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入洛阳观光得玺 出磐河构怨兴兵(1)

却说袁绍等欲推戴刘虞，虽经曹操袁术二人梗议，但尚未肯罢休，即遣故乐浪太守张岐，赍书至幽州劝进。虞厉声叱责道：“今天下崩乱，主上蒙尘，我受国厚恩，恨未能扫清国耻，诸君各据州郡，正宜戮力王室，同诛首恶，何如反造作逆谋，来相垢污呢？”说着，便掷还来书，回绝张岐。岐绝望还报，袁绍韩馥再遣使诣幽州，请虞领尚书事，承制封拜；虞复不听，并将令人斩首，杀使亦未免过火。因而众议乃息。但袁绍等始终不进，渐至兵疲粮尽，连续闭幕。独长沙太守孙坚，豪气逼人，自荆州至南阳，有众数万，向太守张咨借粮，咨不肯发给。坚即遁辞急病，愿将部众交咨领受，咨也恐有诈，率五六百骑至坚营，坚令部将佯与周旋，自从后帐凸起，直至咨前，举剑一挥，剁落咨首；咨部下五六百人，无不股栗，甘心投诚。坚至城内获得军粮，即转赴鲁阳城，与袁术相见，术表坚行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坚乃向术商定，自往冲锋，由术输粮布施，当下引兵急进，所向无前。董卓闻报，忙调中郎将徐荣，截击坚军；荣素有勇略，先引轻骑驰抵梁县，令大队从后继进。坚方屯兵梁东，探得荣兵未几，未觉得意；谁知到了夜间，营外火起，竟有敌兵前来劫营。坚也曾防着，一闻有变，便披挂上马，引众出战，既至营外，从火光中望将畴昔，但见四周八方，统是敌军灯号，也不由悄悄生惊，自思堡垒已堕入围中，万难保守，不如令部兵各自为战，得能杀出重围，再作计算。因而命令军中，分队冲杀，坚亦自当一队，驱率亲兵，冒死杀出；待至跳出围外，只要亲将祖茂，及残骑数十人跟着。那敌兵尚不相舍，在后急追，茂劝坚脱下赤帻，与本身盔帽掉换，让坚先走，留身断后，坚急驰得脱。独茂为敌骑所蹙，情急智生，把赤帻挂在冢间柱上，悄悄上马，走伏草中，敌骑瞥见赤帻，四周绕集，环至数匝，想就此活捉孙坚；有几个胆小的军士，奋拳张臂，抢步前拿，一声怪响，倒把拳头爆回，血染淋漓，细心辨认，才知是个石柱，并不是个孙坚，只得叹声倒霉，回身引去。这是黑夜中贪功之失。

孙坚既两得胜仗，遣人报知袁术，且催术运粮济师。术误听谗言，唯恐坚得洛阳，不能再制，遂勒粮不发。坚得去使归报，即乘夜驰白袁术，用杖画隧道：“坚与董卓，本无怨隙，以是挺身前来，不顾存亡，一是为国度讨贼，二是为将军报仇！今大勋垂捷，将军乃听人谗构，不发军粮，无怪吴起抱恨西河，乐毅转投赵国呢！”术面有惭色，不得已拨粮给坚。坚还屯阳人聚。可巧卓遣将军李傕，来乞降亲。坚勃然大怒道：“卓逆天无道，荡覆王室，若不夷他三族，悬首示众，我虽死不能瞑目，尚欲向我和亲么？”说罢，传令将傕撵出。何不将他枭首？也可预除一贼。傕回洛复命，卓尚欲镇静威武，平静民气，乃遣兵往阳城。适值官方结社祀神，男女毕集，兵士俄然闯进，尽杀男人，枭首系住车辕，并将妇女全数掠归，歌呼入城，只说是攻贼大获；卓令将首级焚去，所掠妇女分赏兵士。忽有军吏入报导：“孙坚兵入大谷，距此止九十里了！”卓当然焦急，顾见长史刘艾在旁，便与语道：“关东各军，多次败衄，皆无能为；独孙坚颇能用人，与我难堪，当传语诸将，谨慎对敌。我当亲出督战，与决雌雄！”说着，即命吕布为前锋，自为元帅，出城迎敌。行抵诸皇陵间，见坚军奋勇杀来，气势甚锐，适时布持戟出战。坚使程普韩当等，敌住吕布，自率精骑直捣中坚，来攻董卓。卓将李傕郭汜，仓猝劝止，统被坚一人杀退。卓看坚勇猛非常，也为震悚，当即策马回走；帅旗一动，全军皆乱，吕布固然多力，不能不舍敌保卓，踉跄西奔；卓不肯入洛，竟与布同走渑池。坚得驰入洛阳，打扫宗庙，祠以太牢，凡董卓所掘陵寝，饬军吏一体保护，使复原状；又分兵出新安渑池间，追击卓兵。卓使中郎将董越段煨等，分守要隘，自与吕布径赴长安。孙坚闻卓西去，也不亲追，但在洛阳城内，四周巡查，筹办构筑；怎奈满城瓦砾，到处萧瑟，教坚从何动手，盘桓凭吊，禁不住流涕唏歔。忽见城南有一道豪光，向空冲起，凝成五色，不知是何物捣蛋；因即驰将畴昔，凝神细视，乃是井口发光，如釜中蒸气普通，袅袅不断，井栏上面镌有“甄官井”三字；再从井中俯瞩，另有流水愣住，深不见底，无从辨明。当下饬令军士，先将井水汲干，然后用一辘轳，载兵入井，斯须复出，获得一匣，捧呈与坚。坚启匣看视，乃是一方玉玺，回圆四寸，上有五龙交纽，下有篆文，镌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惟旁缺一角，用金镶补。坚料是秦汉二朝的传国宝，不由的玩弄一番；但不知如何缺角，如何投井。及细心清查，才知王莽篡位时，由孝元皇后掷给玺绶，致缺一角；起码帝为张让所逼，由北宫出走小平津，匆促间不及携玺，那掌玺的内侍，只恐被人夺去，干脆投入井中；应六十五回。厥后内侍被杀，无人得知，是以久沈井底，延至孙坚入洛，方始发明。坚既得了传国玺，顿生异想，当即携玺还营，住了一宿，便令军士拔寨齐起，趋回鲁阳。欲知无穷意，尽在不言中。

