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木门道张郃毙命 五丈原诸葛归天(1)

却说魏大将军曹真，光复南安天水安宁三郡，自恃有功，尚想出师抱怨，乃上书曹叡，请由斜谷攻蜀，数道并进，能够大克。真是贪婪不敷。叡依了真言，便命大将军司马懿，溯汉西上，与真会攻汉中。司空陈群上言，斜谷险阻，转运难堪，不宜遽从真议。实系不欲攻蜀。叡转询曹真，真又表从子午谷进兵，群又言不便，真却不待复诏，当即启行。蜀丞相诸葛亮，接得警报，即引兵出汉中，分屯成固赤阪，严营待敌。一面召李严率兵二万，至汉中会师，表严子丰为江州都督，继严前任。东顾无忧，故可调严并力。会值秋雨兼旬，山谷水溢，曹真自长安解缆，随在停滞，就途月余，尚不能度子午谷。当由魏太尉华歆、少府杨阜、散骑常侍王肃等，迭请班师，魏主叡乃派遣曹真。司马懿本来乖刁，当然借天雨为名，按兵不进。亮却遣司马魏延，西入羌中，招安羌众，与魏雍州刺史郭淮，大战阳溪，斩获甚众，奏凯而还。时长史张裔病殁，亮迁蒋琬为长史。琬字公琰，籍隶湘乡，尝随先主入蜀，受命为广都长，沈湎不治；先主张欲加诛，独亮正视琬才，代为请免。及后主嗣立，亮遂举琬为参军，进任长史。琬尝筹足饷糈，供应军用，故亮每出师，馈运无阙。亮每言公琰托志忠雅，可属大事。到了建兴九年仲春，亮答复师伐魏，打击祁山。魏曹真已升任大司马，抱病甚重，不能督军，乃调司马懿西屯长安；未几真即归天，由子曹爽袭爵。为后文懿杀曹爽伏笔。懿得握军事全权，即便部将费曜戴陵，率精兵四千，保守上邽，自偕将军张郃等，往救祁山。张郃请分守雍郿，懿谓兵分势散，适为敌擒，因悉众西行。亮闻懿亲来援应，偏不去迎战，但留王平攻祁山，自率魏延姜维等，从间道往攻上邽。守将费曜戴陵，仓促出战，那里是蜀兵敌手？四千人几被杀尽，还亏雍州刺史郭淮，领兵援应，才得救回。二将闭城静守，气候清和，陇上麦熟，亮令军士四散割麦，作为兵粮。郭淮等不敢出争，只遣人飞报司马懿，促令还援，懿仓猝回军。行抵上邽城东，适值蜀将魏延姜维等，分路杀来，当即命令军中，结阵自固，只许放箭，不准出战。魏延姜维，摆布夹攻，都被魏兵射退，不得已收军回营。司马懿能军。懿却敛兵依险，坚壁拒蜀，蜀将一再应战，只是不出。亮引军还抵卤城，懿反从后追逼，亦至卤城东偏下寨。亮使魏延高翔吴班等将，分头埋伏，自往懿营搦战，懿仍然不出；蜀兵在懿营外各式唾骂，懿置若罔闻。恼动了大将张郃，入帐语懿道：“蜀兵远道来攻，请战不得，知我利在不战，必将变计困我；为本日计，不如与彼一决，如得胜仗，彼自退去，祁山亦可得救了。”懿摇首道：“诸葛亮军孤食少，便要退兵，我兵将来追击，自可得胜，何必然要急斗哩？”郃又说道：“正惟敌军将退，越好追击，且众志皆奋，何患不堪？”懿终是不从，反且依山掘濠，为久屯计。以守为战，倒是好计。忽有二将趋入道：“蜀兵又来应战了！”懿接口道：“由他应战，我总固垒不动，看他有何妙法？”二将齐声道：“人言公畏蜀如虎，岂不成耻？况我军比蜀较多，莫非竟不能一战么？”懿被他一激，也有些忍耐不住，乃语二将道：“既如此说，可传语各营，指日决斗。”二将得令趋出，便向各营通报。这二将叫作贾栩魏平，幼年气盛，既已分头传令，便即磨拳擦掌，专等厮杀。过了两日，懿召诸将入议道：“欲击蜀兵，必须两道并进，一起攻卤城，一起救祁山，使他不得相顾，方可奏功。”张郃出应道：“郃愿往祁山。”懿乃拨兵万人，令郃引去，自率雄师出战。亮闻懿营中有鼓角声，料他出兵前来，便授计与魏延高翔吴班三将，使他分头行事，自率大队出城，就城外布成步地，安闲待着。好整以暇。约阅片时，便见懿兵过来，亮却令前军用连臂弓，射住懿兵。连臂弓由亮特制，一弓能连射十箭，懿兵固然锐悍，究竟禁不住很多箭镞，一再冲激，都被射回。待至锐气少衰，忽蜀阵内一声鼓号，万军潮涌，猛扑过来，懿忙督众截住；甫经比武，刺斜里杀到一支人马，乃是蜀将高翔的灯号，当即分兵对敌，抵死不退。谁知前面喊声大震，蜀将吴班，又复杀到，懿始大惊，麾兵退回。蜀兵三路追击，懿且战且行，才经半途，蓦见一彪军横截路中，为首一员大将，拍马舞刀，大喊魏延在此，吓得懿魂驰魄散，几近坠马，幸亏骁将贾栩魏划一，保住懿身，奋力夺路，才得走脱。这番交兵，蜀兵大捷，斩获甲首三千级，衣铠五千领，战具不成胜计。懿得脱归营，抱怨部将好战，致有此败。

