小道心知能识得那物的定非常人，特取了带路香跟至此处。如有冲犯处，还请上仙包涵。”
老道感喟点头道：“迟矣迟矣！我且问你，比来一次有那落月瑶池传说踪迹的，是在何时？”
锦衣男人接过那几张纸来，一一看过，哂笑道：“消遣？本王另故意机消遣？！你带话给他，我再与他一月之期，如果到时还请不来上仙，就让他本身先回炉再好好修炼修炼去吧！”青衣侍卫躬身承诺了，那锦衣男人略烦躁地挥了挥手，侍卫一礼后从窗口跃出，转眼失了影踪。
茫茫大士皱着眉道：“这幽冥神木可不是其间有的东西，他从何得来。又究竟产生了何事，竟连如许的宝贝也不要就不见了踪迹。本来看那天涯祥云，该是飞升之意，或者是飞升此岸，这些东西都全看不上眼了？”
据称当时门中之人是能御剑而行的，几位长老与掌门闻知此事皆敏捷赶来。但是待世人再寻了那入口出来，倒是一个冰洞穴，那里有甚么秘境！发明秘境的祖师们大惊，若不是当时有一名出来顺手取了门口一块非金非石又坚固非常的黑玉来，世人真要当本身是发了场大梦了。
苍衣道人讪讪道：“此名乃本派正名，只门中掌门与长老们知悉，行走世上却并未曾用此名。”
那苍衣道人再昂首时那里另有那老道的踪迹，只在舢板上遗下一册绢书，上有金文《攮星诀》三字。深知此番真是得遇真仙了，又忙忙磕了无数的头。拿了那绢书在手，想起门中传承百千年，现在应到了本身这一代头上，心中感念历代祖师恩泽与这苍茫千年的死守固执，不由得将那书抱在胸前嚎啕大哭起来。
苍衣道人又一礼道：“上仙且息怒，小道并无他想。实乃师门密令，数百年来欲扣问这幽冥神木来源用处，皆无所获。数年前此物在历代祖师前供奉时忽现灵光，小道以扶乩通其神，方晓得这供奉了多少代的黑玉叫做幽冥神木。后又供奉数年，所祈长有所应。
那和尚看着老道手里的一段乌木，嘬着牙花子苦闷道：“这算哪门子灵宝！若真是它，现在早该风卷云动，紫雷裂空了。只是……如果有人晓得我们从这里拿了这东西，怕是就算我们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和尚听了连连点头，问道：“你的意义，有一半成算当年那落月境是这长虫得了去了？”
世人想着这灵宝之事还不定是不是以讹传讹，警幻仙子闭关冲破倒是实打实的要紧关头，略商讨了下便都同意了可卿所言，各自散了，只暗里不免多撒出些耳目去密查动静。
只半年前俄然不得通信，小道多番尝试，现在想来定是前求过于凶恶，造了孽，才得如此了局。且自断信后，那专为供奉此木所建寺院也不见了踪迹。
163.仙疑
茫茫渺渺二人离了幻景，也顾不得讳饰行迹，先往都中东北山间赶去。似是好久未见人迹的乌龙院中，青铜大香炉里满积的香灰经了日晒雨淋又无人打理现在已石硬一块，灰白若荒凉戈壁之土。茫茫大士从怀里取出一截乌黑木段来，渺渺真人也盯着细看，又忍不住伸手抚摩。
那苍衣道人忙拱手道：“上仙且听小道道来。”
从林府出来的计良行色如常，七巧坊的根子并不在江浙，只是淮扬苏杭由来是巨富聚居处，琉璃做的是有钱人的买卖，过来探探底也是该当的。趁着年节转了个遍，大佛小庙个个拜到，这才往乘了船往更南边去。
那和尚亦点头道：“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说不定取了宝贝的另有其人。”“那这东西……”
总之数代以后，那秘境之说已无人信赖，这块黑玉则成了整天北斗门历代祖师跟前的独一供奉。只是千年倏尔过，直到这一世才忽的有了动静。苍衣道人只当是真仙降世了，天然拼了命也要求见一面的。
和尚细想了想，天玑娘娘那边得了宝贝之时虽不过五百年前，只那东西却不是当时得的，论及先祖，恐怕又是上古之事了，不由沮丧。
那苍衣道人远远站着，忽的冲那道人一揖到底，嘴里叫一声：“上仙，请过船一叙。”肮脏道人暗自蹙眉，到底长叹一声，转眼便到了那小舢板上。欸乃一声，小舢板往河心划去。
老道摇点头道：“未曾传闻，只这么看来，该是参七星拜北斗的，如何弄起扶乩如许的事来。”
年前年后恰是宦海老爷们细察辖下忠心的时候，各个府邸门口车轿络绎不断，盐政老爷也见了些盐商富商，此乃题中应有之义天然也不惹人谛视。
前后不过一息的工夫，又有三五个影子进了这小小佛院，渐渐显了人形，倒是有男有女，看破戴打扮却不像都中人士。当头一个大汉道：“该是其间了。”
几人纷繁点头称是，又低语几句，转眼又走了个洁净。
乾元殿南书房暖阁里，信王爷束手站在一旁，龙书案上一沓散章小册，紫檀宝座上之人正逐张翻阅。半晌，只闻重重一声响，一个白釉绿彩龙纹茶盅滚到了地上，茶水茶叶沾湿了地上盘金银线双龙戏珠毯。信王上前一步道：“陛下息怒，臣弟觉得，为今之计，先不宜张扬。”
道人忙着点头道：“罢，罢，岂不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年坎上正慌乱时候，贾府大奶奶又收到底下人的贡献，倒是些新奇果品，奇怪是奇怪却搁不住，除了府里各房办理，又遣了人给和生道和章府二房送了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