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试探紫鹃
冯渊怕她着风,忙护着她出来,口中指责道:“已过了亥时,你如何还不安息?”
冯渊抬眸:“何事?”
紫鹃因放动手中的东西,慎重道:“奶奶明察秋毫,紫鹃也不敢相瞒。只因那宝女人也是有来头的,脖子上有个金项圈从不离身,一个和尚说今后必得配个有玉的才行。你有金,我有玉,府里好些人公开里嚼舌根,都说今后宝女人定是要配给宝二爷的。可我这几年瞧着宝二爷,仿佛心上惦记取的是我们女人。老太太阅人无数,岂会不懂,怕内心也存了这个念想。如此一来,太太、姨太太那头内心天然不大好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进京,好不轻易啊。
冯渊低头,含笑看她,半晌倒是摇了点头,道:“别的事你若问我,我或许还能答你。然这一件,我倒是真不晓得了。”
说完,拉着她入了座,承诺道:“你尽管好生服侍林mm,别的不必操心。等入了京,我会想体例将你的卖身契要出来,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冯渊想了一回,只道:“这事不难,我记下了,待入了京我自有筹算。”
英莲奉侍他换过衣裳,才道:“你不返来,我总睡不平稳。方才又闻声院子里传来开门声,我便猜是你返来了,想要出来看一看。”
他的话句句在理,英莲听了,公然心安很多,然却也不是顾虑尽消,只听她道:“你说得虽轻易,可万一再出变故呢?常常想起先前真真国和亲的事来,都叫我胆战心惊。若再有一回,可如何好?”
“哦?”冯渊用心提了调子问她,“是哪一件?”
英莲眉眼微沉:“我既问你,天然是要听实话的。有甚么你尽管说便是,我心中自有计算。”
冯渊心中好笑,只在她额头浅啄一口,道:“功德多磨。你想想畴前我要娶你的时候,不也是费了好些波折么?”
紫鹃想起昔日各种,因体贴黛玉面上也跟着忿忿起来,只道:“那宝女人是薛家姨太太的女儿,我们太太的亲侄女。畴前府里是太太管事儿的,这几年才垂垂换了琏二奶奶,可她原是我们太太的内侄女,天然也是太太那边的。奶奶也说了,她是小我精,最能讨老太太、太太欢乐的。有老太太在,她天然不敢对林女人不好。可我说句忌讳的话,凡是哪天老太太如果不在了呢,太太和琏二奶奶那里还会至心为林女人筹算的?贾府里的人哪个不是权势的,想畴前就连失势的下人们也不把女人放在眼里,有一回太太的陪房周大娘替姨太太送宫花,竟是等一屋子女人都选完了,只拿剩下的给我们女人呢。”
“曦儿乖着呢,除了肚子饿从不闹的。”英莲答着,又扶着他的胳膊问道,“事情可都办好了?”
英莲顺势腻在他怀里,缓缓道:“紫鹃倒是个实诚的,她说畴前见贾宝玉对林mm非常上心,还想着仰仗老太太,让他们修成正果。但是,自从见了你和你的几个师弟,才晓得贾府的阿谁宝玉是个真真的草包,半分也配不上林mm的。”
英莲闻言,少不得有些愤怒,只捏了粉拳在他胸口捶了一下,道:“你这清楚是敷衍我呢。连紫鹃都能看出几分苗头,他是你师弟,他如何想你会不知?”
英莲抬眼接了,笑道:“可不就是这个?克日我想给大爷绣个荷包,恰好少了这类金线,不得已只能打发人向mm那儿要去,劳累你跑一趟了。”
紫鹃道:“贾府家大,人丁又多,可家里最大的还是老太太。女人是老太太的外孙女,若不是至心疼那里会千里迢迢接到自个儿身边养着呢?家里那些个女人、小子,她最看重的便是女人和宝玉了。吃穿用度,凡是有家里女人的,决不会少了我们女人的。至于宝玉,林女人自初去时,就与他同住在碧纱橱里,一块儿长到这么大,行动坐卧都在一处,亲热非常,他天然待我们女人好。”
冯渊倒是摇点头:“早晨我已亲身去问过王老,然他实在不肯入京,我又如何能勉强?何况他身份特别,留在金陵反而安稳便当些。不过他已承诺让明毅与阿绣跟我们同去,若路上有个病痛也是不怕的。”
说完,竟起了身,只往地上一跪道:“奶奶,原我是贾府的丫头,这些话是一句也不能说的。可我跟着女人这几年,女人又待我极好,我内心便只要她一个主子了。既只要她一个,只要能为女人好,那别的也就顾不得了。现在女人跟着奶奶,比畴前在贾府里不知欢愉了多少?身子好了,也不大哭了,又跟着奶奶、嬷嬷们学了一身的本领。紫鹃内心明白,这些年都是亏了奶奶、大爷操心,你们才是至心对女人好的。是以,奶奶想晓得甚么,紫鹃都不敢瞒,奶奶想问甚么,凡是紫鹃晓得的,定会一五一十讲出来。”
“哦?”英莲望着她,故作不解,“如何说?”
