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沽名钓誉
张氏非常吃惊：“此话当真？阿弥陀佛！老尚书也是三朝元老了，如何还如此胡涂，竟放纵子孙做出这等事来？”
张氏一听就晓得她想送给谁：“是贡献广平王么？固然这是理所该当的，但你三天两端地去，是不是去得太频繁了？王府现在另有白事呢。再者，你虽年纪小，也是个女孩儿，现在又满了十周岁，也该避些怀疑。王府世子也不过比你大三四岁罢了。”
听了张氏的话，赵琇心中大不觉得然。如果别人闲着没事参自家一本，自家就不做买卖，那还赚甚么钱？嘴长在人家身上，谁能包管世上没有一个看着你发财就眼红的人呢？都城里的高门大户、官宦人家，不开铺子不做买卖的也未几，就算是御史文臣，端庄士林清流人家，家里也不是没有开店的。
张氏一时竟无言以对，半日才嗔道：“如许不好，女孩儿家别耍如许的心眼。做人就该堂堂正正，我做功德，救济贫民，并不是为了搏一个好名声。如果为了一个好名声，花银子去拉拢民气，那这所谓的好人，也算不得真正的好人了。”
赵琇扫了一眼，见上头各色布匹绸缎纱罗齐备，另有好些茶叶、文房器具、特性酱菜、糕饼等等，也有几样新奇的洋货，俄然想起广平王实在也喜好品茶，便指着此中几样可贵的茶叶种类道：“这几样每样都给我两小坛吧，我要拿来送礼。”
干系到孙子将来的宦途，张氏的设法又不一样了：“若你感觉果然有效，那我每次给寺庙捐银捐米，都由你出面就是了，但也不必过分张扬。如果做了功德，天然会有人晓得，我们自家主动鼓吹，叫人晓得是要笑话的。”
赵琇抿着嘴不说话了，她可不想跟祖母玩笔墨游戏。甚么是好人？能帮到人的就是好人。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半点实际行动都没有的，那只不过是浅显人罢了，可算不上真正的好人。谁说好人就不能想要好名声？要了好名声，就不是好人了？
先前参了他们家的那位冯御史，听闻家里另有个酱菜铺子呢。她刚来都城的时候，家中下人出门采买，就买过他家的酱菜返来，她还吃过，只是当时不晓得罢了。
赵玮便笑道：“让我去吧。先前是我顾虑太多，便是有人说几句闲话又如何？新皇也晓得我们家与广平王是甚么友情，断不会猜忌的。如果平白无端就生分了，反而会让宫里感觉我们家忘恩负义呢。”
议事议了半日，张氏也有些累了。赵琇拿纸笔将方才商讨的几种铺子都记下，洋货商行且非论，茶叶铺与布店都有现成的货源，伴计人手也能够从南边铺子里调取，或是直接在京中雇人，只要筹办好店面，再挑个谷旦，便能够开张了。这些事赵启轩都包了去，再带上几个年青的族中后辈筹划，并不消张氏祖孙操心。开粮行的事，还要等六房的决定，也不必焦急。赵启轩便把这一趟上京带来的货色开了个清单，交到张氏祖孙三人手上，看他们有哪些是需求的，便命人送来。
赵玮承诺了，偷偷冲mm眨了眨眼，赵琇低头偷偷笑了。rs
赵玮内心也是近似的设法，他对张氏道：“祖母，现在京中公侯世宦之家，多有店铺财产，我们家只开几间铺子，并不算甚么。何况现在新皇励精图治，成心敲打御史台的人，让他们今后别为了图个浮名，就抓着一点小事专门盯着我们这些没甚么实权的勋朱紫家不放，要参也参那些真有劣迹的达官朱紫。比如那位冯御史，传闻昨儿又上本了，参礼部尚书治家不严，放纵嫡孙逼良为贱，强纳良家女为妾，女家不从，尚书之孙还以势相压，命处所官府构陷罪名，逼迫对方服从。这一回他参得有事理，又有人证物证。新皇便赞了他，命京兆衙门严查，若案情失实，就要从重惩罚。礼部老尚书已经回家待罪去了。”
赵玮笑着承诺下来。
赵启轩抚掌笑道：“这话说得在理，琇mm当真超脱。世人多贪利，若做了哪一弟子意，是赢利丰富的，天然但愿能长悠长久地赢利下去，如果利厚了，还要想体例让它再厚一些，如果利薄了，则要千方百计让它重新厚起来。直到利薄得实在没甚么可赚的了，乃至倒亏很多，方才不甘不肯地丢开手。若都能象琇mm如许想，能挣几年银子就是几年银子，事情不谐就干脆将买卖收了，说罢休就罢休，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败光家业的胡涂人了。”
赵玮见状，便笑着对张氏说：“祖母别活力，mm这个主张倒也不坏。我们如许的勋贵之家，孙儿虽有微末之功，但比起边陲保家卫国的将士来讲，实在算不得甚么，却能少年得高位。朝中看孙儿不扎眼的，大有人在，一定就只要一个冯御史。虽说圣上眷顾，但我们自家也要争气，才不孤负圣上隆恩。无法孙儿年纪尚小，没法为皇上分忧，做些功德，挣个好名声，也算是给皇上挣脸面了。今后孙儿如果退隐，做事铁面忘我一点，旁人也不能随便就给孙儿弄出个刻薄凶险之类的坏名声来，他们如许说，外头的人还不信呢。”
赵玮忙道：“祖母说得是，孙儿今后教诲子孙，必然服膺祖母本日的教诲。倘若他们无能，与其留着金山银山惹人觊觎，祸害子孙，还不如散尽家财，周济费事，让他们做个平头百姓去呢。”
