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却说今上一边说时,又向瑧玉面上看去;见他面色并无异状,乃进一步道:“胤之身上的红痣,现在却有多大了?”瑧玉便道:“臣幼时这红痣约有小指顶般大,现在却也未曾长,仍旧那们大小。”今上见他犹似未觉,也不欲再说,乃道:“你且去罢。暂不需将他两个戳穿,且瞧他二人克日做派;如有异动,立时拿下。”瑧玉应了,便自往内里去。
今上闻他这般说了,面上却未曾有甚么神采;待他说完,乃道:“你说他是朕之五皇子,却有何根据?”那和尚便道:“小僧却留有当日五皇子所带裹肚一件,方才教冯公子拿去的便是。”
瑧玉点头道:“这事若不是我们,却也难为戳穿的。你且想:这五皇子当日倒是真的死了,那三皇子所派之人明见他断气,方才出去的;我倒是灵魂附到他身上,只是占了这们个躯壳,也不能算是真的五皇子。他们若将这功课作定,却又有阿谁能出来左证?三皇子虽明知小皇子已死,此人是为冒充的,也不敢就说将出来。”
瑧玉闻得,却将面上神采微微一变。今上听到这里,不去看那少年,却留意看瑧玉;见他面色有异,乃出言道:“既如此,胤之且带他下去查验。”瑧玉闻言躬身应是,便带了少年往前面房中去了;一时出来,乃禀道:“公然有一红痣,约有米粒大小,擦之不去。”
几人正在那边辩论不下,偏薛蜨同瑧玉两个从内里来了,见几人如此,便问端的;那和尚还是咬定不肯说,只道:“需求见了皇上,才可说此事。劳烦几位出来禀报一声。”一边那少年立在那边,却只凭他几个争论,自沉默不语。
那和尚复又跪下道:“请皇上屏退摆布。”今上闻言道:“此几人皆是朕近臣,有甚么不能讲的未曾?你且将你要说之事道来。”那和尚闻言往他几人面上看了一回,乃叩首道:“小僧公然有事要禀。”一行说着,便回身望那少年一眼,复转头道:“小僧给陛下道贺!本来当年五皇子未死,乃是教宫人悄悄带出行宫去,就交于小僧扶养,长成以后,便一向随小僧四周云游,现在已十四岁矣;因恐奸人暗害,故一向不敢引了他往京里相认。现在闻陛下出宫南巡,故而同他一径往这边寻来,好教陛下同五皇子团聚。”言毕,那少年也跪下,乃昂首不语。
薛蜨眼尖,早见那少年同冯岩有些类似,心下一转,忽地生出一个动机来,乃悄拉瑧玉,向他二人努嘴表示。瑧玉同他熟稔至极,见他如此作势,立时了然,因而细细将他两个打量了一番,乃向冯岩道:“霦琳,你先将这两位带到那处安息罢。我同文起先去同戴总管说知一声儿。”因而便拉了薛蜨一把,二人今后去了。
今上笑道:“也罢了。只是方才那和尚说他胸口有红痣时,你为何面上有异?”瑧玉闻言,乃佯作局促之色,起家告了一回罪,方道:“臣之胸口自幼却也生有一红痣,故而闻得他这话,面上带了些儿出来。”今上闻言,却心下一动,随即笑道:“这算得甚么?你很不必惶恐。现在朕且奉告你,那和尚带来的人是个冒充的,并非朕之皇子;现在便将此事交与你,且去将此事查验出来,务必问出他两个背后主使。”
瑧玉方才见那少年同他几人岁属附近,又同冯岩生得类似,故也有此一猜,闻薛蜨所想与他不异,乃道:“那和尚坚称要面见圣上才肯说,想必多数就是此事了。既然敢这们大摇大摆来了,定是做足了功课的;你不见那少年方才风景,瞧着倒也像那们一回事。”薛蜨笑道:“凭他再如何像,毕竟也是是个冒牌货,就不怕被戳穿了么?”
和尚嗽了两声,便将一些当日宫中安排之事讲来,连同皇后当时所喜何物,皆一一说得清楚。瑧玉见今上神采,却知他说得不假,心下更知其间有诈;如此听他说完,方又问道:“另有甚么根据未曾?”和尚见今上不言语,情知本身方才所说皆是真的,心下更有了底气,乃道:“当日五皇子抱来时,小僧验他身上,见胸口有一红痣。”
一时冯岩将他二人身上搜罢,见并无甚可疑之物,方领了他两个出去,自往今上身畔站了。那和尚便同少年上来施礼,口称万岁;今上令他二人起家,往那少年面上瞧了几眼,便问和尚道:“你有何事?”
