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陆伯言定计毁连营 刘先主临危传顾命(1)
陛下以关羽之亲，何如先帝？荆州大小，孰与海内？俱应仇嫉，谁当前后？若审此数，易于反掌矣。
先主阅到此处，即掷笺委地，喝将来使斩讫，还是将佐援引古义，奏言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且诸葛瑾为丞相兄，更宜曲为保全，从宽贷宥。先主才命赦死，喝将来使逐回。本来吴主孙权，闻刘先主督师东来，兵势甚盛，料他志切抨击，不能轻敌，因命诸葛瑾作书乞降。或谓瑾不成恃，恐将借此降蜀，权摇首道：“孤与子瑜，为存亡交，畴前孔明来吴，孤使子瑜留住孔明，子瑜谓弟不留吴，犹瑾不往刘，此言可贯神明；今莫非反有二心么？”嗣得瑾遣人报命，果言蜀无和意。已而张达范强，复献到张飞首级，权只好收纳，但自思越弄越坏，万难言和，乃亟遣部将李异刘阿等，率兵四万，往御秭归。一面向魏上表，称臣进贡，并送魏将于禁等还魏，为讨援计。魏王曹丕，当即受降，群臣皆贺，独侍中刘晔进谏道：“孙权无端求降，必因蜀兵大肆，自恐难敌，又虑我趁机打击，国将不保，以是委地称藩，今不若出师渡江，进袭江东，蜀攻外，我攻内，吴必不支；吴亡蜀孤，怎能久持？这便是一举两得的至计。”丕答说道：“彼既来降，我反加讨，是适令天下疑沮，如何能怀柔远人？”遂不听晔言，遣归吴使，并使太常邢贞，赍册至吴，封孙权为吴王，加九锡礼。贞到了江东，孙权亲率百官，出城驱逐。甘苦衷魏，便是逆党。贞昂然前来，见了孙权，并不下车，恼了吴长史张昭，厉声叱责道：“礼无不敬，法无不肃，君乃敢自负大，藐我江南，莫非我江南果无寸刃么？”争此末节，抑何太晚？贞乃下车相见，偕权入城，宣读魏诏，取交封印，由权北面拜受。中郎将徐盛在侧，且愤且泣道：“盛不能奋身致命，为国度取魏吞蜀，反令吾主屈身受封，岂不成耻么？”贞听得盛言，不由叹语道：“江东将相如此，当不至久居人下呢。”权盛筵待贞，留居三日，贞乃辞归。权复遣中大夫赵咨报谢，咨入谒曹丕，丕即向问道：“吴王为多么主？”咨便答道：“聪明仁智，雄略兼优。”丕浅笑道：“这也太觉过夸了。”咨又答道：“并非由臣过夸，能用鲁肃，不失为聪；能拔吕蒙，不失为明；既获于禁，终未侵犯，不失为仁；安取荆州，兵不血刃，不失为智；占有三州，虎视四方，乃竟能屈身陛下，难道雄略兼优么？”丕复问道：“吴王亦曾学问否？”咨便答道：“吴王任贤使能，志存经略，有暇即熟览经史，但不似墨客寻章摘句，徒事咿唔。”丕又问：“吴可征否？”咨正色道：“大国有挞伐雄师，小国亦有备御良策。”丕谓：“吴不畏魏么？”咨答言：“吴国带甲百万，江汉为池，何必畏人？”丕改容道：“吴如大夫才辨，能有几人？”咨回声道：“聪明特达，约有八九十人，若以臣为例，倒是车载斗量，不成胜数。”丕乃说道：“如卿可谓不辱任务了。”当下报酬如礼，次日遣归。惟丕仍不欲助吴，坐观成败，只是按兵不动。那吴将李异刘阿等，军行至秭归，与蜀将吴班冯习等相遇，一场交兵，吴军败退。孙权闻报，不免徬徨，默思盈廷将佐，只要陆逊才略过人，乃特授逊为多数督，面授节钺，使督同朱然潘璋韩当徐盛宋谦鲜于丹孙桓诸将，领兵五万，出拒蜀兵。逊以年青望浅为辞。权令他便宜处置，先斩后奏，因而逊受命启行。