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尊西蜀难倒东吴使 平南蛮表兴北伐师(2)

这表上陈，系在建兴五年三月间，后主禅年已逾冠，立故车骑将军张飞女为后，生男育女，年富力强；只是生性庸懦，未识大抵，统统军国重事，幸由诸葛丞相措置。诸葛既表请北伐，后王天然依从，当下催趱人马，次第解缆，振旅阗阗，伐鼓渊渊，由阳平关进兵，往驻汉中。写得堂堂皇皇，不愧为北伐之师。小子有诗咏道：

本来是大功胜利，能够旋师，偏有一蛮酋孟获，收合雍闿余众，出拒蜀兵。亮探得孟获平生，虽无智略，却甚骁悍，为夷汉所畏服，是以盘算主张，决将孟获收为己用，使他断念塌地，庶无后虞。孟获不识军谋，一味蛮抗，战了一次，便由亮诱他入伏，一鼓擒住，亮问贰心折否？获抗言不平；亮却藏过精兵，用心使羸卒站列，令他周视。获更笑说道：“向不知汝兵真假，被汝诱获，今看汝兵，不过如此，有何难胜呢？”蛮子蛮语。亮因纵使归去，整军再战。获返至蛮寨，纠众来劫亮营，又被亮预设霸术，四周兜拿，复擒孟获。获仍然不平，亮更纵还。获度过沪水，负险自固。时当蒲月，溽暑熏蒸，水中又无船只可行，蜀兵俱畏难欲退，亮命令道：“我兵若归，虏必再出，我去彼来，我来彼去，何时始得安定？今唯有再接再厉，渡泸出来，捣穴平蛮，就在此举，愿大众尽力，后当重赏。”兵士听了，方才主动起来。亮即命将士潜造木筏，至夜间悄悄渡泸，直抵蛮峒；孟获自恃险固，并不加防，待至蜀兵深切，匆促迎敌，好轻易又被蜀军擒去。亮仍不加诛，令获还峒，获更避入深巢，又为蜀兵所破。直至七纵七擒，获无处可容，方才佩服。亮尚欲遣归再战，获泣谢道：“丞相天威，无坚不摧，南人誓不复反了！”是谓攻心。遂引蜀兵入滇池，奉亮如神，不管蛮子蛮妇，并来拜见。亮好言安抚，仍令孟获办理蛮众，听蜀政令，众皆欢腾去讫。罗氏《演义》满纸假造。甚么朵思大王，甚么木鹿大王，甚么回禄夫人，好象《封神传》《西纪行》普通，看似五花八门，实则十虚九幻，不值识者一噱。或请亮留置官吏，与孟获同守蛮方，亮慨然道：“设官有三不易，留官必当留兵，兵无所食，必将生变，是一不易；蛮人屡败，父兄伤亡，免不得记恨官兵，互生衅隙，是二不易；汉蛮易俗，当然异情，留官抚治，怎肯信赖？是三不易。今我不留人，不运粮，但使他相安无事便了，若欲令彼异化，容待他年。”因而命令班师，孟获率众拜送，并献金银丹漆耕牛战马，作为军用。亮分犒将士，一无所私。唯途中来回，辄患暑疫，经亮采查药物，合锉为末，用瓶收贮，每人各给一瓶，遇有中暑中疫等症，吹鼻即解，故盛暑行军，驰驱万里，得免灭亡。今药肆所售“诸葛行军散”，就是当时留下的秘方，这且无庸絮述。且说诸葛亮班师返国，饮至行赏，大家欣悦，朝野清平。南中复定时进贡，各呈方物。亮复与民歇息，安养两年，国富民饶，乃拟出师北伐，光复中原。时魏主曹丕，已经病殁，遗言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陈群、抚军司马懿等，立平原王叡为太子，本日嗣位。叡谥不为文帝，尊太后卞氏为太皇太后，皇后郭氏为太后，即用一班顾命大臣，秉承国政，统驭四方。吴主孙权，乘丧打击，围江夏城。魏太守文聘，登陴把守，对峙不下。吴将诸葛瑾，转击襄阳，也被司马懿击退；权乃收军东归。诸葛亮却缓了一年，然后发兵。外使中都护李严，移屯江州，护军陈到驻永安，作为东防；内使中部督向宠，典宿卫兵；尚书陈震、侍中郭攸之费祎董允、长史张裔、参军蒋琬，分治宫府诸事。乃上《出师表》一篇，陈明主旨。表云：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当中，谘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奔走。后值颠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受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此诸葛自述要语。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拜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蒲月渡泸，深切不毛。今南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帅全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以是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考虑损益，进尽忠告，则攸之祎允之任也。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咎，以彰其慢。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人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堪受恩感激。今当阔别，临表涕零，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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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陋劣，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如有作奸不法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黎明之治；不宜偏私，使表里异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觉得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实施，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觉得营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穆，好坏得所也。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以是昌隆也；亲小人，远贤臣，而后汉以是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何尝不感喟悔恨于桓灵也。数语最关紧急，谁知后主他日，又用黄皓。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亮死节之臣也，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贵显于诸侯。

