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零一
“小猫儿昨晚去那里啦？留着小鱼干，又找不到你……”少女抱着小猫儿蹭了蹭，笑得一脸满足。
国公府二蜜斯乔珂恰是身姿娉婷的豆蔻韶华，走起路来一袭桃粉色纹纱裙摇摆生姿，头上梳着发髻如惊鸟展翅，花蝶金簪翩翩欲舞。虽是比乔瑷年幼，打扮上却慎重很多，即便在家中也是轻描眉眼淡扫胭脂。
“蜜斯，她究竟是过来做甚么的？”直到她走出了院子，柳初方才不解地问。管送每月的份例物质都有专门的丫环卖力，不消想也晓得送东西不过是她一个糟糕的籍口。再说以往她过来少不了口出恶言含沙射影，哪有这么循分的时候。
凉国公府第四进院门深处挂着“云歇”两字牌匾，笔迹清秀气韵流利。云歇内一明两暗三间房舍，回廊外花团锦簇，倒像是有了一道天然的樊篱。
乔珂转过身，咬牙设想着她得知动静时哭求无门的模样，才感觉心底淤积好久的闷气都舒了出来，抿唇笑着摇摆着轻巧的步子走了。
“哟，大姐这是在做甚么？”乔珂看似表情颇好，身边不像之前那般成群的丫环跟从，只要贴身大丫环双福手里亲身抱着两匹花丝罗。她望着乔瑷逗的那只猫儿，外相倒是与她屋里养的类似，只是抬爪间可见乌黑，明显是个野的。
柳初也已经看清正走出去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乔瑷身边，敛裙屈膝见礼喊道：“二蜜斯！”
府里父亲不太管事，她又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自小就是说一不二的。前几年那些姨娘部下庶出的玩意儿也有想争宠的，现在哪个敢在她面前昂首？跟着年事渐长，母亲不时带着她插手各家花宴酒会，自是风头无二。
乔珂恨恨地使了个眼神，双福便端着脸将东西扔给柳初。同是大丫环，双福抬着下巴的气势瞧着却比普通官家令媛还强。可惜那一对主子却无动于衷，不知是不敢触其锋芒还是底子没把人放在心上。
她向来防备着来这里的每一小我，进步音量恰是为了提示乔瑷，却不知她听觉远比凡人敏捷。虽看不清五官，但只瞧一眼那衣摆的色彩便知来人是谁。
只恨她如何不是全瞎了才好。
“有劳mm了，代我感谢夫人。”乔瑷刚从猫口中抢救回衣带，转眼裙摆又被扯住了，百忙当中应道。
柳初遮了遮眼，感觉头顶的阳光过分刺目。她虽多数时候都陪在蜜斯身边，却也见过很多都城贵女的气度――远的不说，府里其他几个女人哪个不是出门七八小我服侍，衣裙一个月不重样儿的？就是逗小猫儿，人家也是央了国公爷重金买出去，还分外拨了个丫环专门逗猫喂猫，摸一下毛也有人抱着以防蜜斯们伤了手。
外人不晓得家事，之前跟在身边的老嬷嬷想要打抱不平也被乔瑷按了下来。她整日里读书对弈逗猫得意其乐，跟着年事渐长倒是让柳初急得团团转。
“文才仙颜，顾氏独占其二……”
内院里少有喧闹，“云歇”里更是向来温馨。是以那“喵喵”两声传来，落在两人耳中也是分外清楚。
本年的日头格外暴虐，尚才六月已经让人感觉闷了整整一夏。到了这片绿荫下日头总算被讳饰了几分，比起外头便格外风凉。起居室几案当场而设，两女子相对而坐似在对弈。纵横棋盘上吵嘴子林立，明显已经下了很多时候。只是右方的少女举止稍有些古怪，头弯得低低的，那白嫩的面庞儿几近要贴到棋盘上去了。
“唉哟，好柳初，你就当我方才胡说啦！你看看时候，我们歇一歇该用午膳了吧？”少女用手撑着几案站起来，提着裙子作势要扑畴昔撒娇。
便是她再想寻平静，只怕也有事情找上门来了。
柳初也皱起了眉头。这府里不管有多少奇怪东西，送获得蜜斯这里的也只得平常锦缎。斜纹锦编绫虽不是御赐贡品，却也是有价无市之物了。按着夫人的习性，决没有送到大蜜斯这里的。
乔瑷小时候身材弱，有精通玄学的名流说她命薄压不住凉国公府的贵气，便送到别院里住了十年。返来后府中的人都发明大蜜斯眼神不太好，稍远些的东西便看倒霉索，凉国公夫人也不太敢做主带她出门。厥后她干脆自个儿挑了天井最深处的几间屋子，安温馨静地住在内里。