嗣是决计死守，不敢再出。张郃闻懿兵败，却也即退还，两下又相持旬月。魏将郭淮，集结雍凉劲卒，拟从间道往袭剑阁，偏被蜀营探卒侦知，飞报大营，诸葛亮便派兵守险，使姜维马岱等，带领前去。长史杨仪，报称现存八万人，四万人应当更替，现因来兵未到，新旧难继，只得暂从权变，留屯一月，方可遣归。亮浅笑道：“我自统兵以来，未曾失期，今既到了更替的时候，理应践约遣还，且应归军士，想已束装待返，家中父母老婆，并皆悬望，就使大敌当前，我却不能临危失期，乃令他准期归去便了！”欲留故纵。仪出传亮命，军中偏不肯速行，共称丞相大恩，死且难报，愿留营再战，誓扫魏兵。正持论间，忽由李平差到，参军狐忠，督军成藩，呈上平书，请亮本日还师。亮不免惊奇，但想李平是老成宿望，当必另有所见，且平方督主粮运，粮若不继，亦难行军，因决意退归。先遣狐忠成藩还报，一面调集将士，示以归意，且谓魏兵追来，须尽力退敌。将士等都想再战，听到班师号令，尚觉绝望，欲要他力敌追兵，巴不得杀敌多人，借报恩遇；以是军令一下，齐声呼应。亮复说道：“诸君肯尽力杀敌，另有何说？但死战也是无益，我当诱彼至木门道，并力围攻，就使他有千军万马，也不能脱逃了。”当下遣人至祁山，嘱令老将王平，乘夜潜退；安闲卤城拔寨齐起，倒是堂堂皇皇，还向汉中。早有魏谍报知司马懿，懿再使探明真假，公然卤城表里，不见蜀兵，乃笑语诸将道：“蜀兵已退，何人敢去追击？”部将都称愿往，惟张郃默不一言，懿目视张郃道：“将军定见，莫非是不宜追去？”郃答说道：“兵法有言：‘归军勿追’。”语见《张郃传》。懿微哂道：“公亦未免前勇后怯了。”为此一语，激得张郃性起，竟奋然道：“郃临阵至今，向不掉队，要追就追，岂肯怯敌？”懿复语道：“公为前驱，我为后应，但教兵多将奋，不怕诸葛狡计。”说罢即令轻骑万人，随郃先行，自率三万人继进。郃长驱直往，追及蜀兵，蜀将魏延，回马与战，约稀有十回合，方才徐退。郃步步紧逼，不肯相舍，延又回战数次。及见张郃前面尘沙飞起，料有魏兵踵至，干脆引兵急奔，乃至兵士弃甲抛戈，塞满门路。郃亦恃有后军策应，放心再赶。延驰入木道中，门路逼狭，佯作人马蹴乱的景象，诱郃追来。郃骤马急进，已入窄径，两旁统是高阜，一声炮响，万矢齐下，不幸张郃不及回马，已被飞矢射中右膝，倒毙马下。魏兵跟入道中，都被射死；只要后队仓促逃回，又被蜀兵驱杀多名，幸由司马懿驰至，让过败卒，截住蜀兵。蜀兵如熊如虎，锐不成当，懿知是难敌，翻身急退，已丧失了千余人。蜀将魏延，依着亮命，不复穷追，出兵自归。亮已早入汉中，会晤李平。看官！这李平为谁？本来就是中都护李严，严改名为平，自亮调入汉中，叫他督运，他因夏天多雨，恐粮不能继，拟劝亮还军；及与表态见，又满口支吾，反欲归咎狐忠成藩。亮不屑与辨，径入成都，面奏后主。后主方得平表，谓亮佯退诱贼，亮乃取呈李平局书，劾他倒置迷罔，用心不良，因黜平为庶人，徙置梓潼；惟仍用平子丰为中郎将，参赞军事。罪不及孥，纯然霸道。亮乃劝农讲武，推演兵法，作八阵图，立石为表，俾便练习。又命军吏采办材木，制成牛马，内用机捩转旋，自能行动，可运粮米，叫做木牛流马；预定三年今后，再行出征。魏将司马懿，返入长安，当然不敢寇蜀，但敕诸将，严守关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