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王子均昌言平乱 公孙渊战败受擒(1)

却说杨仪姜维，依着诸葛亮遗言，秘不发丧，但将尸骨安载车上，拔营徐退。当有魏谍，报知司马懿，懿闻诸葛亮已死，放胆追来，将及蜀兵，忽见蜀兵回旗鸣鼓，前来截击，并有一派喧声，齐呼司马懿休走，此番入彀，快来受死！司马懿听着，拍马便奔，魏兵都弃甲曳兵，仓促逃命，跑了好几十里，不见前面动静，方才愣住。再令人密查蜀兵真假，回报蜀兵尽退入斜谷，扬起白旗，为亮发丧，懿再回身往追，驰至赤岸，毫无影响，料知蜀兵去远，只得退还。越乖越丑。途人有歌谣云：“死诸葛，走生仲达。”懿闻声后，却也不恼，但宣言解嘲道：“我能料生，不能料死。”忍辱含垢，倒是司马懿平生特长。及回视蜀虎帐垒，无一不安插有方，因即叹美道：“孔明真天下奇才哩！”又顾语诸将道：“国度有福，敌丧良才，今后可高枕无忧了。”遂引回长安，表陈魏主，不消细说。且说蜀兵已入斜谷，扬旛举哀，全部素服，方将故丞相遗骸，妥为棺殓，然后扶榇南归。将登阁道，遥见前面火光冲天，喊声盈路，杨仪姜维不知何因，仓猝令人探听，返报前军帅魏延，截住来路，不放杨长史畴昔。本来魏延自恃才勇，鄙视杨仪，只因仪为丞相长史，不得不稍从含忍，及丞相病殁，仪欲令延断后，先令司马费祎，往探延意，延勃然道：“丞相虽亡，莫非就不去击贼？杨仪等为丞相官属，尽可奉丧还葬，我仍当留此讨虏。且杨仪何人？敢令魏延断后哩？”祎安慰道：“这是丞相遗命，不宜有违。”延横眉道：“丞相若依我计，已早至长安；我今官居前军帅征西大将军，受封南郑侯，应继丞相前任，杨仪不必托名丞相，使君诳我，可即将兵符缴来。”祎知不成说，支吾对于，飞马回报。仪乃与姜维商讨，维想出一法，从槎山巷子进发，绕出栈道，日夜兼行，抄到魏延背后。延闻仪等已至南谷，亟往谷口迎击，并奏称杨仪造反；仪亦劾延反叛。两表递入成都，后主方得李福还报，说是丞相亮寿终，免不得悲哀逾恒；忽又接得延仪二人的讦奏，心下大惊，急召侍中董允，留府长史蒋琬，入示二人表文，询明顺逆。允与琬齐声道：“臣等愿保杨仪，不保魏延。”后主道：“丞相新亡，两人便自相争杀，难道大患？”蒋琬答道：“丞相非不知魏延骄戾，只因他勇力过人，妥为把握；臣料丞相必有遗策，授予杨仪，请陛下勿忧。”蒋琬料事如见，不负诸葛所托。后主稍稍放心，专待延仪二人动静。仪比及了南谷，令王平为先行。平至谷口，适与魏延相遇，相互各摆开兵马，相互答话，平叱延道：“汝何敢造反？”延亦叱平为叛党，挥兵击平。平扬鞭指语道：“丞相待汝军士，多么厚恩？今丞相骨尚未寒，汝等为何从逆？况汝等俱系蜀人，不乘此时回家团聚，静候犒赏，反且助延为乱，自取灭门，汝等试想，该不该呢？”道言甫毕，延部下同声应响，纷繁散去，魏延大怒，挥刀出战。平接住厮杀，未及数合，又有马岱，来助王平，延虽多力，终因部卒尽散，不敢恋战，拍马返奔。马岱从后追去，王平留报杨仪。史鉴或称何平，按诸《王平传》中，平本养娘家何氏，后复姓王，且传文载入前屯祁山，及迎击魏延诸事，故本编独书王平。仪闻魏延败窜，乃偕平西进。未几，即由马岱回军，持入延首，仪用足蹴踏道：“贼奴！尚敢作歹么？”遂表请夷延三族。仪亦过火，怎能善终？先是延梦头上生角，问诸占梦赵直，直诈言麟角呈祥，必主吉兆，及退语好友道：“角字上从刀，下从用，头上用刀，必遭大凶。”至是果验。延并非欲反，实因与仪有隙，妄思除仪代亮，哪知舆情不平，害失势孤力竭，身败家亡，这也可谓自作孽不成活呢。留府长史蒋琬，欲分主忧，彪炳宿卫各营，出都赴难，行约数十里，得接杨仪军报，延已受诛，乃退回成都。过了两日，仪等奉亮遗榇，已至京都。后主带领百官，亲出迎丧，哭声载道，当下扶榇入城，停息丞相府中。亮子瞻，年尚幼弱，统统丧葬，尽由蒋琬等监理。杨仪呈亮遗表，即由后主展阅，略云：

后主阅罢，复潸然泪下，随即传旨卜葬，杨仪面奏道：“丞相已有遗言，命葬汉中定军山，因山为坟，但足容棺罢了。”

后主依议，择期奉葬，又制定谥法，加予册文道：

维君体资文武，明叡笃诚，受遗托孤，匡辅朕躬，继绝兴微，志存靖乱；爰整六师，无岁不征，神武鲜明，威震八荒，将建殊功于季汉，参伊周之巨勋。如何不吊？事临垂克，遘疾陨丧！朕用伤悼，肝心若裂。夫崇德序功，纪行命谥，以是光昭将来，刊载不朽。今使使持节左中郎将杜琼，赠君丞相武乡侯印绶，谥君为忠武侯。魂而有灵，嘉兹宠荣。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伏闻存亡有常，难逃定命；死之将至，愿尽愚忠。臣亮赋性呆笨，遭时艰巨，分符拥节，专掌钧衡；发兵北伐，未得胜利。何期病入膏肓，命垂朝夕，不及终事陛下，饮恨无穷。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己爱民，达孝道于先皇，布仁恩于宇下；汲引幽隐，以进贤能，屏斥奸邪，以厚民风。

臣家有桑八百株，田十五顷，子孙衣食，自不足饶，至于臣在外任，随身所需，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臣死今后，不使内不足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