那头海棠已搬了椅子过来,紫鹃心知英莲有话要说,也不推让,接了针线过来做活。
冯渊嗯了一声,问:“原是这件。那她是如何答的?”
“好吧。”英莲说着,想起慕耀,不由又蹙起眉头来,道,“即便如此,mm这头稳妥了,慕四那头不是还悬着么,哎,你说这两个如何恁叫民气烦呢?”
“好。”英莲对劲地眯了眼,忽合掌道,“我今儿早晨特地找紫鹃来悄悄问了几句话,发明她真是个好的。一心向着mm不说,还悄悄为她筹算,是个可贵的忠仆呢!”
晚间,英莲正在里屋与曦儿喂乳,外头紫苏悄悄进了来,笑说:“奶奶,紫鹃姐姐给您送东西来了。”
英莲心下一动,不想她竟能看得如此透辟长远,非常欣喜。然当着她和海棠,又不好露了秘闻,只能假装胡涂模样,笑道:“少作些怪?我如何听着你这话不普通呢!”
英莲答道:“是关于紫鹃的。她与春纤、齐嬷嬷都是贾府的人,那两个倒也罢了,等回了神京只送她们回贾府便是。可紫鹃倒是分歧,她现在是mm知心的人,到底是想个别例取了她的卖身契来才好?”
英莲闻言,顿了一顿,只将头埋在他胸前,莞尔不答。
秋嬷嬷会心,忙抱着孩子出去了。
紫鹃因道:“奶奶跟前,紫鹃不敢藏私。若依我说,畴前在贾府里,至心对林女人好的,怕只要老太太和宝玉两个了。”
英莲了然道:“如此也好,有明毅跟着,我自是放心。不过我这儿另有件事放心不下,少不得要你替我操心了。”
“怎会如此?”英莲不由皱了眉头,道,“慕四整日跟着我们清闲安闲,如何还与那京中牵涉不清?他如本年纪也不小了,若心中真有mm,比及mm出孝,成其功德,岂不美哉?”
“虽不知要在神京逗留多久,但五万两也能撑段光阴了。”英莲因又问道,“王老那边如何说?”
冯渊摇点头,笑道:“骨肉嫡亲,那里是说断就能断的?我看你这快意算盘打得倒好,怕是早就动了这心机了吧。”
冯渊在床前看望了一回曦儿,见他睡得安稳,唇边含笑道:“他本日可有闹你?”
紫鹃闻言,眼中含泪,道:“多谢奶奶。”
他们二人说话间,海棠已悄悄出了去,细心将门关好。
冯渊点头道:“放心,都办好了。怕那贾琏发觉,特地只挪了你嫁奁里头的五万两现银,别的都没动,只说是药材,让徐伯父连夜护送入京了。那头又有詹管家策应,定然不会出错。”
冯渊不由大笑,搂过她道:“你这小人,真难服侍!”
一时,英莲只伸手将身边做了一半的针线重拾在手里,海棠忙倾□子,将桌上的油灯拨了拨,屋子里顿时亮堂了很多。
英莲先是赞了她技术几句,接着便垂垂切入正题,幽幽道:“今儿白日里,听你说日日跟着mm,深知哪些人对mm好,哪些对mm不好。现在我倒要考考你,畴前在贾府时,都有哪些人对mm好,又有哪些人对mm不好的?”
紫鹃忙福了福身,道:“奶奶严峻了。”又偷偷拿眼睛望了一回英莲,笑道,“我们女人说了,奶奶才生完小公子,身子弱,莫要太劳累了。便是这些针线活,如有甚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叫我们来便好。”
“那其别人呢?”
