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尾声
萧琮已不剩多少力量,连说话都非常艰巨:“你若另有一丝知己未泯,就把冷前辈的尸体抛上来。”
冷谦听闻这话,将她的名字几次默念几遍,忽而挥剑斩开崖边巨石,在上面刻下了苏枕河三字。
他随后又是长声大笑,一掌将巨石拍得没入土中,对她道,等你真能杀了我,得偿平生之愿,再来将碑挖出。到时你已名扬天下,世人皆来瞻仰此碑,交口赞叹“哦,这就是冷谦阿谁大魔头亲身为苏少侠刻下的功德碑了,佩服佩服”,岂不快哉?
下一刻,苏枕河玄色的身影呈现在这高墙背后,透过阳光下纷飞的细砂,雪亮刀光闪现。
萧琮摇了点头,说道:“就算拉她上来再战,我也不必然会输。我不想冷前辈的遗言没法达成,更不想你内心一向留着这个遗憾。”说干休臂用力,就将苏枕河向上拽了一拽。
六月的午后,夏风煦暖熏人。
工夫似水,转眼又至寒冬。
断崖前,唯有苏枕河一人盘膝而坐,身边安排着冷谦的晶棺。她不知已来了多久,棺中的冰块颠末骄阳炙烤,正逐步熔化,在底部积起一层冰水。
而登门拜访之人的来意大略不异。
她记得那日刚降过一场大雪,六合皆白。而她在擅自离家追随了几天几夜后,终究在这里追上她宿命的仇敌,向他应战。
苏枕河这才淡声道:“成果虽不如我意,但看着你们仿佛傻瓜一样被我戏弄,我已得兴趣,再没甚么好牵挂的了。”她说话间看了看牵在手中的长绫,以及被长绫缚住的晶棺,“我独一放不下的,就是他欠我的,还没有还完。”
两人均运起轻功,不管身法招式,都快得难以捕获。
而萧琮的剑法恰以工致见长,当下不与人硬碰,仰仗习武之人长年练就的过人目力,将对方守势中的马脚尽数收在眼底,步法稳稳踏落,掌中青峰点刺勾划,一一破之。
三人一个拉住一个,再加上缀在最上面的晶棺,好似一串风铃那样,堪堪挂在峭壁千仞的正气崖边。山风一吹,他们便不住地扭捏起来,稍有不慎就将摔个粉身碎骨。
“因我俄然想明白,匡扶武林正道与我何干?我这平生都被正邪纷争所累,我恨极了你们这些人。”苏枕河缓缓站起家来,眼中带着一丝哑忍的猖獗,“我心中所愿早已窜改了。我要武林天下为我哀鸿遍野,流血漂橹,要吵嘴两道各失臂膀,不得安宁!”
各门派连续散去,萧琮率朗月楼世人在四周城镇中稍作歇息,也命他们先行返回,本身却和冷寂云留下来,在堆栈里住了三天。
萧琮和冷寂云听着她慢条斯理的报告,几近思疑起本身的耳朵。
“不错,我本日来此是为赴约。不是和你们的约,是和他的。”苏枕河笑了笑,手指沿着晶棺的边沿缓缓抚摩,隔空停在了冷谦的脸颊上,目光既和顺又残暴。
而这统统,都将在明天结束了。
萧琮牙根咬得发疼,问她道:“你到底想如何样?”
