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不一时，沉香引着苏、黄两个姨娘过来。
“去与姨娘们说，我正打发二爷换衣呢，请她们到耳房稍候半晌。”钟文谨叮咛了沉香一句，又转头对白芷道：“去取二爷的官服来。”
崔九怀本意是说她藏拙，这会子却被她拐带到英国公世子夫人身上了，他难不成还能说自个姨母的不是？呵，这会子倒是不藏拙了！不藏拙最好，他当初之以是默许老太太给说的这门婚事，也恰是看中了她这股子聪明劲儿。后宅的女人聪明不成怕，可骇的是笨拙如猪却自发得聪明的，那样的话，闹出事端来外头人看笑话不说，最后还得他出面清算烂摊子。他寒窗十年苦学断案技能，可不是为了在后宅里头打转的。
钟文谨接了茶，抿了一口，说道：“赏。”
“是。”青鸾应了声，站起家来，利落的奉侍着他换了官服，过程中半句话都没多言，全不见昔日的聪明，惹的崔九怀又多看了她几眼，这可倒好，好悬没把她吓哭。
崔九怀见状，便抬起了胳膊。
因崔九怀与她一同返来的，闻言钟文谨扭头，朝他看去。
钟文谨愣了一瞬，这才认识到在当代，老婆是要奉侍相公换衣的，只得不情不肯的上前，解他身上的大红锦袍。
钟文谨站在中间，看他们你看我一眼，我偷瞄你一眼的，一副郎有情妹成心的模样，全然忘了她这个正妻还站在中间呢，这放肆劲儿……的确是太好了！等三日回门后，她立即去跟王氏说，抬青鸾为通房，再问问自个的四个陪嫁丫环沉香、白芷、菘蓝、南星可有情愿作通房的，如有，也一并抬了，打发她们轮番去服侍崔九怀……死道友不死贫道，如许她的小命就安然了，并且还能赚个贤惠漂亮的名声，的确是一举两得的好主张。
崔九怀哼了声，扭头去了。
钟文谨却只作没听懂，笑嘻嘻的自嘲道：“姨娘这般花容月貌，却说自个灰头土脸，那我如许姿色平淡的，岂不成了烧糊了的卷子？”
黄姨娘底气再足，脊背挺的再直，作为姨娘，也得跪下给新主母叩首敬茶。轮到她的时候，她跪的也干脆，茶也敬的恭敬。
既不会，钟文谨也不再勉强，干脆撩开了手，一面叮咛白芷去唤惯常在崔九怀身边奉侍的人，一边笑着对崔九怀道：“身为后妻，粗粗笨笨的倒好些，要那么聪明何为？何况我这是大女人上轿头一回摸着官服，不会穿也在道理当中，便是平常二爷身边奉侍的好的女人，难不成打生下来就是个会奉侍人的？”
以帕掩唇暗笑几声，见崔九怀已穿戴结束，欲往外走，便忙跟上，将他送出正房的大门，福身道：“二爷好走。”
“婢妾给奶奶存候，奶奶万福！”苏姨娘年纪大，率先在锦垫上跪下，颤颤巍巍的磕了三个响头，待白芷端来茶水后，又恭敬的敬了茶：“请奶奶喝茶。”
单论年龄的话，苏姨娘与大奶奶宋氏同年，只是她骨瘦如柴，神采蜡黄，走几步便咳几声，一副病歪歪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与大太太王氏是同龄人。
“奶奶您太自谦了！”黄姨娘听的大笑，屋内侍立的丫环们也跟着笑起来，就连苏姨娘这个自坐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闻言也禁不住弯了弯唇角。
崔九怀却并未对此颁发定见，反倒从罗汉床上站起来，说道：“换衣，我去衙门。”
大周公门中人，按例结婚可歇三日，不过对于崔九怀这个事情狂，百姓口中大家奖饰的“崔彼苍”来讲，当初娶正室时，他尚且只是个在刑部观政的庶吉人呢，都没领这个福利，更何况这会子娶的是后妻？
他哼了一声，没再言语，半晌后，见自个的大丫环青鸾脚步仓促的走出去，张嘴就怒斥道：“明晓得我回房必换衣的，不上来服侍，却跑个没影，我看你愈发没端方了。”
崔九怀嘲笑道：“粗粗笨笨的人儿，能让自个侍母极孝的名声传遍都城？”
青鸾抿了抿唇，感受自个比窦娥还冤，新奶奶进门，今后这院子里的事儿都是新奶奶说了算，新奶奶没叫她，她还能自个跑到二爷跟前献殷勤？是怕自个死的不敷快？何况有新奶奶在，新奶奶又带了四个陪嫁丫环，不过是换衣这类小事儿罢了，怎地就非她不成了呢？肚子里百转千回，身子却直接往地上一跪，认错道：“是我的不是，二爷经验的是。”
英国公世子夫人与大太太王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沉香将事前筹办好的荷包拿给了苏姨娘，苏姨娘接了，伸谢道：“谢奶奶赏。”
钟文谨对此毫无定见，巴不得他从速走人，她还能安闲些呢。
这倒也不难，好歹有前主的影象呢，但是比及白芷将官服呈上来，她看着那大件小件满满一托盘，顿时有些傻眼，瞎子摸象般折腾一番，成果不是挂反了鱼袋，就是扣错带扣，急的盗汗都要流下来了，偏他还不承情：“笨成如许，委实可贵。”
