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拒马儿许褚效忠 迎虎主刘璋失计(2)
且说益州刺史刘璋，袭父遗业，因与张鲁屡年战役，也恐民气未服，特向朝廷上表，且遣使请安曹操。操承帝命，令璋领益州牧，加封振威将军。璋庶兄瑁，为平寇将军，瑁忽发疯疾，竟致死亡。为下文刘备纳瑁妻伏笔。既而璋复遣别驾张松，向操修好，操方击破马超，还兵至邺，见了张松，很有骄态，傲不为礼。松本日回蜀，劝璋绝操，璋疑虑道：“我若绝操，操兵必来打击，如何抵敌？”松答说道：“将军如何舍近图远？好好一个宗亲，不去交友，却要去贡献曹操，真令人不解了！”璋问为何人，松即把刘备大名，陈述出来，璋又虑无人可使，松又保举一人，叫作法正。正籍隶扶风，曾为益州军议校尉，有所陈请，不得实施，以是居常烦闷，每与松谈及世事，相互感喟。至此由松推举，叫他出使，他却用心谦让，经璋面命至再，方赴荆州。好多时才得返来，具言刘备宽仁长厚，足为外援，又退见张松，独谓备雄武过人，能够奉作州主，松亦怀有此意，乐得与正定谋，待时乃动。会值曹操命锺繇出兵，进逼汉中，张松即乘机说璋道：“操兵西来，势不成当，若既据汉中，必入巴蜀，将军将如何抵抗呢？”璋怆然说道：“我正为此担忧，未知卿有无良策？”松答说道：“莫若先迎刘豫州，刘豫州为将军宗室，且与曹操有仇，必能帮辅将军，同心并力；今趁操军未入汉中，亟请刘豫州来蜀，使讨张鲁，鲁必幻灭；鲁灭今后，益州无虞，操军虽来，也是无能为呢。”拒狼引虎，终要噬人。说得刘璋喜出望外，即命正调兵四千人，往迎刘备；正受命欲行，突有一人趋入道：“不成不成！刘备素有英名，岂肯屈居人下？今招令入蜀，视若部曲，彼必不平，待以客礼，免不得喧宾夺主，客得安如泰山，仆人却危如垒卵，决不成从！”璋见是主簿黄权，出去谏阻，便怫然道：“曹操若长驱出境，试问汝能抵拒否？”权答说道：“益州很多将士，宁独一权？倘曹兵出境，权愿与诸将深沟高垒，据险恪守，也一定然为操胜呢。”璋摇首道：“单靠本州将士，怎能敌操？待至兵败地失，另有何幸？”权再欲有言，璋竟不令多说，叫他出任广汉长，权只好去讫。又有处置王累，亦阻璋迎备，璋亦不听，遂使法正起行。正到了荆州，刘备诸葛亮以下，很表欢迎，比初度还要虐待。正即向备献策道：“如明公大才，何必局促居此？益州天府，刘牧庸愚，公若不取，必为操有；现宜从速停止。张别驾又为内应，何患不成？”备迟疑道：“刘季玉璋字季玉。与我同宗，我不忍篡夺，还须从长计议。”
马超虎将，韩遂庸奴，两人皆非曹操敌手。但操先轻视马超，当引兵北渡时，端坐不动，微许褚之翼操下船，几已为马超所毙矣。及已知超勇，始用贾诩计议，立马语遂，抹书间超，超刚而遂愚，适堕操计，此用兵之以是尚谋也。刘璋暗弱，即便不迎刘备，亦一定常能守成；益州不为备有，亦必为曹操所取耳。但张松法正并为璋臣，璋可辅则辅之，不成辅则去之；必卖主而求荣，殊非人臣之道，松之受诛宜也！法正特幸而脱祸耳，是可为后代之不忠者戒焉。
正说话间，有文吏趋入，扬眉与语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愿将军勿疑。”刘备瞧着，乃是副智囊庞统，便欠身邀坐。庞统就是庞士元，号为凤雏，籍出襄阳。见八十二回。吴督周瑜，尝契重统才，当篡夺江陵时，曾荐统为南郡太守；未几瑜殁，统送丧至吴，吴人陆绩顾劭全琮等，皆与统交结，引统入见孙权，权见他面孔不扬，冷酷相待，仍令还守原职。统返至南郡，适荆州借与刘备，由诸葛亮前来接取，见前回。亮与统本来熟谙，且关亲谊，统为庞德公从子，德公尝娶亮姊为妻，故云亲谊。当即代作荐书，使统诣备。统复向鲁肃告别，肃正欲与备结好，许令前去。及备得见统，也与孙权普通思惟，但使他为来阳县令，统到任后，高卧不治，被备命令免官。可巧鲁肃使至，遗书通问。书中询及庞士元，谓士元非百里才，当使为治中别驾，方得展彼骥足等语。备尚觉得疑，及诸葛亮面与备言，胪陈统向来闻望，备始猛忆道：“彼就是司马德操所说的凤雏么？”亮答言恰是，且谓德操雅善知人，世因称他为水镜先生。补前文所未及。备忙邀入庞统，亲身谢过，进为治中处置，嗣且拜为副智囊中郎将，报酬与表态同。及法正愿献益州，备尚游移未决，因即入帐鼓动，劝备速行。备尚拟从缓，统申述道：“荆州荒残，人物凋敝，且东有孙吴，北有曹操，如何得志？今益州户口百万，土广财产，可资大业，何如不往？”备半晌方说道：“我与曹操，常相水火，操以急，我以宽，操以暴，我以仁，操以谲，我以忠；今若贪利忘义，食言背信，不但操将笑我，天下亦且叛我，如何行得？”