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续嘉耦老夫得少妻 上遗笺壮年悲短命(2)

心同王莽口周文，汉贼何曾知有君？

孙权以妹妻刘备，详阅史传，并非计出周瑜，而罗氏《演义》，谓瑜利用美人计，弄假成真，说得周瑜如何机诈，诸葛亮如何奇异，褒之过分，毁之亦太过。虽系小说，究不该如是雌黄，得是书以改正之，则足以存史之真，而不至为野乘所误耳。周瑜年第逾壮，方可有为，乃以意气之未除，遽致短折，不无可惜。至若三气周瑜之说，亦属无稽，尽信书不如无书，况燕谈郢说乎？

看官，这刘璋张鲁，究是何人？璋即益州牧刘焉少子，曾任奉车都尉，留居京师，献帝使璋抚焉，焉不肯报命，干脆使璋陪侍蜀中；沛人张鲁，系五斗米道张陵孙，世承祖业，流寓蜀中，鲁父衡早殁，鲁母很有姿色，兼通鬼道，出入焉家，得焉亲信，恐不免暗作鬼戏。焉遂令鲁为督义司马，出屯汉中。既而焉生背疽，竟致暴亡，璋得袭职为益州刺史。张鲁积渐娇纵，不平璋命，璋竟杀鲁母，与鲁成仇。鲁母始实通鬼道。鲁就据住汉中，自号师君，大行鬼道，号学徒为鬼卒，学道丰年，进号祭酒，所行轨制，约略与黄巾类似。璋屡与争战，互有杀伤，是以两边对峙，未分胜负。刘备与璋，统是汉室苗裔，既得权书，便出示诸葛智囊，诸葛亮进议道：“要取益州，何劳东吴？今且作缓兵计，答信相报，再作计算。”备即令亮缮好答信，交与吴使带回。吴使归报孙权，由权展阅，但见书中说是：

刘备寄寓，有似养虎；天下事尚未知终始，此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虑之日也。鲁肃忠烈，临事不苟，能够代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倘或可采，瑜虽死不朽矣。

刘璋不武，不能自守；若使曹操得蜀，则荆州危矣。今欲先攻取璋，次取张鲁，一统南边，虽有十操，无所忧也。

益州民富地险，刘璋虽弱，足以自守。今将军出师蜀汉，转运万里，欲使战克攻取，举不得胜，此孙吴之所难也。孙膑吴起为古良将。议者见曹操得胜于赤壁，谓其力屈，无复远志；试思操三分天下，已有其二，将欲饮马于沧海，观兵于吴会，何肯守此坐老乎？若转攻蜀汉，授操以隙，使得乘间东下，甚非计也。且备与璋，托为宗室，冀凭英魂，以匡汉朝；今璋即获咎于摆布，备独悚惧，非所敢闻，愿加宽贷，谨布腹心。

刘备以枭雄之姿，有关张赵云诸将，更得诸葛为谋，必非久屈人下者，愚意宜留备在吴，为筑宫室，多给美女玩好，以娱其耳目；分此数人，各置一方，然后使如瑜者，得挟与攻战，大事定矣，今猥割地盘，以资业之，且纵令西归，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愿将军熟图之！

口传至此，已喘急的了不得，复大喊道：“既生瑜，何生亮？”呼罢即亡，寿止三十六岁。毕竟美人薄命，小乔又复丧夫。当由部将替他棺殓，并将遗书飞报孙权。权堕泪叹惋道：“公瑾有王佐才，今忽短折，孤赖何人？”及阅瑜遗笺，举肃自代，因即命肃为奋武校尉，使至巴丘，代领瑜营。瑜有两子一女，奉榇还吴，权加意抚恤，厥后女配权子登，宗子循得尚权女，拜骑都尉，很有父风。循又早卒，弟胤官兴业都尉，封都乡侯，这且慢表。且说鲁肃往代瑜任，道出寻阳，晤见寻阳令吕蒙。蒙系汝南人，少年好武，不读经籍，经孙权勖令肄业，方用心攻习，手不释卷。肃与蒙相见，蒙置酒接待，议论古今时势，各中窍要，肃起抚蒙背道：“吕子明，蒙字子明。我不料卿才如此，竟非复吴下阿蒙了！”蒙笑答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兄何轻事觑人？”肃乃进拜蒙母，保重言别。及抵江陵，仍执定前意，请暂将荆州，借与刘备，权答信依议，因而召孙瑜还守丹阳，把江陵南郡等地，借备管领。备令诸葛亮守南郡，关羽守江陵，张飞守秭归，自驻潺陵。曹操闻周瑜死耗，心下甚喜，正拟亲颁手书，嘱曹仁等再取荆州，忽又接到探报，乃是孙权将荆州借备，不觉转喜为惊，举笔投地，乃将进取荆州题目，暂从搁置。自就邺中，造一铜雀台，随时游赏，且更迭命令，访求才士，不计名节，但尚智谋。此为曹阿瞒意中之才士。嗣复让还三县，用心鸣谦，自称退隐本意，但望为国度讨贼建功，得一侯爵，他日身后，题志墓道，号为“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于愿已足；适值国度多难，举兵四讨，幸得削平群慝，位至宰相，贵要已极，尚复何望？但若本日无孤，正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或见孤兵势强大，疑有异志，实为大谬，周文王三分有二，尚伏侍殷，私心耿耿，每怀前人；本拟解聘就国，但恐兵柄一解，为人所害，慕浮名，受实害，窃所未甘；如果大家心折，何必防害？惟封邑可得辞去，今且上还阳夏柘苦三县，只食武平万户，少减孤责，且期免谤如此。说来似属娓娓可听，一经明眼人瞧着，早已知他饰辞欺人，欲盖弥彰了。小子有诗叹道：

