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1)
林斧不闻樵。伏象千峰凸，
凤姐儿想了半日，笑道：“你们别笑话我。我只要一句粗话，下剩的我就不晓得了。”世人都笑道：“越是粗话越好。你说了，尽管干闲事去罢。”凤姐儿笑道：“我想，下雪必刮北风。昨夜闻声一夜的北风，我有了一句，就是‘一夜北风紧’，可使得？”世人听了，都相视笑道：“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这恰是会作诗的起法。不但好，并且留了多少境地与先人。就是这句为首，稻香老农快写上，续下去。”凤姐和李婶、平儿又吃了两杯酒，自去了。这里李纨便写了：
黛玉也笑道：
吟鞭指灞桥。赐裘怜抚戍，
枝柯怕摆荡。皑皑轻趁步，
黛玉写了，点头笑道：“起的平平。”湘云又道：“快着！”宝玉笑道：
瑞释九重焦。僵卧谁相问？
湘云忙联道：
湘云忙联道：
湘云笑得弯了腰，忙念了一句，世人问“到底说的甚么？”湘云喊道：
没帚山僧扫，
世人看了，都笑称赏了一番，又指末一首说更好。宝玉见宝琴年纪最小，才又敏捷，深为奇特。黛玉、湘云二人斟了一小杯酒，齐贺宝琴。宝钗笑道：“三首各有各好。你们两个每天玩弄厌了我，现在玩弄她来了。”李纨又问宝玉：“你可有了？”宝玉忙道：“我倒有了，才一瞥见那三首，又吓忘了，等我再想。”湘云传闻，便拿了一支铜火箸击动手炉，笑道：“我伐鼓了，若鼓毫不成，又要罚的。”宝玉笑道：“我已有了。”黛玉提起笔来，说道：“你念，我写。”湘云便击了一下，笑道：“一鼓绝。”宝玉笑道：“有了，你写吧。”世人听他念叨：
加絮念征徭。坳垤审夷险，
翦翦舞随腰。煮芋成新赏，
出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槎枒谁惜诗肩瘦，衣上犹沾佛院苔。
月窟翻银浪，
湘云忙笑联道：
宝琴也笑道：
湘云忙联道：
色岂畏霜凋。深院惊寒雀，
李绮收了一句道：
淋竹醉堪调。
李纨道：“够了，够了！虽没作完了韵，剩的字若生扭用了，倒不好了。”说着，大师来细细批评一回，独湘云的多，都笑道：“这都是那块鹿肉的功绩。”
湘云见这般，自为得趣，又是笑，又忙联道：
湘云忙联道：
宝琴也忙道：
李纨笑道：“逐句评去，都还一气，只是宝玉又落了第了。”宝玉笑道：“我原不会联句，只好担待我罢。”李纨笑道：“也没有社社担待你的。又说韵险了，又整误了，又不会联句了，本日必罚你。我才瞥见栊翠庵的红梅风趣，我要折一枝来插瓶。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睬他。现在罚你去取一枝来。”世人都道：“这罚得又雅又风趣。”宝玉也乐为，承诺着就要走。湘云，黛玉一齐说道：“外头冷得很，你且吃杯热酒再去。”因而湘云早执起壶来，黛玉递了一个大杯，满斟了一杯。湘云笑道：“你吃了我们这酒，你要取不来，更加罚你！”宝玉忙吃了一杯，冒雪而去。
黛玉联道：
湘云伏着，已笑软了。世人看他三人对抢，也都不顾作诗，看着也只是笑。黛玉还推她往下联，又道：“你也有才尽之时。我听听另有甚么舌根嚼了？”湘云只伏在宝钗怀里，笑个不住。宝钗推他起来道：“你有本领，把‘二萧’的韵全用完了，我才服你。”湘云起家笑道：“我也不是作诗，竟是抢命呢。”世人笑道：“倒是你说罢。”探春早已料定没有本身联的了，便早写出来，因说：“还充公住呢。”李纨听了，接过来，便联了一句道：
宝钗笑称好，也忙联道：
黛玉写毕，湘云大师才批评时，只见几个小丫环跑出去道：“老太太来了。”世人忙迎出来。大师又笑道：“如何这等欢畅！”说着，远远见贾母围了大大氅，带着灰鼠暖兜，坐着小竹轿，打着青绸油伞，鸳鸯、虎魄等五六个丫环，每小我都是打着伞，拥轿而来。李纨等忙往上迎，贾母命人止住说：“只站在那边就是了。”来至跟前，贾母笑道：“我瞒着你太太和凤丫头来了。大雪地下，我坐着这个无妨，没的叫她们来踩雪。”世人忙一面上前接大氅，搀扶着，一面承诺着。
不雨亦潇潇。
湘云正渴了，忙忙的吃茶，已被岫烟联道：
湘云笑道：“你快下去，你不顶用，倒担搁了我。”一面只听宝琴联道：
话说薛宝钗道：“到底分个挨次，让我写出来。”说着，便令世人拈阄为序。起首恰是李氏，然后按序各各开出。凤姐儿说道：“既如许说，我也说一句在上头。”世人都笑说道：“更妙了！”宝钗便将“稻香老农”之上补了一个“凤”字，李纨又将题目讲与他听。