非虑曹操，实怕孙权。统浅笑道：“将军但知守经，未知达变；方今四海流浪，不能拘守一道，汤武尝兼弱攻昧，不失为顺，若事机顺手，得取益州，封璋大国，亦不失为信义；本日不取，徒为人利，将军原是有损，刘璋岂真无益吗？”备不由心动，乃遣法正归报刘璋，约期相见。待正既去，复请诸葛亮决定，亮所说略如统言，因留亮居守荆州，关张赵三将为辅；本身带同庞统，及黄忠魏延诸将，令步兵数万人，西赴益州。刘璋先得法正归报，已知备本日将至，便令处所官吏，沿途供张，不得有慢，至备既出境，官吏都出郊驱逐，馈遗不断。行抵巴郡，太守严颜，独拊膺感喟道：“这叫做独坐深山，引虎侵占呢！”话虽如此，但既奉璋命，不得不按例供应。备得一起无阻，直抵涪城，刘璋亲率步骑三万余人，至涪城迎备。黄权又复力阻，璋终不从。王累且倒悬州门，俟璋出城，抗声强谏，璋仍置诸不睬，累竟用刀割绳，跌毙城下。璋使法正为前驱，驰白刘备。正已与张松筹定密计，见备后，便劝备乘会袭璋，备摇首不答。庞统进说道：“今若在会所执璋，一举便可得益州了。”备蹙然道：“初入他国，恩信未著，匆急欲行此事，莫谓益州无人，遂不消正谋。”既而刘璋已到涪城，与备会晤，叙及世系，应当兄弟相称，当下略迹言情，备极欢洽，本日合宴，明日会饮，差未几稀有十天。璋推备行大司马，领司隶校尉，备亦推璋行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相互标榜，相互恭敬，几比同胞兄弟，还要密切三分。璋乃请备反击张鲁，备毫不推让，由璋厚加资给，握手送行。
西川未去头先落，奸猾由来少善终。
备北至葭萌关，接到荆州报信，乃是孙夫人由吴迎去，备子禅本与同行，幸由张飞赵云，将禅截回如此；未几又得孙权致书，说是曹操攻吴濡须坞，兵锋甚盛，乞备还援。本来孙权从张纮议，由吴会徙居秣陵，改号建业，筑造石头城；即金陵，为六朝定都之始基。又用吕蒙战略，就濡须水口，创设船厂，预备拒曹。旋闻刘备西入益州，自背媒介，权不由大怒道：“猾虏乃敢如此么？”妹倩为猾虏，妹亦可呼为猾妹。遂潜遣舟船迎妹。赵云受刘备嘱托，办理家事，此时巡弋江面，便截住孙夫人，又得张飞为助，夺还刘禅，但放孙夫人畴昔。权既将妹迎还，便想进袭荆州，不防曹操已趁机东来，打击濡须坞口，权与备失和被操操纵，可见鲁肃之主张和备实为上计。权急出师堵御，与操对垒多日。操见权军伍整齐，防堵周到，也极口奖饰道：“生子当如孙仲谋，若刘景升诸子，真是豚犬，有何用处？”既而得权来书，内言春水方生，公宜速去；又云足下不死，孤不得安。操笑语诸将道：“权不欺我！”遂撤兵西归。权本欲移攻荆州，恐曹操以退为进，乃寄书刘备，请安讨援，令备不得安取益州。备得信生怒道：“彼无端劫我妻孥，尚敢向我求援么？”庞统道：“吴不欲我得益州，故借求援为名，促我还师，我既到此地，怎肯空回？现在却有三计，请将军自择。”备当然愿闻，统便说道：“今若潜遣精兵，日夜兼道，径袭成都，璋既不武，又无预备，我军猝至，一举便定，这是上计；杨怀高沛，为璋名将，现方扼守白水关，曾闻他上书谏璋，毋纳我军，我恰好因孙曹相争，伪言还顾荆州，本日东归，杨高二将，喜我退师，必来送行，我就将他擒住斩首，长驱捣入，乃是入彀；若退还白帝城，空回荆州，徐作后图，便变做下计了！”备答说道：“愿从入彀。”当下贻书刘璋，只言曹操东攻孙吴，荆州地处冲要，也属可危，备不得不还兵自顾，幸借精兵万人，粮万斛，返击曹操，俟操退兵，再讨张鲁未迟。这书到了成都，璋展览后，自思迎备入蜀，本为灭鲁拒操起见，今备还援荆州，与己无益，还要借索如许兵粮，殊属不情；且除张松法正外，不管文武官吏，多言备不结婚，也未免有所打动，因止给羸兵四千人，劣米五千斛，交与刘备。备怒对来使道：“我为益州讨御劲敌，师劳力殚，今汝主靳财吝赏，如何得使将士效死哩？”来使返报刘璋，张松在旁听着，还道备真要东归，忙遣法正驰告道：“今大事将成，如何舍此他去？请亟进兵为要。”哪知备尚未进兵，松谋已为乃兄所泄，乃兄叫作张肃，曾为广汉太守，一闻松谋，恐灭门遭累，竟去陈述刘璋。璋至此如梦初醒，捕系张松，立命斩首，且令关隘守将，不得复与刘备交通，但已是无及了。小子有诗咏张松道：张松献西川舆图，亦属先人附会，概不羼入。
张松方死，刘备已进赚杨怀高沛，把他们拘戮，欲知被戮景象，下回再行详叙。
食禄应思勉尽忠，如何卖主妄邀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