张氏又念了一句佛：“若真能多抓几个赃官贪吏，也是朝廷与百姓之福。”
赵琇笑着说：“祖母，您现在不担忧了吧？赃官贪吏那里抓得完？就算真抓完了，那些渎职的、为富不仁的官员权贵也很多，我们家不过就是开了几间铺子，买卖也是正端庄经的，人家至心要参，那里轮获得我们家？如果为了做买卖才参的，京里买卖做得比我们家大的多了去了。有他们在前头顶着，我们且放心赚几年银子吧。大不了，真有御史盯上了，我们把铺子收了就是，靠着家里的田产，我们也饿不死。世上哪有永久稳定的事物呢？利润再丰富的买卖，也终有收益减少乃至亏蚀的时候，不过能赚几年是几年罢了。”
不过这类设法明显不太合张氏这个书香家世出身的保守人士的口味：“这如何使得？这但是真真正正的沽名钓誉了，定要被人说闲话的。”
这类事在当代本是极普通的，企业家也好，艺人也好，很多有钱人名声大了就总爱表示本身是个热情慈悲的人，捐个款，帮小我，都爱鼓吹得人尽皆知。伎俩且非论，起码这仁慈的名声是稳妥了。换了在大楚朝，这体例也一样能够用。谁说人就只能等候别人来评价他的名声，而不能主动去营建呢？
赵琇心想，她跟高桢从小熟谙，都那么熟了，暗里来往、送东西，那都是常事，若好朋友之间还要避嫌，也太无趣了些。不过她晓得，跟张氏说这些话是没用的，端方如此，她如果辩驳，说不定还要被张氏骂呢。她便小声道：“我不去也行，另打发人送畴昔好了。王爷对我挺好的，他现在在家也是无聊，我偶尔畴昔陪他聊谈天，也是替他解闷嘛。他现在也不能看甚么新书，不能观赏书画古玩，只剩一个品茶的爱好，我才想贡献他几坛子茶叶的。”
赵启轩哈哈笑着，一边说“不敢”，一边摆手，又转头去看张氏与赵玮的定见。
张氏叹了一声，松口道：“我何尝不但愿你们常去瞧王爷来着？只是琇姐儿是个女孩儿，老是出门不好。罢了，王爷夙来也疼琇姐儿，既然玮哥儿要去，就把你mm也带上吧。”
张氏听了，又不由得悔怨。广平王对她祖孙三人恩重如山，现在又双目失明，想召个小辈在身边谈笑解闷，也是人之常情。她拿礼法规矩去禁止，未免太不近情面了。
赵琇嗔道：“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启轩哥如许夸我，到底是至心附和我的话，还是笑话我的设法太败家呢？”
张氏低头想了一会儿，也不由得笑了：“是我多虑。本来我另有另一样担忧，现在外务府情愿在商号里只占三成股，如果利润丰富了，他们起了贪念，又想要兼并我们家和六房的份例可如何好？但琇姐儿的话在理，以我们家现在的圣眷，另有新皇为人，猜想将来十年里，都还出不了岔子。再今后，如果外务府总管换了人，又或是生了贪念，大不了我们家撤股就是了。能挣上十年银子，已经充足我们家几辈子破钞了。如果子孙后代不肖，连赡养本身都做不到，那留再多的银子给他们，也迟早会被败光的，当时银子反成了祸端，还不如没有呢。”
这“周济费事”四字提示了赵琇，她俄然笑了：“实在，祖母之前担忧会有御史看我们家不扎眼要参哥哥，我另有一个主张。畴前在奉贤时，祖母礼佛，每月都要施米施药，周济费事，是以奉贤县的人都晓得祖母是位大好人。赵玦想要废弛祖母的名声，人家就不信他。到了都城，我们不如依葫芦画瓢？祖母反普通日就爱念佛礼佛，往寺庙里施银施米，我们干脆就做得张扬一些，让都城表里都晓得祖母的善心，最好每次都让哥哥出面，真逼真切做些善事。如许祖母与哥哥的名声都再好不过了，不管哪个御史要参我们家为富不仁之类的罪名，旁人也不信他，百姓还要骂他沽名钓誉呢。”
赵玮笑道：“也许是老胡涂了吧，实在他家里人畴前一定没有劣迹，只不过大行天子对他甚是宠任，朝中也敬他是太祖天子时就在的老臣了，是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既然冯御史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参了他，新皇天然也要明正典刑，方可清除朝政。现在朝野皆知新皇的决计，无不奖饰的，本日又有另一名御史上本，参的是工部侍郎中饱私囊，贪墨构筑城墙的银两。如果事情失实，只怕被卷出来的官员不在少数。现在朝中热烈得很，祖母若担忧另有御史盯着我们家，就大可不必了。眼下京中与处所上有的是比我们家更好的人选，可供他们参奏，那但是实打实的罪过，实打实的诤诤直名！”
赵琇不觉得然：“即便我们家沽名钓誉了又如何？起码银子是真逼真切地花出去了，贫民也是实实在在地获得了好处。既然能帮到别人，便是给自家争些浮名又有甚么不成以？旁人要说闲话，就由得他们说去，如果他们跟我们家一样，也花了这么多钱，帮了这么多人，还不让外头人晓得，心甘甘心做个知名豪杰，那我也佩服，情愿接管他们的指责。不然我就要问一声，骂我们的人，可曾为那些贫民做过半点事呢？甚么都没做过，又凭甚么去骂真正做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