丕复特置龙舟，亲身乘坐，督率大小战船数千艘，由蔡颍二水入淮，超出寿春，直至广陵。吴将徐盛，受命防备，用心把战舰匿入港中；至曹丕舟达江北，远远了望，并不见一船，未免惊奇，一时不敢轻进，就在江北停靠一宵。翌日起视，忽见江南一带，连城横亘，城楼上插满旗械，遍列士卒，丕不觉大惊，且望且叹道：“魏虽有武骑千群，至此都成无用；江南人物如此，未可进图呢。”语尚未毕，蓦有巨风刮起，白浪滔天，龙舟在水中狂簸，几乎儿不能支撑；丕急改乘小舟，仓促北返，各战舰亦没命逃归。一场兴作，空去空来，风师原巧弄曹丕。惟江南一带城楼，究从何来？本来是吴将徐盛，乘着夜色迷蒙的时候，放舟出港，摆列江滨，舟中预备假城疑楼，沿江张设，士卒统是芦苇缚成，外罩军衣，惟旗械是真；可巧秋江盛涨，岸阔雾浓，魏自曹丕以下，都不能细心打量，遂至吓退，吴得不劳一卒，安堵仍然。蜀相诸葛亮，闻知吴魏相攻，料他得空侵蜀，乃筹足军饷，定议南征。适永昌功曹吕凯，府丞王伉，接连上书，报称雍闿势盛，多次犯境；更有牂牁太守朱褒，与越雟夷王高定，皆叛应雍闿，到处骚扰。亮因调齐兵马，告别后主，督兵南下。成都令马谡，已由亮署为参军，送亮出都，亮与语道：“与君同谋数年，今可更惠良规，免得误事。”谡答说道：“南中蛮人，自恃险远，不平王化，就使发兵出境，所向皆捷，窃恐本日得破，明日复叛，若必杀尽遗种，永除后患，亦非仁人所忍为；且须比年积月，或可奏功。谡闻用兵伐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丞相此次南征，最好使贰心折，方可一劳永逸呢。”倒是高见。亮笑答道：“君言甚是，我亦有此意呢。”谡送行至数十里外，亮始遣还成都，自率雄师径进。蛮人素无规律，怎能敌得过王师？再加诸葛亮用兵有方，事事占人先着，是以所向无阻，势如破竹。当下自越雟进兵，斩雍闿，诛高定，传檄诸郡，剿抚兼施。门下督马忠，隶籍牁雟，自请效力，亮便拨兵与忠，叫他前去。才阅半月，即得忠捷书，谓朱褒已接受戮，牂牁复安，叛虏头子，诛灭已尽。

史笔煌煌称北伐，紫阳书法足千秋。

欲承汉不得不伐魏，欲伐魏不得反面吴，诸葛公之以是出此者，全为时势所迫，非真不欲报先主之耻也。为吴使则遣邓芝，难吴使则命秦宓，折冲樽俎，用当其才，此尤其诸葛公之奇谋。至若南征孟获七纵七擒，盖不如是不敷以服蛮人之心。南蛮不平，终无由用心北伐耳。然必如罗氏《演义》之怪诞成文，几似诸葛公之具有神术，毋乃惑人？中国小说，常常谈仙说怪，变成近世义和团之乱；救国不敷，病国不足，罗氏其流亚也！《前出师表》一篇，表里兼顾，备极殷勤，录此可见诸葛公之仗义，阅此益知诸葛公之尽忠。

三分鼎足早纡筹，受托讨曹志更遒；

蜀兵出驻汉中，当有探马报达许昌。欲知魏主叡如何抵敌，且看下回申明。

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