“这就对了，你这个有功之臣若跪着，我可没脸坐着了。”钟文谨对劲的点头，让沉香取了个荷包来，赐给了青鸾，青鸾推让着不肯要，钟文谨笑眯眯道：“我身边这几个丫环，笨手拙脚的，没一个顶用的，今后要劳烦你的事儿好多着呢，你若不收，我可不敢叮咛你了。”
重回到东次间，钟文谨在罗汉床上坐下，正欲叫人去唤姨娘们过来，青鸾却“扑通”一下跪在了她跟前：“请二奶奶惩罚！”
白芷早两日便跟着武宁伯府送嫁奁的人来了永定侯府，对于静园的人事儿已熟络于心，闻言进了东梢间，开了靠窗的一个顶箱柜，将崔九怀的官服一一取了出来。
平日里青鸾在静园但是横着走的，畴前张氏在时，也不见她这般做小伏低过，这会子却又是为何？崔九怀皱了下眉头，斜了钟文谨一眼，说道：“我急着去衙门，没空理睬这些，转头跟你二奶奶领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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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只好收了，嘴里道：“谢奶奶赏！”
嫁给个能断案又毒舌的男人就是如许不好，不管说甚么做甚么，都仿佛果身站在夏季烈阳下般，没处躲没处藏的，真真叫人无法，却又不好闭嘴不言直接将这心机婊的罪名认下，只得借了英国公世子夫人的名头，以力打力道：“瞧二爷说的，您就是思疑我，也不能思疑姨母呀，姨母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性子，又岂是我一个婢妾所出的庶女能打通的？”
“姐姐，地上凉，快起来吧。”白芷忙上前搀扶青鸾，青鸾却扭身避开她的胳膊，一脸严厉的说道：“二爷叫我跟二奶奶领罚，二奶奶若不罚我，转头二爷晓得了，见怪二奶奶，岂不是我的不是？”
钟文谨叫人给两位姨娘奉了茶，体贴的扣问了下苏姨娘的身子，问她看了甚么大夫吃了甚么药，并叮咛她好生保养自个，然后转头看向黄姨娘，笑道：“先前在松鹤堂瞧见了小峥大爷，生的好模样，身子骨也健壮，端方亦是极好，我活了这十好几年，再没见过如许划一的好孩子过。”
“且不说你没错，是我笨手笨脚的，没奉侍好二爷，你来替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又如何能惩罚你？便是你真的犯了错，我处不惩罚你，都是内宅的事儿，二爷还能插手内宅的事儿不成？”钟文谨说着，便从罗汉床上站起来，作势欲上前亲身搀扶青鸾，青鸾哪还敢再跪，忙忙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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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里充满欢畅，惹得崔九怀扭头看过来，她忙收敛神采，作依依不舍状：“二爷早些返来。”
遵循大户人家的端方，姨娘虽是庶子的生母，但庶子却只能算作是嫡母的儿子，也只能喊嫡母为母亲。黄姨娘这番话，明着是谦善，倒是在宣布自个庶宗子生母的身份，换作旁的主母，即便不当场恼了，也会公开里给她记上一笔黑账。
“哎哟，你这是做甚么？”钟文谨作吃惊状，忙忙的叮咛白芷道：“白芷，快，把你青鸾姐姐给扶起来！”
夙起丫环们给她打扮时，她从镜子里瞧过，这身材长相只能算清秀，配上一双灵动的剪水杏眼，再衣裳钗环搭配妥当的话，勉强算是个小美人，跟黄姨娘倒是没法比。
“奶奶谬赞了，我生的这么个灰头土脸的模样，他一个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又能出息到那里去？比三姐儿差远了，当不起奶奶如许夸奖。”黄姨娘谦善的摆了摆手，语气里却难掩高傲。
而黄姨娘正相反，长相明丽鲜艳，身材凹凸有致，一双上挑的勾魂凤眼，天然一股成熟女子的风味，又因育有崔九怀独一的儿子亦是永定侯府独一的重孙，底气比普通的姨娘足，脊背也比普通的姨娘挺的要直。
凡是来讲，就没哪个正妻会喜好姨娘这类生物的，但是钟文谨不一样，苏姨娘这个病西施就罢了，黄姨娘这类一看就身材倍棒经得住折腾的，让她越看越喜好……至于黄姨娘生了庶宗子，若自个生不出嫡子的话，将来薛九坏的产业都是庶宗子的？奉求，命还不能定保住呢，想那么长远的事儿，岂不是杞人忧天？
“去叫姨娘们过来罢。”钟文谨叮咛了沉香一句，也没打发青鸾下去，反恰是要抬她做姨娘的，留在这里也不算高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