说到冲动处,她的声音拔高一倍不止,语中凄厉之意,更教人脊背生寒。
念及此,她亦觉胸中酸涩,叹惋不已。
“你当我真的奇怪?”冰冷阴鸷的声音在萧琮耳边响起,“我只不过喜好看你们刚才那样,被我耍弄,摆布难堪的模样罢了。”
她的目光变得飘忽,神采微微扭曲着,仿佛是一种稠浊着极大哀思的情感。
她俯下|身,细心地看着他,仿佛入了迷,半晌才梦话般低声道:“你曾经掌控统统,无所不能,只动一脱手指,就窜改我的平生。可你再也做不到了,就算我在你面前杀死你的儿子和媳妇,你除了看着,甚么都做不了。”
三人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死不休的决然之色,同时弃了手中半截兵器,萧、冷各出一掌,苏枕河出两掌,四掌相击,比拼起内力。
“我等明天已经好久了。”苏枕河嘴角翘起,语音带着几分凉薄,“十年前血阁势大,两边即便打起来,也不敷以使吵嘴两道一举毁灭。我便安插凤九进朗月楼,帮忙符青一步步成为江湖的霸主,但愿她能带领各门派与血阁相抗。”
“你!”冷寂云气怒已极,却也没法可施。
萧琮心中热血翻涌,伸手握了他手掌道:“我早承诺等统统告终以后,就和你两小我浪迹天涯,仗剑江湖,可毕竟迟了三年,你怪不怪我?”
沉默很久,她笑道:“大抵是吧。”过了半晌,才又说了一句,“这不首要了,我只晓得苏因罗最后落空了他,而我获得了。”
冷寂云不置可否,望着石碑上的刻字,久久沉默无言。
她掌中控住缰绳,回顾笑望紧随而来的男人,朗声道:“寂云,你可还记得我们刚入燕谷药师门时,就曾在此处登高了望,观览风云吗?”
苏枕河手腕翻转,摆脱了萧琮的手。
二十年前的旧事重被忆起,却历历在目,仿佛昨日。
冷寂云大惊,只觉厉风刮面,身材被道无形的猛力向后推去,几不成当,瞬息便退到绝壁边。脚下的碎石松动,连连滚落崖底。
她当时不假思考便答,你是血阁妖孽,杀了你匡扶武林正道,是我苏枕河平生之愿。
萧琮想起当日南山之上,苏因罗同吕修白也是共坠深崖,当时还可下到崖底,为两人立一座衣冠冢。可正气崖比南山险绝百倍,想下去寻觅冷谦的尸骨,是毫不成能了。
话说间,两人再度交上手,二十招过后,各被对方气劲所伤,齐吐一口鲜血。
萧琮见她冥顽不灵,委实不想再同她说上半句话,当即便要拔剑,却被冷寂云拦了一拦。
冷寂云恍然明白过来:“你看中了萧琮,想让她顶替符青的位置,就用血阁杀手把我们引向苏家,操纵苏因罗的手来做。她想保住苏家,需求萧琮做她的背景,便会甘心甘心为萧琮运送十五年功力,传授她禁止血阁杀手之法。”
苏枕河背对着两人,只低低哼笑了一声。
毕竟,中原武林在与血阁鏖战的多少年间元气大损,正火急地需求一名侠者,结合诸派,魁首群伦,为饱经磨难的江湖翻开极新一页。
却见崖边地盘因这一击轰然开裂,一块庞大石碑被全部震出空中,又重重砸落,鲜明鹄立于正气崖边。
男人眼盯着火线,问她道:“你可还记得前次来这里,平话人讲过一名少侠的故事吗?”
话音落时,苏枕河目光已变,抬手便掀起道杀气满溢的劲风。风卷住沙石,浪涛般翻滚着扑向前去,眨眼间,竟如在两人之前筑起道高墙。
萧琮的状况好不了多少,大半个身材悬在山崖外,只被冷寂云紧紧抓着双脚。
“你不但是我的妻主,更是江湖的萧大侠,朗月楼的萧楼主。江湖大义,武林福祉,无一不压在你肩头,我懂。”他说着扬眉一笑,眼中暴露丝滑头,“幸亏江湖已把你还给了我,从今今后,你只是我一小我的了。”
下一刻,却有道刚猛气劲自下而上,斜拍在崖壁上,收回巨响。
面前气象在这一顷刻间,竟已全非。
“这人间名来利往,蝇营狗苟,我早就觉不出甚么兴趣了。现在连最后一个游戏也已结束,我还留下来做甚么?”
苏枕河勃然色变:“你开口!”
