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薛蟠醉酒

这些年她二人朝夕相伴，英莲心中如何就舍得呢？可这类事儿岂能粗心的，只得硬了心肠坐下劝她：“海棠，你莫要耍性子。神京离这几千里路，莫说你身子受不住，便是受得住，等上了船，你每日又要喝安胎药，日子久了，肚子一每天大了，更是甚么事也做不得的，到时候莫压服侍我与曦儿，只怕还须另派人服侍你去？神京又是生处，也不知甚么风景，到时候手忙脚乱，你若跟了去，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得了？整日提心吊胆，对孩子也不好，何必来哉？”

且说神京这边，因贾蔷南下采买伶人，梨香院里的薛家早早被腾挪出来备用，另换了东北角一处清幽房舍住着。

薛阿姨呆愣当场，很久才吭哧道：“如何会有如许的事儿？”

宝玉在门口站了半晌，呆呆问宝钗道：“哥哥这是如何了，常日里也是海量，怎今儿喝得这么醉？方才我听他说的话，也是半懂不懂，好好儿的如何叫我评起理来了，莫不是哥哥在外头受了甚么委曲不成？”

“呵，如何不真？”那薛蟠听了，脸上竟愈发愤恚，喊道，“这是本日我金陵来的朋友请了我喝酒，席间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俄顷，秋嬷嬷上来安抚她道：“好女人，你别难受了。待会儿勾着奶奶也要哭了。你想啊，大爷和奶奶不畴昔神京住一段，过不了多久便会返来的。你留在这儿，有我们照顾，奶奶也放心不是？”

英莲闻言，非常欣喜，只将她搂紧，心中暗道，如此，也不枉我做你一回姐姐了。

英莲晓得她畴前是个狷介的,不喜与这些人来往,只笑了一笑道：“不过量添一包东西，又不值个甚么？mm你要晓得，越是粗鄙势利不入别人眼的人，实在是越好打发的。别人都不记得他们，你却记取，虽是小恩小惠却能换得她欢乐，今后只会念着你的好，再不会在背后说道你，不知要省去多少无妄之灾呢，岂不划算？”

再有两日便解缆。这日,英莲与黛玉正在房中查对给贾府各房筹办的礼品票据，黛玉因见上面各房各屋办理得非常齐备,连她畴前不屑一顾的赵姨娘并贾环都有，不由苦笑道：“难为姐姐美意,连这些人也想到。”

现在这香儿已长到十五岁，早两年便与他做了房里人。然倒是性子软弱的，常日里最怕薛蟠，这会子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敢上前劝，只得小跑着进屋去回薛阿姨与宝钗。

“冯渊？”宝钗眉眼微动，一面叮咛香儿拿衣服一面笑道：“都多少年儿的事情了，哥哥如何还记取？好好儿的爷儿们，整天这般小肚鸡肠，没得叫人笑话了去？”

薛蟠冷哼了一声，指着院子里环顾了一圈，忿忿道：“笑话？当日我在金陵被那冯渊当街痛打，早就成了全城的笑柄？现在，我还怕谁笑话了去？”

宝玉笑了一回，忙迎上去问好，又道：“才畴昔老太太、太太房里存候，想着好久未见到阿姨，特地来看看。”

这时，却听明毅踌躇道：“奶奶，海棠这身子才刚过半月，克日又为入京的事儿日夜劳累，已是伤了气血。眼下我虽开了药调度，倒是千万经不起长途跋涉的，只怕不能跟着奶奶一同入京了。”

屋子里人听了，皆是哭笑不得。

如此这番，冯龙佳耦到底还是留在了金陵。临行前，海棠偷偷躲在屋里抹眼泪，不肯出来见人，英莲没法，只得叮嘱秋嬷嬷与西苑三个丫头好生顾问她，跟了冯渊等出了门。

“你啊，现在更加会撒娇耍赖了！”英莲跟着她笑了一回，又拉着她往中间榻上坐下，顿了顿道，“不过，你如许也好。很多事情虽是我逼着你去学，又亲身领着你做，然我的企图只想叫你明白就好，却并不肯这些事累了你。等进了京，你想做甚么便做甚么，千万莫再像之前那般整日里端着千百个谨慎，平白憋坏了本身的身子。你须明白，你现在是得了皇后青睐的忠臣遗孤，去了贾府只会更显了他们仁义，替他们博隽誉罢了。何况，你在京中有现成的屋子地步，又不是无处可去，如果住不惯，只与我说，我必想体例接你出来的。”

海棠昂首，果见英莲眼睛红红的，也不敢哭了，只捏着衣角，垂着头不说话。

薛阿姨非常欢畅，忙道：“好孩子，大热天的，难为你惦记，毒日头底下的，小脸儿都晒红了，快进屋歇歇吧。”

然薛蟠正心烦，喝了酒更添炎热，那里肯依，只将衣服夺了扔出老远去，嘴里喊道：“你们一个个儿的，整天只拿我当个傻子，只会说些好话哄我？整日里说那冯渊卑贱，不值一提，然你们可晓得，现在人家已成了扬州林府的新姑爷，不日就要这贾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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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薛蟠在外头喝了酒，醉醺醺回了来，竟是满脸的肝火，从进了院子嘴里便叫骂不断，屋里的几个丫环闪躲不断，恐怕肇事上身。