曹操虽自言无他，但拓土争雄的思惟，日甚一日，免不得又要动兵了。欲知他那边用兵，待至下回续叙。

瑜以凡才，昔受讨逆将军之遇，指孙策。委以腹心，遂荷荣任，统御兵马，志执鞭弭，自效军队，规定巴蜀，次取襄阳，凭赖威灵，谓若在握；至以不谨，道遇暴疾，延医疗治，有加无已，人生有死，修短折也，诚不敷惜；但恨微志未展，不得复奉效命耳。方今曹操在北，疆场未静；

权将来书阅毕，即寄示周瑜，瑜怎肯干休，仍催孙瑜引兵就道。孙瑜颇谙韬略，与周瑜又相符合，两人同名，应当投机。当即由丹阳出兵，溯江至夏口，遥见前面摆列战舰，阻住来路，不得不向他问明。忽有一人遥呼道：“请吴将答话！”孙瑜望将畴昔，乃是荆州牧刘备，便与言受命取蜀，备朗声答道：“君欲取蜀，请从他道，备已贻书孙将军，劝他得休便休，若必欲取蜀，备当披发入山，决不敢为天下失期哩！”瑜再欲有言，备竟退入船中，累得孙瑜没法再进，又不好与他交兵，自伤和蔼；只得麾舟退回，报知周瑜。瑜正想督军继进，接得此信，不由的忿怒非常，鄙谚说得好：“肝火伤肝”，周瑜抱病未愈，哪禁得一番大怒？顿致口吐狂血，晕倒地上，经摆布舁瑜至床，已是气味奄奄，延医调节，始终无效；自知病终不起，因令书记草一遗笺，口传数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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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得瑜书，出示鲁肃吕范诸人，范谓宜从瑜言，独肃驳说道：“将军虽神武命世，权势尚不及曹操；操志在报败，仍思夺还荆州，今不若将荆州借备，遣彼归抚，令当操军冲要，外足拒曹，内足蔽吴，方为上计。”计固甚是。权听了肃言，又觉他说得有理，遂不坚留备。备稍有所闻，遂商恳孙夫人，即欲趁机西归，孙夫人却也豪放，执定嫁夫随夫的主张，清算金饰，当即启程。备但留书辞权，自与赵云等轻舟西去。待至权得览备书，亟乘飞云大船，亲率鲁肃张昭等十余人，追送备行，竟得相及；备安闲见权，具言曹操方眈视荆州，不能不返，权亦何尝诘问，惟置酒饯别，且邀孙夫人过宴。鲁肃等不便列席，避入后仓。酒至半酣，备低声语权道：“公瑾文武兼全，为万人杰，只恐他度量弘远，一定肯久为人臣，愿公防备为是。”也欲谮毁周瑜耶？权含笑无言，待至宴罢，备佳耦仍出登轻舸，扬帆径去；权亦退归。事见《周瑜本传》，罗氏《演义》响壁虚造，究属不经。及备至公安，由诸葛亮等接入，备语亮道：“天下智士，所见略同，前日先生虑孤东行，也是为此；若仲谋信从周瑜，恐孤不能与卿等再见哩。”诸葛亮等并皆起贺，一面开筵庆赏，喜气盈庭。备复重赏赵云，留居麾下，不复再回桂阳；且作书寄吴，索借荆州。适周瑜自江陵诣吴，问权何故纵备，权以防操为辞。瑜复说道：“曹操新败，忧在腹心，未能遽与将军构衅，刘备方结姻好，一时当不致失和；但备不窥吴，必将图蜀，最好是先发制人，瑜愿偕奋威将军仲异，名瑜，系孙坚弟静次子，时为丹阳太守。同取巴蜀，即留仲异居守彼地，与马腾子超结援，瑜再还与将军夺据襄阳，向北蹙操，方可图功。操若得破，刘备更可无虑了。”权应宣称善，即便瑜归整军马，为取蜀计。瑜返至江陵，途中抱病，尚力疾至巴丘阅操，且嘱孙瑜速赴夏口；并请孙权致书刘备，预为关照，免受管束。权乃令人至公安，赍书与备，略云：

怪底先人多踵智，好将伪语诳同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