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两人将园中风景大略游遍,一起行至阁房,瑧玉掩了门,指着一侧衣橱对他道:“这橱中原有构造,你将这机括拧转,底下便能翻开,内里便是一个密道。”说着便开了橱门,教黛玉将橱中一个钩子拧了一转,橱底吱呀呀开了,瑧玉先从梯子下去,表示黛玉同他来。到了底下,瑧玉往右手边的搁板上取了灯同火石点亮,照见左边一个拉环,将那拉环也拧了一转,头上出口便关上了。
自瑧玉兄妹回京,转眼又已一月不足;那郡王府邸自他二人往扬州去前便已行制作,现在约已建成。这屋子原是冯岚帮着寻的匠人,瑧玉又命京中亲信之人做了些构造在内,日后果听人报说屋子好了,便想着择日同黛玉来府中先看上一看,再行添置家具等。
却说前些日子贾琏从扬州奔丧返来,恰贾雨村亦进京陛见,两人偶尔遇见,知其皆由王子腾累上保本,此来后补京缺。又叙了一番,道与贾琏是同宗弟兄,故同路作伴而来。进了京中,便往贾府来拜见,就认作亲戚走动;谁知贾琏见此人有些活泛,倒为悔怨,暗道:“若早知他是这们等的人,便不去招惹了。”只是一时不好发脱,只得胡乱应景,也并不非常靠近。谁知过不得几日,外埠恰又有了官缺,又将雨村补了出去;贾琏闻知暗自称愿,面上却一丝不显,亦同世人一道置酒送了雨村,此为后话。
恰那日恰是仲春季气,又是休沐之日。瑧玉因见内里天气晴好,便同黛玉说了领他往这府中去,意欲同他讲说这各处构造,也是出来散心之意。一时二人用过早膳,便命人套车,一径往府邸中而来。及至门前,瑧玉便扶了黛玉下车,也不命人跟着,只本身带着他往四下房舍看了一回,又取钥匙开了后园的门,同他一起向园中而来。
邢夫人闻言,乃叹道:“可见现在我们府中风景确是艰巨了,竟连姑爷家也要算计起来。只是林家哥儿现在好歹也是封了郡王;老太太却还敢如此不成?”因又想了一回,猛省道:“是了;那几日恰甄家来人,同老太太说了些话儿,猜想便是这时候动了老太太的心机;况我们这里现在已是有些入不敷出的风景;若不再寻些银子,只怕就精穷了。”
却见园中以水景为主,环水布有厅堂楼阁等,皆以曲廊连接。池边叠石作假山,又有引的死水,沿山石叠落而下注池中,丁淙作响,池中养着些五色鱼儿。二人又往廊中来,只听头上有人叫道:“女人来了。”黛玉唬了一跳,却见是只翠羽鹦哥,正站在架子上,又叫了一声:“女人来了。”瑧玉忍不住笑道:“这鹦哥也乖,见了女人就叫,赏你些谷子吃。”说着便从一旁食盒中寻了些谷子,哄得那鹦哥又叫:“女人好,女人好。”黛玉笑道:“原是大爷给你饭吃,尽管叫女人何为么?”瑧玉道:“想来这鹦哥也晓得,这内苑是女人当家,故而只叫女人了。”
翌日他兄妹用罢早膳,便往贾府而去。荣府闻得动静,早将中门大开;贾母同邢夫人熙凤等人迎至院中,见面时相互悲喜交代,未免又哭上一场,一旁世人作好作歹地劝住了。贾母却见黛玉并未带很多东西来,因问端的;瑧玉便回道:“现在父亲已逝,我便算得是这林家家主了。既是如此,也不好再叨扰外祖母,况家中也自有教养嬷嬷,是以还是教mm从这里搬出去,往本身家里住着是端庄。”
本来贾琏去扬州前,贾母曾将凤姐叫去说了此事,道是瑧玉兄妹年小,不能掌管家业,或是收来贾府代管,或是贾府派些人去打理。凤姐因觉这话不对,返来便同邢夫人说知,邢夫人又密密叮嘱贾琏,道是瑧玉固然幼年,却定然不是凭人摆布的,只见机行事,勿要妄图财帛。当日贾母意欲令贾琏与他兄妹同去,也被瑧玉婉谢了,故而邢夫人教他:“莫要碰这一鼻子灰去。”贾琏自到扬州,不唯见瑧玉行事严肃,连黛玉措置家事也甚为得体,便并未几话,只尽了礼便返来了。
现在且道大房中景象;邢夫人见贾琏返来了,便觑了个日子教他来发言。及至房中,不免嘘寒问暖一番,又问林家之事。贾琏便道:“本来这瑧哥儿如此短长,幸得母亲先同我说知,不要去管他家。若真是听了老太太的话,我们的脸面只怕也丢尽了。”
