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秦记当铺（一）

头顶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秦记当铺”四个大字，门前挂着个风铃叮当作响，没有遮板，一眼能瞥见柜台前面坐着小我，不知是朝偿还是票台。

我顿时皱起眉头，若这当铺的老板同红鲤是一样的，那我可真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了……

本来爹爹考虑着将我卖去东街的艳香楼，因着我一无所长，只一张脸长得还像话，今后恐怕也只得靠这张脸用饭了，但是娘亲不肯，说如果爹爹将我卖进那淫秽之所，便要带着肚里的弟弟或mm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客长且在外头候着，我去问问我家老板。”说完，那小厮便进了里屋。

但是我倒是晓得她内心一番筹算的。

近年家中田亩欠收，又逢娘切身怀六甲，需着补品将养身子，家中便更加一贫如洗，苦思多日无果，爹爹耐不住，终是带着我去了秦记，说要当了我。

有个媒婆子私底下来找过爹爹，爹爹大抵是应了她，并且同意让她来我家“验货”。爹爹瞒住娘亲，说那媒婆子是一大户人家里的管事婆子，那媒婆子穿戴豪华，头戴金簪，脸上又总挂着慈爱的笑容，见了娘亲不但问寒问暖，还多次包管，说去了他们大人府上，便是吃香的喝辣的，断不会苦了我，娘亲身是信了她。

因而爹爹托人三番探听，看看大户人家缺不缺丫环，可得来的动静倒是，员外府官人府里俱不收丫环，要晓得在这年景不佳的时候，多一小我便是多一张嘴用饭，是以无人要我。

南街本就不是甚么繁华的访市，冷巷便更是鲜有人迹，我不知为何会有人将当放开在这般偏僻的处所，爹爹也竟真能摸到这处来。

那小厮并不惊奇，用核阅古玩般的眼神打量我半晌，又朝我身后瞄了两眼，红鲤在我身后嘀咕道：“嗯？他能瞧见我？”

我一惊，偏过甚去看他，再去瞧那小厮。

“客长要当甚么？”

我有鬼眼，从小就看得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整条街的人都怕我，唯有隔壁张屠夫的儿子红鲤不怕我，常常同我一处玩耍，可一年前，城郊野枯井中的冤死鬼将他拖了下去，自此再无人敢靠近我。

我昂首看畴昔，只见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唇红齿白得像个小女人。

南街冷巷的绝顶有个秦记当铺，传说秦记的老板同普通当铺老板不大不异，不管神袍戏衣，还是旗锣伞扇，照收无误，甚么都能当，只要拿着东西当去秦记，必能当到几个钱。

如果卖给了媒婆子，恐怕今后不是会被卖给富朱紫做小，便是卖进青楼给千人睡万人枕，两样都是卖肉，不过前头一个是卖给一小我，背面一个是卖给很多人。红鲤说，这跟他爹做的谋生没甚么辨别，都是论斤两做买卖。

趁着饭后娘亲小睡，爹爹拉着我去往秦记，红鲤跟从在我身后。

爹爹一时有些羞赧，默了一会儿，道：“不知……小孩子，当不当得？”

红鲤说：“我看这产业铺有点蹊跷。”

我家的街坊邻居怕是都晓得，爹爹要当我，可不但是家中宽裕的原因。

我心中生出点害怕，不肯出来，爹爹瞪了我一眼，硬是拉着我的手将我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