萧、冷两人闻之都觉心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枕河心神稍定,存亡一线间竟还能得笑出来,对着拉住本身的萧琮道:“你不是早就恨我入骨,怎不干脆放手?”
苏枕河手中挽着黑绫一端,笑容尽敛,眉宇间模糊现出了肝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就是朗月楼的仁义品德?”
冷寂云也不敢置信道:“在那一战中,连同苏因罗、林琦、曹禅,也都是你操纵的棋子吧。”
一句话说完,她仍感觉胸口堵胀,似压着股知名郁气,难以宣泄。
萧琮眉头深锁,冷视她道:“你太傲慢了。”
“没想到结局会是如许。”冷寂云抓着萧琮的手,闭了闭眼。
那是苏枕河凝集全数力量所收回的最后一掌。
“当然记得。”冷寂云忆起当日景象,心中犹觉感概,言道,“只不过当时穷途末路,逃亡天涯,即使胸臆豁达,又哪比得上本日表情。”
苏枕河脸上暴露一丝微不成察的惊奇,缓缓叹了口气道:“是我藐视你们了。你们既然呈现在这里,‘那些人’想必也活着?”
冷寂云竭力站住脚,身形摇摇欲坠。
冷寂云满心惦记取该如何找到苏枕河,寻问冷谦尸体下落的事,此时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勉强牵了牵嘴角道:“但愿如此。”
但她颠末方才一战,体力已破钞大半,难承下坠之力,整小我也被扯得跌落下去,幸被随后赶到的萧琮抓住一只手腕,才没直接落下深渊。
这一吐纳的间隙里,冷寂云已得**之机。
比及体力完整规复,气色也好转很多,两人才从集市购买好马,向西行去。
但是三位一流妙手的内功相叠,能力多么短长?不但只他们,四周目所能及的统统事物,连同草木山石,乃至是茶寮的雕栏顶柱,都被这无人可挡的大力撞飞出去。
冷寂云道:“谨慎了。”
“寂云谨慎!”萧琮急呼一声,见苏枕河一刀掉队又是一掌,忙挺剑将她缠住,隔断守势,却被对方回击一刀砍在左腿,单膝跪了下去。
“你这个疯子。”冷寂云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你既恨他毁了你,又想永久占有他。你不敢承认本身的豪情,杀他以后又舍不得葬他,费经心机造出这个晶棺,每一日形貌他的画像,和他的尸身一起藏在冰室里。你不但是疯子,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那位‘少侠’与父亲有约在先,倘若实现了平生之志,就回到正气崖来,掘出刻着她名字的石碑。”冷寂云鼻中一嗤,看着苏枕河道,“你约在此地,想必也是为着这件事吧,苏少侠?”
苏枕河舔去嘴边鲜血,点头道:“我为何要那么做?你要么拉我上去,要么就让我和他一起摔下去吧。”
三人对峙半晌,萧琮终究咬了咬牙,对她道:“好,我们拉你上来。”
直到此时,萧琮才从震惊中醒来,叹道:“平话人丁中的少侠意气风发,侠肝义胆,没想到那位单人匹马追杀血阁阁主到此的少年,现在竟成了武林中无人不晓的魔头。”
萧琮不解其意,听她持续讲下去。
跟着这三个字被悄悄吐出,苏枕河不动如山的背影终究微微颤抖了一下。
苏枕河转头看了看她,道:“我晓得萧楼主的武功已今时分歧昔日,但想赢我,也没有那么轻易。”
萧琮想了一想,道:“龙棠山大战已毕,她的确没有再去赴约的需求,可我心中总有些预感,事情或许会在明天有个了断。”
雪霁初晴,双骑并驰,两道身影终融入了天涯赤红的万丈霞光。
冷寂云方才与萧琮那一对视,已是心灵神会。现在站在数丈开外,一眨不眨地谛视着苦战中的两人,等候数息,忽地提剑腾身而起,朝前直掠出去。
萧琮不再多说甚么,抽剑指向她道:“脱手!”