一语未了，只见宝玉笑嘻嘻的捧了一枝红梅出去，众丫环忙已接过，插入瓶内。世人都笑称谢。宝玉笑道：“你们现在赏罢，也不知费了我多少精力呢！”说着，探春早又递过一钟暖酒来，众丫环走上来，接了蓑笠掸雪。大家房中丫环都添送衣服来，袭人也遣人送了半旧的狐腋褂来。李纨命人将那蒸的大芋头盛了一盘，又将朱橘、黄橙、橄榄等盛了两盘，命人带与袭人去。湘云且奉告宝玉方才的诗题，又催宝玉快作。宝玉道：“好姐姐mm们，让我本身用韵罢，别限韵了。”世人都说：“随你作去罢。”
龙斗阵云销。野岸回孤棹，
咏红梅花得“红”字邢岫烟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看来岂是平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李纨笑道：“我替你们看热酒去罢。”宝钗命宝琴续联，只见湘云站起来道：
缤纷入永宵。诚忘三尺冷，
宝琴也忙笑联道：
黛玉忙笑道：
宝琴也站起道：
无风仍脉脉，
欲志目前乐，
一面说，一面推宝玉，命他联。宝玉正看宝钗、宝琴、黛玉三人共战湘云，非常风趣，那边还顾得联诗，今见黛玉推他，方联道：
酒未开樽句未裁，
宝琴也不容情，也忙道：
贫寒怀箪瓢。
或湿鸳鸯带，
宝琴又忙笑联道：
本身联道：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香菱道：匝地惜琼瑶。成心荣枯草，探春道：偶然饰萎苕。价高村酿熟，李绮道：年稔府粱饶。葭动灰飞管，李纹道：阳回斗转杓。寒山已失翠，岫烟道：冻浦不闻潮。易挂疏枝柳，湘云道：难堆破叶蕉。麝煤融宝鼎，宝琴道：绮袖笼金貂。光夺窗前镜，黛玉道：香粘壁上椒。斜风仍故故，宝玉道：清梦转聊聊。那边梅花笛？宝钗道：谁家碧玉箫？鳌愁坤轴陷，
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嫦娥槛外梅。
撒盐是旧谣。苇蓑犹泊钓，
煮酒叶难烧。
湘云忙丢了茶杯，忙联道：
宝钗与世人又忙赞好。探春又联道：
宝琴也忙笑道：
咏红梅花得“梅”字李纹白梅懒赋赋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冻脸有痕皆是血，醉心无恨亦成灰。误吞丹药移真骨，偷下瑶池脱旧胎。江北江南春光辉，寄言蜂蝶漫疑猜。
孤单对台榭，
一面说，一面大师看梅花。本来这枝梅花只要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约有五六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各各称赏。谁知邢岫烟、李纹、薛宝琴三人都已吟成，各自写了出来。世人便依“红梅花”三字之序看去，写道是：
空山泣老鸮。阶墀随高低，
锦罽暖亲猫。
石楼闲睡鹤，
狂旅客喜招。天机断缟带，
湘云那边肯让人，且别人也不如她敏捷，都看她扬眉挺身的说道：
寻春问腊到蓬莱。
沁婢女可嚼，
盘蛇一径遥。花缘经冷结，
时凝翡翠翘。
埋琴冲弱挑。
池水任浮漂。晖映临清晓，
烹茶冰渐沸，
林黛玉不容她道出，接着便道：
湘云又忙道：
霞城隐赤标。
黛玉写了，又点头道：“刚巧罢了。”湘云忙催二鼓，宝玉又笑道：
黛玉笑得捂着胸口，大声嚷道：
黛玉又忙道：
凭诗祝舜尧。
一夜北风紧，
宝钗连声赞好，也便联道：
黛玉忙联道：
李纨命人好好跟着。黛玉忙拦说：“不必，有了人，反不得了。”李纨点头说：“是。”一面命丫环将一个美女耸肩瓶拿来，贮了水筹办插梅，因又笑道：“返来该咏红梅了。”湘云忙道：“我先作一首。”宝钗忙道：“本日断乎不容你再作了。你都抢了去，别人都闲着也败兴。返来还罚宝玉，他说不会联句，现在就叫他本身作去。”黛玉笑道：“这话非常。我另有个主张，方才联句不敷，莫若拣那联得少的人作红梅诗。”宝钗笑道：“这话是极。方才邢、李三位屈才，且又是客。琴儿和颦儿、云儿三小我也抢了很多，我们一概都别作，只让他三个作才是。”李纨因说：“绮儿也不大会作，还是让琴mm罢。”宝钗只得依允，又道：“就用‘红梅花’三个字作韵，每人一首七律。邢大mm作‘红’字，你们李大mm作‘梅’字，琴儿作‘花’字。”李纨道：“饶过宝玉去，我不平。”湘云忙道：“有个好题目命他作。”世人问：“何题？”湘云道：“命他就作‘访妙玉乞红梅’，岂不风趣？”世人听了，都说：“风趣。”
海市失鲛绡。
黛玉、湘云都点头笑道：“有些意义了。”宝玉又道：
咏红梅花得“花”字薛宝琴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后代竞豪华。闲庭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