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2)
騄駬何劳缚紫绳?驰城逐堑势狰狞。仆人唆使风雷动,鳌背三山独立名。
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划儿上还好,因又细问她的年庚八字并家内幕状。薛阿姨度其意义,约莫是要与宝玉求配。薛阿姨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因贾母尚未明说,本身也不好制定,遂半吐半露奉告贾母道:“可惜这孩子没福,前年他父亲就没了。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着她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来岁又往那一省逛半年,以是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她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他父亲就去世了,他母亲又是痰症。”凤姐也不等说完,便嗐声顿脚的说:“偏不巧,我正要作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凤姐儿笑道:“老祖宗别管,我内心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现在已许了人,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之意,闻声已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大师又闲话了一会方散。一宿无话。
探春也有了一个,方欲念时,宝琴走过来笑道:“我从小儿所走的处所的古迹很多。我今拣了十个处所的古迹,作了十首怀古的诗。诗虽粗鄙,却怀旧事,又暗隐俗物十件,姐姐们请猜一猜。”世人听了,都说:“这倒巧,何不写出来大师一看?”要知端的,下回分化。
贾母来至室中,先笑道:“好俊梅花!你们也会乐,我来着了。”说着,李纨早命拿了一个大狼皮褥来,铺在当中。贾母坐了,因笑道:“你们尽管打趣吃喝。我因为天短了,不敢睡中觉,抹了一回牌,想起你们来了,我也来凑个趣儿。”李纨早又捧过手炉来,探春另拿了一副杯箸来,亲身斟了暖酒,奉与贾母。贾母便饮了一口,问阿谁盘子里是甚么东西。世人忙捧了过来,回说:“是糟鹌鹑。”贾母道:“这倒罢了,撕一点腿子来。”李纨忙承诺了,要水洗手,亲身来撕。贾母又道:“你们仍旧坐下谈笑,我听。”又命李纨:“你也尽管坐下,就如同我没来的一样才好,不然我就去了。”世人听了,方顺次坐下,这李纨挪到尽下边。贾母因问:“作何事了?”世人便说:“作诗。”贾母道:“有作诗的,不如作些灯谜,大师正月里好玩的。”世人承诺了。
世人听了,都笑道:“这倒该作的。先说了,我们猜猜。”李纨笑道:“‘观音未有世家传’,打‘四书’一句。”湘云接着就说“在止于至善。”宝钗笑道:“你也想一想‘世家传’三个字的意义再猜。”李纨笑道:“再想。”黛玉笑道:“哦,是了!是‘虽善无征’。”世人都笑道:“这句是了。”李纨又道:“一池青草草何名。”湘云忙道:“这必然是‘蒲芦也’。再不是不成?”李纨笑道:“这难为你猜。纹儿的是‘水向石边流出冷’,打一前人名。”探春笑问道:“但是山涛?”李纹笑道:“是。”李纨又道:“绮儿的是个‘萤’字,打一个字。”世人猜了半日,宝琴笑道:“这个意义却深,不知但是花草的‘花’字?”李绮笑道:“恰是了。”世人道:“萤与花何干?”黛玉笑道:“妙得很!萤可不是草化的?”世人会心,都笑了,说“好!”
凤姐儿笑道:“阿姨细心忘了,现在先秤五十两银子来,交给我收着,一下雪,我就预备下酒,阿姨也不消操心,也不得忘了。”贾母笑道:“既这么说,姨太太给他五十两银子收着,我和她每人分二十五两,到下雪的日子,我装内心不快,混畴昔了,姨太太更不消操心,我和凤丫头倒得了实惠。”凤姐将手一拍,笑道:“妙极了,这和我的主张一样。”世人都笑了。贾母笑道:“呸!没脸的,就顺着竿子爬上来了!你不该说姨太太是客,在我们家受屈,我们该请姨太太才是,那边有破钞姨太太的理!不如许说呢,另有脸先要五十两银子,真不害臊!”凤姐儿笑道:“我们老祖宗最是有眼色的,试一试,阿姨若松呢,拿出五十两来,就和我分。这会子估计着不顶用了,翻过来拿我做体例,说出这些风雅话来。现在我也反面阿姨要银子,竟替阿姨出银子,治了酒,请老祖宗吃了,我别的再封五十两银子贡献老祖宗,算是罚我个包办闲事,这可好不好?”话未说完,世人已笑倒在炕上。
溪壑分离,尘凡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