贾琏道:“我这些日冷目睹那林家哥儿,虽是无了父母,那办事手腕之精,实是见所未见。我此去扬州,他公开里同我讲,他兄妹进府之日,独我们没有穿红着绿的,想来同二太太必不是一起之人;又道林mm过些时节或要往我们这里住些日子,届时二老爷他们约也已回府,还要请母亲多加看管,他必在宦途上助我一臂之力。他是自小的举人,林姑父在京中了解之人又多,想必这话可托,我们今后只同他交好便了。”
那园子表面平常,内里却邃密得紧。瑧玉想起宿世颐和园中风景,命他们照着做了,比颐和园小巧些,却多了些雅趣。那墙瓦并无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上面白石台矶,一侧种几丛书带草。黛玉便含笑道:“好风雅想头!如此一来,不唯不觉机器,反倒高雅。”瑧玉道:“不消赞你哥哥,再往里看罢。”黛玉原道是匠人想的,谁知是他的主张,便一笑跟着他往里去。
【第九十六回】觑去处观临渴掘井·解构造作未雨绸缪
黛玉冷静在心中记了,同瑧玉往外走去,行了没几步,瑧玉又指着一个箱子对他道:“这里是衣物同银两,并一个锦囊。若他日我有甚么事情,你便从这里走,将锦囊拆开,按此中所说行事,天然有人接你。”黛玉闻言便红了眼圈道:“哥哥何必如此,一旦有甚么事情,我天然同你在一处。”瑧玉点头道:“实与你说,我虽有成算,然其间凶恶远非你我能料。我只恐他们以你来相胁与我,不免掣肘,因此筹算好这些事情,只要你安然无事,我便无后顾之忧。况你出去了,也可替我筹算一二。mm务要听我这话!”
黛玉听他这话,方肃容应了。瑧玉便带他向前而去,及至密道绝顶,往墙上机括一按,头上盖板翻开,向上看去,似是一农家房舍。瑧玉将灯留在通道以内,兄妹二人出来,往外便是一农家小院,已有人备了车马在此等待,二人便上车去了。
兄妹二人一头谈笑,一头往这厅中来。黛玉因见这几处匾额皆留白,便问他哥哥道:“为何不题上字?”瑧玉笑道:“我们家中原有个女秀才,少不得劳烦mm连同春联一一拟了来。”黛玉道:“哥哥这又过谦了。你看着好的天然拟了来,再不然,有那些熟悉的,让他们一同来瞧,必有好的。”瑧玉道:“我原懒待费这些心力,请那些人来,少不得又要请他们吃酒,不如mm本身拟来,岂不便宜?”黛玉知他欲令本身一展才气,况当日见宝玉也给本身住处拟了名号,早已有些意动,今见哥哥如此说,他原也不愁于此,便道:“只是哥哥不要笑我,他日我便一并拟了来。”瑧玉笑道:“恰是这话。”
贾母闻言,却沉吟了一回,道:“你既如许想,我也不好留得。只是你mm年纪幼小,我甚是舍不得他去了,便留在这里与我作伴才好。”黛玉便道:“老祖宗心疼我,我内心晓得。只是哥哥现在封了爵位,家中也无其他女眷主持事件,一应迎来送往之事,总不能教哥哥本身去计算,若都交与家人,我也是不放心的。莫如我同哥哥归去,今后常来望老祖宗便是。”贾母听他这话有理,只得罢了。一时二人用罢饭,便告别归去;雪雁等人自去黛玉先前所住之处清算东西,不在话下。
那日他兄妹既从宫中返来,黛玉因见瑧玉面色如常,知是同今上相认之事已成,是以暗自放下心来,却也并不问他今上同他所说何事;瑧玉见黛玉不问本身,倒也正合己意,是以只向他道统统皆在料定当中,教他不必担忧。只是他二人自回了京中,瑧玉不免要往各处走动;是以二人商讨了一回,便令人往贾府去报,言申明日过府拜见。
邢夫人同凤姐闻他这话,不免又惊又喜。邢夫人因道:“但是呢,任是其别人再好,也比不过我们自家好。林哥儿既有这心机,不管他甚么意义,也是我们的机遇。你且放心,林女人若来我们家中,我无有不看管的,况那孩子我看着甚好,这才是大师子的气度。”几人如是计议已定,贾琏便又往外去了;邢夫人自同凤姐儿往房中查对账目,临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