正气崖一战名动江湖,萧琮和冷寂云理所当然成为了世人丁中震古烁今的豪杰豪侠,拜帖更如雪片般飞向朗月楼。
蓦地间,几近是同时,三人丁中热血飚出,身材都被狠恶互冲的微弱内力击得向后摔去,重重跌落在地,受了内伤。
萧琮只觉劲风刮面而来,顿时便被震得内息翻涌。她强忍着痛苦,卷身一抓冷寂云的后腰,和他一起跃回断崖之上,发展数步方才站稳。
“萧琮。”冷寂云闻言一怔。三人此时都已身受重伤,若不趁此机遇杀死苏枕河,结局会将如何,谁也没法料知。
冷谦看着面前这个十四五岁身量未成的女孩子,竟然大笑起来,问她,你只知要杀我,可知为何要杀我?
“不好!”冷寂云睁大两眼,顾不得丹田中撕心裂肺般痛,和萧琮一起称身朝断崖扑去。
冷寂云恐怕再迟延半晌,又会生出甚么变故,忙趁这当口奋力掠取晶棺。不料苏枕河在交兵中仍故意力察看四周景象,竟而吼怒一声,舍弃萧琮,朝他攻了过来。
冷寂云任她牵停止,轻风将他黑发拂向耳后。
冷寂云“嗯”了一声,神情仍显黯然,半晌才道:“你猜苏枕河临死前为何窜改主张,将石碑掘了出来?”
但是才刚到手,便见面前横空飞来一道玄黑长绫,在半空中缠住了晶棺,硬生生拉拽归去。
苏枕河听他言语相激,却涓滴不为所动,说道:“只需答我,你们筹办如何办?如不早做决定,我怕我没了力量,手一松开,他就骸骨无存了。”
“枉你纵横江湖二十年,死光临头,只晓得拿他做筹马,换本身轻易偷生。”萧、冷二人同是皱眉,冷寂云忍不住怒喝道,“口口声声要向他报仇,到头来还不是靠他活命?”
萧琮心知已到了决一存亡的时候,当下摒除邪念,集合全部心神对敌。
冷寂云忍不住问:“为甚么?”
阳光刺入她眼中,仿佛映出了某一年龙棠山顶飘飞的细雪,以及雪色中长身而立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身影,占有了她芳华韶华的十载工夫。使她深恨过,或也曾深爱过。
苏枕河安然承认:“当然,若非如此,你又如何能救朗月楼于水火,顺理成章地接掌楼主之位?”她吸了口气,笑道,“你们以后和血阁的每一战,不管胜负,都是为了均衡两方权势。如许比及龙棠山上最后一战时,才气够势均力敌,两败俱伤。”
苏枕河道:“可惜符青气度狭小,为了私仇和各派树敌,闹得民气涣散,不能成事。”
萧琮沉吟道:“或许她当时俄然发明,她心中最大欲望又已窜改了罢。”
萧琮神采乌青,苏枕河却大声大笑起来,微卷的长发在风中散开。
两人到底是江湖中的顶尖妙手,论内力之厚,武学之精,怕再无第三人能与相较。现在说得两句话的工夫,手底也涓滴没有延缓,转眼便斗了数十回合,气味不见稍促。
萧琮含笑凝睇他背影很久,也呼喝一声纵马追上。
冷寂云轻笑,伸手拍落她狐氅上的雪沫,忽而扬鞭道了句“走!”,便教骏马撒开四蹄,逆着疾风率先冲下山坡。
冷寂云略微压下心头哀思,低声道:“父亲本想和苏因罗合葬,现在不但事与愿违,两人更是一在南山,一个岭北,永难相聚。情深缘浅,大略便是如此。”
萧琮重视到他异状,稍一用心,便觉气海中剧痛不已,内息翻滚失控,有走火入魔之势。她一惊之下不敢粗心,忙收束心神,抓紧推送内力,但愿能减轻冷寂云那边的压力。
“以是你步步追求,运营了落雁岗上合围朗月楼之战,借此撤除符青?”萧琮手心越来越凉,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他的目标不是苏枕河,而是停在断崖边的那具透明晶棺。
若说武功招式尚可取巧,内功的较量倒是实打实的。
不料苏枕河比他们更快,人影一闪已到近前,死死抓住了缠在棺身上的长绫。
苏枕河朝上看着她道:“我本就想等挖出石碑后,就带冷谦一起走。只可惜杀不了你们,不能锦上添花,有些败兴。”
萧琮手指紧攥,几近将苏枕河的手腕捏出淤青:“以是,当时杀死各派掌门人,嫁祸给符青的那小我,也是你?”