世人猜时,宝玉也有了一个,念叨:
李纨道:“昨日阿姨说,琴mm见的世面多,走的门路也多,你正该编谜儿,正用得着。你的诗又好,何不编几个我们猜一猜?”宝琴听了,点头含笑,自去深思。宝钗也有了一个,念叨:
世人都不解,想了半日,也有猜是和尚的,也有猜是羽士的,也有猜是偶戏人的。宝玉笑了半日,道:“都不是,我猜着了,必然是耍的猴儿。”湘云笑道:“恰是这个了。”世人道:“前头都好,末后一句如何解?”湘云道:“那一个耍的猴儿,不是剁了尾巴去的?”世人听了,都笑起来,说:“偏他编个谜儿也是刁钻古怪的。”
一语未了,忽见凤姐儿披着紫羯褂,笑嘻嘻的来了,口内说道:“老祖宗今儿也不奉告人,擅自就来了,要我好找。”贾母见他来了,心中自是高兴,便道:“我怕你们冷着了,以是不准人奉告你们去。你真是个鬼灵精儿,到底找了我来。以理,贡献也不在这上头。”凤姐儿笑道:“我那边是贡献的心找了来?我因为到了老祖宗那边,鸦没雀静的,问小丫头子们,她又不肯说,叫我找到园里来。我正迷惑,俄然又来了两三个姑子,我内心才明白了:那姑子必是来送年疏,或要年例香例银子,老祖宗年下的事也多,必然是避债来了。我赶着问了那姑子,公然不错。我赶紧把年例给了她们去了。现在来回老祖宗,借主已去,不消躲着了。已预备下希嫩的野鸡,请用晚餐去,再迟一回就老了。”她一行说,世人一行笑。凤姐儿也不等贾母说话,便命人抬过肩舆来。贾母笑着,搀了凤姐的手,仍上轿,带着世人,谈笑出了夹道东门。一看,四周粉妆银砌,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环,抱着一瓶红梅。世人都笑道:“怪道少了两小我,她却在这里等着,也弄梅花去了。”贾母喜得忙笑道:“你们瞧,这雪坡上配上她的这小我品,又是这件衣裳,背面又是这梅花,像个甚么?”世人都笑道:“就像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画的《艳雪图》。”贾母点头笑道:“那画的那边有这件衣裳?人也不能如许好!”一语未了,只见宝琴背后转出一个披大红猩毡的人来。贾母道:“那又是阿谁女孩儿?”世人笑道:“我们都在这里,那是宝玉。”贾母笑道:“我的眼更加花了。”说话之间,来至跟前,可不是宝玉和宝琴。宝玉笑向宝钗、黛玉等道:“我才又到了栊翠庵。妙玉每人送你们一枝梅花,我已经打发人送去了。”世人都笑说:“多谢你操心!”
说着,仍坐了竹椅轿,大师围随,过了藕香榭,穿入一条夹道,东西两边皆有过街门,门楼上里外皆嵌着石头匾,现在进的是西门,向外的匾上凿着“穿云”二字,向里的凿着“度月”两字。来至当中,进了向南的正门,贾母下了轿,惜春已接了出来。从里边游廊畴昔,便是惜春卧房,门斗上有“暖香坞”三个字。早有几小我打起猩红毡帘,已觉温香拂脸。大师进入房中,贾母并不归坐,只问:“画在那边?”惜春因笑问:“气候酷寒了,胶性皆凝涩不润,画了恐欠都雅,故此收起来。”贾母笑道:“我年下就要的。你别拖懒儿,快拿出来给我快画!”
次日雪晴。饭后,贾母又亲嘱惜春:“不管冷暖,你只画去,赶到年下,非常不能,便罢了。第一要紧把昨日琴儿和丫头、梅花,照模还是,一笔别错,快快添上。”惜春听了虽是难堪,只得应了。一时世人都来看他如何画,惜春只是入迷。李纨因笑向世人道:“让他本身想去,我们且说话儿。昨儿老太太只叫作灯谜,回家和绮儿、纹儿睡不着,我就编了两个‘四书’的。她两个每人也编了两个。”
说话之间,已出了园门,来至贾母房中。吃毕饭,大师又谈笑了一会。忽见薛阿姨也来了,说:“好大雪,一日也没过来望候老太太。本日老太太倒不欢畅?正该赏雪才是。”贾母笑道:“何曾不欢畅!我找了她们姊妹们去玩了一会子。”薛阿姨笑道:“昨日早晨,我原想着本日要和我们姨太太借一日园子,摆两桌粗酒,请老太太赏雪的,又见老太太安眠得早。我闻得女儿说老太太心下不大爽,是以本日也没敢轰动。早知如此,我正该请。”贾母笑道:“这才是十月里头场雪,今后下雪的日子多呢,再破钞不迟。”薛阿姨笑道:“公然如此,算我的孝心虔了。”
黛玉也有了一个,念叨是:
天上人间两迷茫,琅玕节过谨防备。鸾音鹤信须凝睇,好把唏嘘答彼苍。
宝钗道:“这些虽好,分歧老太太的意义,不如作些浅近的物儿,大师雅俗共赏才好。”世人都道:“也要作些浅近的俗物才是。”湘云想了一想,笑道:“我编了一枝《点绛唇》,恰真是个俗物,你们猜猜。”说着便念叨:
谈笑了一会,贾母便说:“这里潮湿,你们别久坐,细心受了潮湿。”因说:“你四mm那边和缓,我们到那边瞧瞧他的画儿,赶年可有了。”世人笑道:“那边能年下就有了?只怕来岁端阳有了。”贾母道:“这还了得!他竟比盖这园子还费工夫了。”
镂檀锲梓一层层,岂系良工堆砌成?虽是半天风雨过,何曾闻得梵铃声!——打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