茂亦得脱逃，归见孙坚，坚非常喜慰，夤夜汇集败卒，尚得一二万人；次日复摆设成军，移屯阳人聚。徐荣闻报，又领兵往攻；坚此时已惩前前辙，不敢浪战。先令亲将程普韩当黄盖诸人，三伏以待，看到敌军近攻，方亲出诱敌，战至数合，便拍马返奔。徐荣部下有一骁将，叫做华雄，平时出入敌阵，无人敢当，至此见坚已败逃，就不顾得失，挺身出追，部军天然随上，荣见坚军寥寥，也道是众可制寡，挥军直上。坚引敌入伏，一声号令，程普韩当黄盖前后杀出，围住华雄。雄仗着一柄大刀，左招右架，还是勉强支撑，不防箭声四起，利镞攒飞，一刀如何敌百矢？目睹得附贼骁雄，身受重创，倒毙马下。罗氏《演义》中谓为关羽所杀，真善附会。雄既射死，所领部兵，也被坚军杀尽。待至徐荣到来，得知前军淹没，仓猝退回，累得自相踩踏，辙乱旗靡；再经坚军驱杀一阵，十死五六，仓促逃归。败报传入洛阳，董卓亟使陈郡太守胡轸为大督护，义子中郎将吕布为骑督，领兵东出，助荣击坚。轸自恃年长，瞧布不起，预在军中扬言道：“本日出军，须先斩一青绶，方可使士卒效命，杀敌扬威。”布不堪愤激，待行至广成，去阳人聚约数十里，遂不肯再进，让轸先往。轸因人马困乏，也拟歇息一宵，待旦打击，夜间在郊野安营，不及设栅，军士远来倦怠，统皆解甲寝息。约莫睡了半晌，蓦听得有人大喊道：“贼来了！快走！”各军从梦中惊起，四散疾走，甲不及披，马不及乘，统皆弃去；就是胡轸也觅路乱跑。急走了十余里，并不闻有敌军影响，究竟声从何来？实是吕布欺轸的狡计。好轻易比及天明，再至原处，拾取兵械，不料尘头大起，果有敌兵杀到，为首大将，恰是破虏将军孙坚。轸军都皆失容，转头就逃，稍迟一步，便被坚军杀死，轸复仓促窜还，直至数十里外，前面才无追兵。最奇特的，吕布一军，不知去处；待了多时，方有溃军趋集，十成中已丧失四五成，惟吕布仍然不见。当时轸低头沮丧，自思不能再战，只好奔回洛阳。及入报董卓，见布已在侧，方知布早趋还，赶紧叩首赔罪，幸亏布亦投鼠忌器，但言坚军势盛，何尝批评轸时，轸始得免谴；由卓说了且退二字，好似皇恩大赦，再磕了几个响头，起家出外去了。大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