装着冷谦尸身的晶棺坚固非常,受了这力道后没有损毁,在空中翻滚几圈直直飞出,倒是落下了山崖。
他愣怔着,心头俄然涌起莫大悲惨。
“不!”冷寂云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看着苏枕河像断线的鹞子那样,与她死死拽住的晶棺一起缓慢下坠,落入盘绕山间的云雾里。
他见萧琮受创,也顾不得再去夺冷谦,清叱一声振剑跃入战圈,招招凶恶地疾攻苏枕河头脸。苏枕河腹背受敌,被两人共同得天衣无缝的剑招夹攻,一时也有些束手束脚,手臂中了两剑,袍底暴露血迹殷殷。
苏枕河点头道:“她们各有私欲,或是想撤除符青报仇,或是要名震武林,亦或如苏因罗那样,怕我对苏家倒霉,要早早找一个背景。我只不过在背后稍稍一推,这些蠢材,就成了我局中相称首要的一步。怎能怪我?”
苏枕河的声音传来,冰冷中带着一丝玩味:“多日不见,你的内功修为竟至如此境地”
萧琮沉默好久,拍了拍他背脊,安抚道:“冷前辈若泉下有知,定也不会怪你。”
但不知何故,萧琮竟一再推委宛拒,不肯做这个盟主。直到年底,在浩繁掌门人的再三劝说下,她终究拖磨不过,以朗月楼的名义于次年春广发豪杰帖,调集江湖群侠,正式登上了盟主之位。这一任便是三年。
漫天飞雪中,两匹健马载着背上的骑者,疾风般驰骋在燕谷外一望无边的广漠雪原,冲上覆盖着厚厚雪被的山崖颠峰。
谁知苏枕河竟猛地五指反抓,扣住了萧琮手腕,禁止她行动。
萧琮朝他微一点头,足尖点地疾向后去,躲过这铺天盖地涌来的沙浪。握剑横扫,薄如蝉翼的剑身在半空中划出一线弧光,强大剑气与对方的气劲相激,两人高的沙墙立时碎作细粉,在两道激涌的内力冲撞下往四方散去。
冷寂云目眦尽裂,瞪眼着她,话语里充满狠意:“你要带走他,不过是因为不想他葬入苏家的祖坟。你在妒忌。”
她未戴面具的半边侧脸上,恍忽闪现出一丝异色,却很快就规复如常。
贰心中始终惦记取冷谦的遗言,要抓住这一刻的绝好机会,将他带归去,同苏因罗合葬。即便苏因罗身后跌落高崖,尸身不成找寻,但能与他的衣冠冢合葬,也算是了结已故者的一桩心愿。
两人方知苏枕河最后那一掌,是为让此碑重见天日。
浓厚的铁锈味在氛围中弥散,苏枕河闻到这气味,双眼越显血红,立起乌背长刀,便朝萧、冷二人奋力砍落,两人亦运足内力举剑相格。
力逾千钧的一刀破空而至。
没想到冷谦果然不杀她,放她返回苏家。苏枕河自发接受奇耻大辱,而后苦练剑术,发誓亲手杀掉冷谦。
时候一分分逝去,大家脸上都现出疲态,对峙已到最后关头。
说话间,她薄削的嘴唇缓缓弯起笑容。
三人当中以冷寂云修为最低,额头上很快冒出层细汗,又支撑了一盏茶工夫,脸上渐露痛苦之色,嘴角亦滴下道血线。
只听“哐哐哐”三声脆响,同属神兵利器的两剑一刀竟互戕而折,断刃前后落地。
萧琮不解他为何提起此事,待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苏枕河身上,细一思考,才蓦地明白过来,却满脸不敢置信。
