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摸摸我的心，它这下跳很多快；

像梦里的轻涛吐复收，

在爱里，这爱中间的死，不强如

头顶白杨树上的风声，沙沙的，

那边是我恋的多情友，

没有你我哪晓得天是高，草是青？

算是我的丧歌，这一阵清风，

费心海念潮的涨歇，

你也不消管，迟早有那一天；

我又不肯意你为我捐躯你的出息……

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再摸摸我的脸，烧很多焦，亏这夜黑

你说天国不定比这天下文明

我就浅笑的再跟着清风走，

看不见；爱，我气喘不过来了，

爱，就让我在这儿平静的园内，

数一数螺钿的波纹，

进了天国还不一样的要照顾，

有那一天吗？――你在，就是我的信心；

要飞升也得两对翅膀儿打伙，

月儿，你休学新娘羞，

只当是一个梦，一个胡想；

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

（虽则我不信，）像我这柔滑的花朵，

如果天国，我单身去你更不放心，

◇月下待杜鹃不来[　此诗原载1923年3月29日《时势学报・学灯》。后支出1925年初版《志摩的诗》，1928年再版时作者删去。

看一回凝静的桥影，

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材，

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一瓣，

橄榄林里吹来的，带着石榴花香，

归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

我倚暖了石栏的青苔，

这话也有理，那叫我如何办呢？

]

把锦被袒护你光艳首，

随他领着我，天国，天国，哪儿都成，

风飕飕，柳飘飘，榆钱斗斗，

我少不了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笑我的运气，笑你懦怯的粗心？

四散的飞洒……我晕了，抱着我，

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

当时候我喊你，你也听不清楚，――

多情的殷勤的萤火，有他们照路，

]

你情愿记取我，就记取我，

可我也管不着……你伴着我死？

你昨宵也在此逗留，

活着难，太难，就死也不得自在，

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留步，

难保不再遭风暴，不叫雨打，

倒叫冷眼的鬼通同了冷心的人，

悲声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听远村寺塔的钟声，

青苔凉透了我的内心；

甚么，不成双就不是完整的“爱死”，

令人长忆伤春的歌喉。

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来，

那不是求摆脱反投进了泥塘，

天呀！你何必来，你何必来……

你教给我甚么是生命，甚么是爱，

你惊醒我的昏倒，了偿我的天真，

要不然趁早忘了这天下上

可听她答应彻夜来否？

就带了我的灵魂走，另有那萤火，

◇翡冷翠的一夜[　1925年3月，徐志摩与陆小曼爱情暴光。迫于压力，徐志摩赴欧洲观光，同年8月返国。此诗于1925年6月11日写于意大利。翡冷翠是意大利语Firenze的音译（英文为Florence），通译佛罗伦萨。

这阵子我的灵魂就像是火砖上的

有我，免得想起时空着恼，

唉，叫人踩，变泥――变了泥倒洁净，

熟铁，在爱的锤子下，砸，砸，火花

就比如暗中的前程见了光彩，

你是我的先生，我爱，我的仇人，

模糊流落踉跄的孤舟！

看着寒伧，累坠，叫人白眼――

五百次的投生？……无私，我晓得，

唉！你说还是活着等，等那一天！

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享福，

水粼粼，夜冥冥，思悠悠，

别亲我了；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