“本日算来已经下了一个多时候，不若本日先到这里罢，我们明日再续？”小奶猫的叫声仿佛轻羽挠过心尖，少女捏着棋子的手一顿，“嗒”地一声轻响落了子，蓦地抬开端笑盈盈地望着劈面的人。
柳初好不轻易绷起的脸也只得松下来，冷静扶着她走出回廊，来到小院子里。
“等杏初返来，让她去探听探听。”乔瑷收回捏在猫尾巴上的手，想起前两回得了夫人送来的东西接踵而来的事，方才欢乐的神采也染上几分无法。
若只看这一幕，实在让人难以信赖深居在“云歇”的是凉国公府嫡长女乔瑷。
乔瑷也感觉事出变态，但她多数精力都在与小猫儿斗争了，只伸手摸了摸送过来的料子，“咦”了一声道：“这是江南的斜纹锦编绫？”
少女看模样约莫有十五六岁，头顶尚梳着懒懒惰散的双髻丫，身上穿戴及地花月裙，虽显娇小却小巧有致，娇媚中带着稚气。白净的脸儿几近一个巴掌就能遮住，她笑起来时眉眼稍稍弯起，透着毫无侵犯感的美，乍然望去便让人难以别开眼。如许悄悄柔柔的嗓音说开来，决然让人难以回绝。
“耍猫呀，mm要不要一起玩？”乔瑷固然没有笑，但是美好姣好的五官让她看起来一点也不严厉，软软的声音也没有威慑力。
但是劈面坐着的倒是与她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人，早已经风俗她一言一行。听得她这么说，面上故作难堪的神采道：“方才蜜斯不是决意下完这一盘？”
只是不晓得从甚么时候开端，她偶然中发明很多夫人蜜斯明显与她交好，却总在独处时故作不经意地刺探乔瑷的动静。
乔瑷逗着猫儿你一爪我一爪玩得正欢畅，俄然听得轻微的脚步声，微微侧头收起了笑容。
当然，她仿佛自小也没有碰到过需求在弟弟mm面前揭示长姐威望的场合――她甚少分开云歇，几个姨娘的孩子除了年节问安也等闲不到这里来。倒是府中二蜜斯，也就是现任国公夫人的长女乔珂，近年时不时都要在她面前转悠几圈。
要论起出身，国公府大蜜斯走到都城哪一处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更勿论乔瑷的母亲顾子菡娘家家世极高，其祖父是为官五十载的相国，父亲顾清又是君子伴读、少年状元，大乾王朝最年青的大学士。即便是与凉国公府结了姻，在当年很多人看来也是顾家娇女下嫁的。
柳初吓了一跳，从速扔了棋子绕过来扶住她，抱怨道：“好好好，只听得小猫儿哼一声你的心就飞走了。也不重视着万一摔出个好歹，奴婢们可怎生是好？”话音刚落，就看到扶着的小人儿眉眼弯起笑得非常镇静，明显已经拿捏住了本身的性子。
谁料结婚不敷两年，顾夫人诞下的女儿方才周岁，才子便香消玉殒。接着便是顾丞相忽患急病离世，顾大学士丁忧带着小儿子回籍，至今没有起复。
哪个像大蜜斯这么随便，捡了只不知那里走来的流浪猫就高欢畅兴地养着，洗沐喂食都亲身脱手，还被挠过很多次。就如许还养得磕磕绊绊成日不见踪迹，倒像是它才是这院里的大主子。
当年的统统产生得猝不及防。时过境迁，现在都城里早就没有姓顾的高门大户。凉国公新纳了夫人，又有伶牙俐齿的后代承欢膝下，这个大女儿愈发没有了存在感。
本来院子里只要几棵高大矗立的树，固然翠绿亮眼却过分冷肃。厥后杏初特地寻了些紫藤插种，又在院子中间虚搭了个架子，才养了这么一面花墙。
仿佛统统人都默许乔瑷必然会担当顾子菡的面貌，不晓得那些人如果看了她常日里这幅野丫头的模样会作何感触？
乔珂看着她毫无神采的脸，气得绞紧了手中丝帕。她有百十样簪钗金饰罗裙衣裳，走到哪儿不是或恋慕或妒忌的众所谛视，到了这儿却仿佛是作给了瞎子看。
“不了，母亲让我给姐姐送些料子过来……”乔珂想起方才在屏风外听到的事儿，心中又镇静起来。再看这个竟然伸着袖子给野猫抓着玩的姐姐，更加感觉她是在院子里困久了，像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夏季里花墙下自成凉荫，柳月朔出门就看到了那只乳黄色的小猫。少女却眯着眼四周张望了一阵，拍了鼓掌还收回“喵”的一声，才引得那懒洋洋伸直在花叶间的小猫儿走过来，舔了舔她的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