苏枕河幼年气盛,听出他话中讽刺之意,如何还能忍得?愤而决斗,却败在他的剑下。
话音才落,果不其然见苏枕河眸子一转,瞄向下方深不见底的山渊。
不想世事难料,在以后的杀伐乱斗中,不但苏家蒙受重创,连她本身也被抓到龙棠山上,成为阶下之囚。厥后所产生的统统,也再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苏枕河望着面前云遮雾罩的万丈深崖,竟可贵暴露几分怔忡神采,过得半晌,才又收回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萧琮在风沙中微微眯目,道:“一日不能杀你,萧某便一日不敢荒辍武功。”
苏枕河大开大阖的刀法招式如骤雨密织,几近将萧琮上中下三路尽数笼进进犯范围,凡是换作另一小我,也绝在她部下走不过五招。
冷寂云一眼瞥见,不由深深皱眉,还未及开口,对方已听到身后声响,侧过甚瞥来一眼。
(全文完)
对于妙手而言,如果两边互不相让,那更是险之又险,说不得便得拼到油尽灯枯,方才气告终。
刀光剑影当中,但见两道人影似劲风如闪电,伴跟着不间断响起的金石撞击之声来去腾挪,一时难分伯仲。
石碑因受了二十年磨蚀,笔迹边沿已有些恍惚,但模糊可见苏枕河三字如铁画银钩,苍劲有力。
冷寂云站定在旁,伸手抵住棺身微吐内力,将晶棺推离了崖边。
冷寂云被萧琮半扶着,神情怅惘,仿佛还没从方才产生的统统中醒转来。他的目光落在石碑上,一眼就认出,那确是冷谦的亲笔笔迹。
抢先一人勒停了骏马,游目远眺,俯瞰远方的连缀群山负担皑皑白雪,万里冰河如银,环抱着一带雄奇峻岭,秀美峰峦。
苏枕河闭了闭眼,嘴边挑起自嘲般的笑容:“杀死冷谦曾是我心中最大誓愿,可等我真的杀了他,却没来挖出石碑。”
但是换成是谁又能信赖,苏枕河早在十年前就开端布局,运营着龙棠山上几近玉石俱焚的这一战了?
这一次,苏枕河出乎料想地没有辩驳。
萧琮毫不踌躇一剑刺出,口中道:“你为一己私怨强夺冷阁主尸体,不教死者入土为安,怕也不是甚么仁义之举吧。”
萧琮听着耳边清越男声,看着身边人双眼敞亮,如盛满星斗,不由也暴露笑意,鼻中却微酸,更加紧握了他的手,低语道:“是,从今今后,我只是你一人的萧琮。”
萧琮心头一沉,抓着她的手紧了紧:“你要带他去哪?”
“明日就是六月初八,不知苏枕河会否记得正气崖决斗之约。”冷寂云控着胯|下骏马,与萧琮并骑而驰。
苏枕河终究寂静下来,眸子微微转动,望向了躺在晶棺中如在甜睡的冷谦。
时隔数月故地重游,正气崖边那间粗陋的茶寮仍在,却没了络绎不断的旅客与平话人。
萧琮晓得“那些人”是指连同血阁弟子在内,被她设想困在龙棠山上的统统人,又听她口气轻描淡写,视性命如儿戏普通,顿时怒道:“你连本身部属都要殛毙,心肠未免太暴虐了,莫非要天下人全都死绝,你才会心对劲足吗?”
眼下除却朗月楼楼主以外,再没有哪一人能令世人甘心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