英莲撇撇嘴,白了他一眼:“你那么聪明,还能猜不出,清楚又在哄我?”
紫鹃笑笑:“老太太看重女人,宝玉又护着女人,其别人岂有不从善如流的?可那也不过是明面儿上的亲厚,府里头两个客居的女人,故意人都看得出,他们待宝女人更好。”
且说她这番忠心表得实在诚心,竟让英莲非常动容起来。她忙起了身,亲身上前扶了她起来,口中道:“好紫鹃,快起来!得了你这么个好人儿在身边,也算是mm有造化。”
英莲笑了笑,命放她出去。紫苏应了出去,英莲唤了声中间的秋嬷嬷,将满足的儿子递给她,一面清算衣服一面道:“曦儿才吃饱了奶,精力头正足,只怕一会儿要闹的。现下我有几句话要叮嘱紫鹃,劳嬷嬷抱他去外间哄哄。”
英莲眨眨眼,轻声道:“我问她对mm的毕生如何看。”
倒果然是实话。
冯渊捏了捏她脸颊,叹了一声:“五师弟当然是个好的,可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急不得的。我又岂会看不出他待林mm与别个儿分歧,然他向来慎重,凡事心中自有计算,从不做无稽草率之举。眼下mm尚在孝中,实在不是好时候。你不如耐烦等着,以稳定应万变,方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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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莲闻言,不由细心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眉带构造,眼透慧黠,公然是个不普通的,只哈哈笑了一回:“如此恰好。你既说了,我少不得要留你下来帮我一帮的,恰好也陪我说说话。”
英莲也不否定,只低头道:“眼看就要进京,我天然是要为mm毕生筹算的。她面貌倾城,才调出色,乃是人间难寻的奇女子,如果配与匹夫草草平生,岂不白白糟蹋了她?我现在是她长姐,自该为她细心考量。目睹着有现成的好人选,那里还能放过的?”
这一夜,两人拉动手说了很多,最后还是黛玉遣雪雁来催,才放了紫鹃归去。
紫鹃竟是沉默了好久才道:“奶奶是想听实话,还是谎话?”
“哦?”冯渊笑道,“你都问了甚么?”
紫鹃点点头,忽看了英莲一眼,眉头倒伸展了一些,又道:“不过那是畴前了,那起子人不过看女人客居,老太太又不能事事过问,天然怠慢些。现在女人有了奶奶,再不似畴前普通无人搀扶。再说林老爷煞费苦心,又让女人得皇后亲身赏了东西,身份已然分歧,今后回了神京,只怕太太他们也不敢再小瞧女人的,也能少作些怪了。”
这日很晚冯渊才从外边返来,怕扰了妻儿,只叫丫环们舀了水安闲外间洗漱了。才要进屋,却发明英莲已提了洁净长衫迎了出来。
英莲故作不知:“竟有这等事?”
冯渊苦笑道:“好阿瑛,你且听我解释,莫要胡乱与我安罪名。五师弟虽与我们靠近,可到底身份分歧。他是皇亲贵戚,又身怀与皇子同制的青玉腰牌,你想他的婚事岂会如平凡人普通,到时候便是他父母不替他做主,他姑母也不会听任不管的。圣意难测,只怕连五师弟也不知回京后是何情状,我又何必添乱呢?”
冯渊忙安抚她道:“你放心吧。真真国的婚事已定了礼部尚书家的令媛,与林mm再无半点干系。再说,这原是霍约贪功刚巧闯下的祸事,那里另有第二回的?现在mm也因祸得福受了皇后的赏,身份已是大分歧,今后只怕也是要得贵婿的。更何况,有了前次的事儿,大师哥与旭国公都有了警省,必不会有下次。”
英莲拉了她一只手,道:“好丫头,你接着说?”
紫鹃便是这会子出去的,将手里攥的金线递上去,道:“奶奶瞧瞧,您要的但是这类金线?”
英莲内疚一笑:“左不过是贾府的人和事,我虽晓得一些,到底没有切身经历过,还是问细心了才好。不过,倒是有一件别的,她答得很合我情意。”
她顿了一顿,特地拿眼睛瞟了冯渊一眼,才道:“并且这几年来,你的五师弟仿佛对我们家林mm格外上心,不晓得你这个做师哥的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