瑧玉闻言乃见礼道:“公然陛下圣明。臣见那两个贼子如此笃定,倒一时被唬住;幸得主上明鉴。”今上笑道:“这又有何难。定然是那起子有邪心的人作的体例;那裹肚是小皇子的不假,只是他却未曾带过;因当日皇后嫌这布料粗糙,故而一向丢在那边,不晓得教阿谁拣了去。况这些人定然未曾见过皇后,只闻得人说霦琳生得像他姑母,便找了个像他的来,然同皇后当日却并不像的。况你说那红痣只要米粒般大;小皇子当日尚在襁褓中,红痣便已有豆般大小,那边丰年纪长了,红痣反小了的事理?只要更大的。”
转眼圣驾一行在镇江已稀有日,现在却要打叠起家,往苏杭而去。谁知那日竟有一个和尚,领了一个少年,直往这驿处而来;彼时当班之人恰是冯岩,见他如此,乃止住二人,上前查问,那和尚却也不说甚么,只道有密事要禀报。冯岩天然不肯教他出来,定是要他说出个以是然来;偏那和尚也是个固执的,只道:“要见了圣上,我才敢说话。”冯岩便喝道:“你是个甚么人?圣上也是你说见就见的么!”那和尚瞟了他一眼,乃嘲笑道:“你就是冯老将军家二子么?还是快些让开为好,细心误了大事。”
及至前面,瑧玉见四下无人,便问薛蜨道:“你却如何看这事?”薛蜨闻言,便反问他道:“你见那少年生得像谁?”瑧玉笑道:“像霦琳。”薛蜨沉吟道:“恰是。现在我且大胆作一猜想;这和尚定然是有些来路,或是来向圣上认亲的。”
那和尚见今上如此,竟是个不信的风景,心下便有些慌乱,乃道:“那宫人道本身名唤雪云,当日将五皇子交与小僧时,也曾略讲了些宫中之事与小僧听。只是前些年小僧归去寻他时,他已是殁了。”今上闻言,便招手令瑧玉上来,附耳同他说了几句。瑧玉听了点头,乃向和尚问道:“那宫人雪云当日同你讲了何事?”
今上闻言便不再问,乃教戴功引他二人下去;那少年也未曾多说甚么,只施了礼便下去了。他三个见了,便也起家辞职;今上见了乃道:“胤之留下,朕另有事要问你的。”薛蜨同冯岩闻得,便也施礼出去,将门闭了。
【第七十六回】假成真何人知真假·真作假成心辨假真
冯岩方才听得这和尚所言,面上便有些惊奇;现在见他指本身,乃躬身向今上道:“回皇上,方才臣搜身之时,确见有一件绣花裹肚;恐此中有异,乃取出了交于戴总管下去查抄,若无事,这时节却好送来了。”今上点头,未几时公然闻得戴功叩门,乃教他出去,见手里用托盘捧着那裹肚,乃命他拿将上来,展开看了一回,仍命收了,道:“那宫人名唤甚么?现在那边?”
今上闻得戴功所言,倒为迷惑,乃教瑧玉薛蜨两个出去,问他二人道:“是甚么样的一个和尚同少年人?”薛蜨想了一想,便道:“那和尚四五十岁年纪,生得不高,有些胖。那少年人却同臣等年纪仿佛,比胤之矮些,生得非常白净。”贰心下稀有,并不将那人生得像冯岩之事说出,只略略描述,便不再多说;果见今上沉吟了一回,道:“既是如此,且教他两个出去罢。你二人不必出去,只在此便是。”一行便教他二人坐了,乃向戴功道:“教霦琳引了他两个来。”戴功应了,便往外去。
如此只余瑧玉,今上见他立在本地,乃将他招至面前,温声问道:“胤之对此事却有何观点?”瑧玉躬身道:“臣并不知此事,不敢妄议。”今上便笑道:“朕教你说的,打甚么不紧?你且看他生得像谁?朕恕你无罪,尽管说来。”瑧玉乃又告罪,道:“依臣所见,却有些像霦琳。”
薛蜨闻言点头,乃道:“只是不知这和尚又是那一起人?”瑧玉道:“这却并不好说。当日太子余党虽教冯霭云皋牢了很多去,却仍有散落各处的;四皇子那厢却也一定无人,是以不敢妄加猜想。”又想了一回,乃道:“我们且往内里去罢,将这事同戴公公说一声儿,他天然要同皇上禀报的。”如此便同薛蜨往内里去,寻着戴功,将此事说了;戴功听了这话,天然不敢怠慢,忙出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