孙桓为权族子，父名河，出继姑母俞氏，嗣仍复姓为孙，年方二十有五，得拜安东中郎将；状貌魁伟，饶有勇略，权尝称为宗族颜渊。至是随逊西行，愿充前锋，逊慨然承诺，桓即带领偏师，驰至彝陵。适来了蜀将吴班，便与比武，抢先突阵。班见桓气势凶悍，引军便退，诱桓至彝道间，骤鸣鼓角，号令伏兵。但见蜀兵四起，弥山盈谷，向桓杀来。桓固然勇猛，究竟寡不敌众，被蜀军困在垓心；桓率部下极力冲围，竟由桓杀得性起，掷去长槊，拔出短刀，冒险抵触。可巧吴将朱然，引兵来援，才得杀透重围，奔回彝陵。吴班引军再进，把城围住，桓使朱然向逊求救，逊独不肯出兵。诸将俱上帐前请道：“孙安东系是公族，今为敌所困，何如不救？”逊徐答道：“彝陵城高粮足，孙安东又得士心，定能死守，不致疏虞；待我出军破备，安东天然得救了。”诸将复道：“都督欲与备比武，请即传令，末将等便当前去。”逊浅笑道：“且慢。”诸将道：“既不救彝陵，复不击刘备，莫非待蜀兵自毙么？”逊变色道：“我自有计破蜀，诸君但当各守堡垒，阻敌进步，毋得违我号令。”诸将乃退。韩当徐盛等，统是老将，心已轻逊，又见他逗留不进，越觉愤闷，俱相率私叹道：“用此墨客为都督，江东休了！”反跌下文。
却说刘先主筹办军马，意欲伐吴，有一将军伏阙谏阻，谓抢先行伐魏。看官！这是何人？本来是翊军将军赵云。云先言魏为民贼，比吴为重，未见先主服从，乃复申谏道：“曹操虽死，子丕篡位，陛下宜出图关中，扼住河渭上流，声讨逆贼；臣料关东义士，必将裹粮策马，欢迎王师。待魏既讨灭，吴亦可不劳而服了。”至理名言。先主终不肯从，再经诸葛亮联名奏阻，稍有回意；忽有一大将，踉跄趋入，拜伏先长官前，抱足大哭。先主瞧着，乃是车骑将军张飞，飞已由右将军升任车骑将军。不由的潸然泪下。飞且哭且语道：“桃园盟誓，陛下何如遽忘，不为二兄报仇。”先主答道：“朕早欲讨吴，百官谓先宜讨魏，是以稽迟。”飞急说道：“陛下不去，臣愿自往。”确是急性子。先主道：“朕怎忍令卿独去？卿可速回阆州，起兵来会，唯有一语相诫，幸勿嗜酒，迁怒部下；既加鞭挞，不得再令在摆布，至要至嘱！愿卿勿忘！”飞受命即去。先主乃决计发兵，不管何人进谏，统皆回绝。留丞相诸葛亮辅太子禅，居守成都，先主譬亮为鱼水。水不并行，鱼安得活。自率诸军东下。是时黄忠已殁，罗氏《演义》谓忠曾随军东出，中箭阵亡。按诸史志，忠殁在建安二十五年，可知罗氏附会之误。马超出镇凉州，只要赵云，是老成老将，先主因他谏阻东征，不使前驱，但令他督运军粮，作为后应。别的所率将士，多系新进，决然出都。益州处置秦宓，叩马力谏，面陈天时倒霉，违天行师，恐防有失；说得先主怒从心起，竟将宓下狱羁囚，俟回师时再行科罪，遂麾兵东下，直指秭归。途次接得阆州来表，总道是张飞遣至；及取阅表文，乃是飞营内都督署名，不由骇怪道：“莫非飞已死了么？”忙展开一阅，果系飞怒挞摆布，为帐下将张达范强所害，携首投吴。顿时放声大哭，更触起关公遗痛，号恸不休，将佐等从旁力劝，方才收泪，追谥飞为桓侯。查得飞宗子苞，已经早亡，乃令次子绍袭爵。史传载苞早夭，罗氏《演义》无稽可知。正鄙人诏抚恤，忽由东吴来了令人，呈上一笺，系由南郡太守诸葛瑾差来，先主已有愠色，扯开函封，但见笺中稀有语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