二人闻声，忙迎了出来，果见那薛蟠赤着半边膀子在院中发酒疯，薛阿姨气得脸上阵红阵白，走上前朝他身上打了两下：“孽障，又是谁惹了你？”

世人一惊，再一转头只见宝玉已从院外进了来。

海棠一听，倏忽便红了眼眶道：“奶奶，你别丢下我啊！海棠只想跟你和小少爷在一块儿，每天奉侍你们，才不想一小我留在这儿呢！”

黛玉因笑道：“既如此，我便跟着姐姐好好学便是了，即便学得慢些，可有姐姐在身边，我是甚么都不怕的。”

不想这时薛阿姨已从屋里出了来，闻声了他说的话，忙道：“不冒昧不冒昧。原是那混账的错，怎赖到你身上去了？”

英莲摇了头，将礼品票据放下道：“不是你心机陋劣，只是你的心机不在这些东西上罢了。你这么聪明，一旦想明白了，那里有不会的呢？”

“可不是么？”宝钗拥戴道，又接了香儿手里的衣服与他披上。

宝钗见状，只摇点头笑道：“宝兄弟，你莫要理他。哥哥的为人你还不晓得么？喝醉了便会说胡话，口里半点没遮拦的。今儿他金陵来了几个熟悉的朋友，一时贪酒吃醉了酒，就成了这副模样，叫你见笑了！明日等他酒醒，再叫他亲身给你赔个不是。”

然就在这时，门外忽传来一阵郎笑声，只道：“甚么有真有假，说出来倒叫我也听听？”

到了晚间，海棠身子俄然不适，英莲叫了明毅一看才知，竟是已有了身孕。一屋子人顿时又惊又喜，嬷嬷、丫环们竞相上来道贺。

黛玉灵巧应道：“姐姐放心，我都晓得的。前几日慕少爷、小何哥哥来找我说话，已经叮嘱过我了。有你们这般疼我念我，我如何还会轻贱了本身去？慕少爷说，人生活着，最称心的莫过于顺心而活。我感觉这话非常。今后，我也要学姐姐、姐夫，再不为那些俗事伤怀，活的清闲安闲。”

花开两端 ，各表一支。

薛阿姨见他神采分歧昔日，心中不由迷惑，只拉了他道：“好好儿的怎又提那事？我的儿，当日的事儿原是我们不对，然我们也是不得已，你莫要在挂在心上。你看看这府里，哪个不叫你一声薛大爷，谁敢笑话你啊？”

薛阿姨“哎呀”了一声，忙叫丫头们拉薛蟠进房去，薛蟠仍旧不肯，嘴里浑说了几句，冲上前就叫宝玉，非要叫他评理，一行人拉也拉不走，劝也劝不动，最后气得薛阿姨只能狠狠拧他耳朵，亲身拖他进了房里。

她这番话句句在理儿，海棠天然也没法再驳她，只能掏了帕子，不住擦眼泪，口里碎碎念叨：“该死的娃儿，早不来晚不来，恰好这个时候来，必定是个祸害！”

母女闻言，皆是大惊。

想当初她被亲娘和薛宝钗设想，灌下蒙汗药稀里胡涂骗到神京来，路上岂不烦恼，厥后薛阿姨只得在神京又买了个斑斓的小丫头名唤香儿的给他，才叫他垂垂平了肝火。

到了六月,冯府天然有一番慌乱，清算行装，采买土仪,叮嘱买卖，东苑里整日有人进收支出。幸亏外有几个师弟，内有黛玉帮衬,倒也不慌乱。

海棠先时也是喜不自胜，闻言顿时僵了面庞，急道：“如何会呢？李大夫，你莫唬人呢。我从小身子骨最好了，折了骨头都没事的，不过怀个小娃儿罢了，那里有恁吓人？我不管，奶奶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跟奶奶分开的！”

宝钗顿了一顿，低声问她：“你这是从那里听来的，当真么？”

宝玉信觉得真，忙摆手不迭，道：“那里的话？原是我来得冒昧。”

彼时，冯龙得了喜信儿，马不断蹄赶回家来，领了海棠回屋。冯渊心知英莲心中定是不舍，是夜天然好一番安抚。

林黛玉想了一回，只觉受益匪浅，忙道：“姐姐说得非常，到底是我心机太陋劣了些。”

英莲因皱眉道：“呸呸呸，瞎扯甚么？才有了身孕，说甚么死不死的？明毅是大夫，他的话定然是对的。现在你身子最首要，不准混闹，神京莫要跟着去了，只留在金陵好好养胎。”

彼时冯龙跟着冯渊出门去了还未返来，英莲忙打发人出去寻他，又拿着明毅开的方剂叫人出去抓安胎药。

薛蟠只将手一挥，横着脸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金陵的贱种冯渊么？”

接着说谈笑笑，拉了他进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