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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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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诸生何辜1

被徐史这么一唤,风独影醒神,呼一口气,重重在玉座上坐下,尽力停歇肝火,半晌后,连下数道诏命:“遣王宫太医速往三石村为受伤学童治伤;忻城府尹郭遂、三石村王腅枭首示众;马大良父母、兄弟、妻女全发配边城,三代以内皆充苦役;马大良尸首弃于荒漠以饲野狗!”

徐史垂首沉默。

他们生于乱世,都曾历过性命如草芥的日子,那些贵爵将相、府差衙役,谁不是高高在上的踩踏着他们,而面前的女子,他们青州之王,倒是如此庄严的朴拙的向他们孩儿的亡魂施礼!

青州王都离忻城不过四百里路,又快马飞奔,是以初六朝晨,一行便到达忻城。

风独影上马,扶起最前头的朱夫子,“都平身。”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冷不热,清清泠泠似初春的微雨,让在场的每一小我都能听到。

风独影目光扫过,见到朱夫子身后稀有十人皆穿素服麻衣,描述哀戚,知定是那些惨遭搏斗的无辜冲弱的亲人,因而走至那些人跟前,道:“诸位节哀。”

风独影顿了顿,半晌后才道:“国相,本王与你相互明白,以是勿须多言。去颁下诏命,并为忻城选一名父母官,尽快上任。”

风独影沉吟了会儿,道:“三石村那些痛失爱子的村民,必定悲忿难禁,那些被砍伤的学童及家人,现在定然是错愕难消。为除隐患,本王亲身前去村中祭奠亡灵。”她是乱世里走出来的,晓得人在悲忿绝望下会有些甚么样的动机,毕竟当年他们八报酬何起兵,她但是记得清楚的。

七月初三,徐史公布了处斩郭遂、王腅并严惩马氏一族等四道王诏,同时也宣布了风王将亲往三石村祭奠的决定。一时举国震惊,为除赃官恶霸大快民气之余,亦为风王之贤明仁爱而欣喜。

好久后,还是村里最年长的朱夫子先回神,高呼一声带头拜下,村里的男女长幼才是觉悟,然后一头拜倒在地。

固然先前的诏命已让全部青州的人都晓得爱民如子的风王要去拜祭枉死的学童,但在见到人之前,三石村的村民气里大多是半信半疑的。

申时三刻,风独影抵三石村。

书案碎裂的庞大声响直震得殿中服侍的内侍们胆颤心惊,一个个低了头,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朱夫子一入堂中,天然是闻得这股臭味,一时心头有些忐忑,转头往风王看去,却见其神情庄严,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完整没有闻得气味普通。心头顿生敬意,他取过香,燃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风独影。

“臣明白。”徐史躬身,“风王此举天然是能震慑天下,但风王亦将被冠上残暴刻毒之名。臣为国相,职在帮手,直言不讳乃臣之本份。”

史官记取的是风王的数道诏命,可那些百姓记得的是风王的体恤仁爱。

古往今来,未从有过帝王向百姓施礼之事,村民顿眼眶发热,胸口酸痛,纷繁膜拜于地,大声嚎哭起来,只是这哭声里却添了一丝欣喜:我的孩儿能得风王拜祭,此生有了这份福分,鬼域路上定然走得顺坦,来生必能投个好胎。如此一想,终是能稍解哀思。

如有千军万马于前,风独影亦可安闲应对,可面前这类场面,倒是她最不善长的,一时心头恻然束手无策。而她身后的杜康与众侍卫则更不知如何对付了,只得一个个转过甚去,不忍看这些哀痛泣哭的人。

“臣领命。”徐史施礼后便要退出大殿,不想风独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另有……”徐史止步,抬首往玉座上方望去。

堂中的村民,特别是那些失子的父母,这几日来日夜以泪洗面,一颗心早已痛得麻痹,现在目睹风王慎重施礼,胸膛里终究涌出一股暖暖的打动。

七月初四,风独影起驾前去忻城,国相徐史摄政。

元鼎六年七月初,青州忻城三石村产生了一起举国震惊的惨案。

这一起上,纵马飞奔,沿途高山城廓飞逝而过,倒让两年来困于宫室的她找着了一些当年领军出征时的尽情痛快。

风独影自他手中接过香,举香于头顶,再躬身一揖。

风独影气味不平,气愤非常,“这等愚夫……搏斗无辜冲弱!的确是卑鄙儒弱至极!他如果提刀斩了那恶霸赃官,本王倒要赏他一个懦夫!”

朱夫子领着村人们起家。他们昂首看着面前的女王,白衣如雪,长眉凤目,气度高华,竟是比他们设想中的还要斑斓严肃百倍,一时都呆呆看着,忘了言语。

她这话一出,那些人先是呆了呆,紧接着便都失声痛哭起来,有的更是悲声嚎着:“风王,我儿死得好冤啊!风王,我儿死得好惨啊!”

一名王者,需有仁名,需得民气,如此才可举国一体国泰民安。

“此案已然查明,如何措置还请风王示下。”大殿里,只要徐史沉着还是。

及至那一天,当风独影白衣白马,领着一众侍卫,英姿飒爽的奔抵三石村时,早于村口等待的全村百姓望着有如天人驾临般的女王,半天不能反应。

风独影到了祠堂,便见老旧的祠堂里里外外皆挂着白斑白幡,步入祠堂,可见堂中并排十口小棺木,同时一股腐臭劈面而来。这等隆冬之日,尸身本易腐臭,更何况十具尸首聚于一屋,其气味之浓,几让人闻之欲呕。

风独影闻言不为所动,只是起家,立于玉座之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的国相,“国相,本王为何如此你莫非不清楚?”

他的一番话顿让那些村人们止哭,纷繁又伸谢王恩。

“本王若从轻处之,只怕从今今后多有仿效者,凡是心中有怨,即搏斗弱者以泄仇恨。”风独影玉面含霜,凤目里一片冷峻肃杀,“本王此举就是要诏告天下人,凡敢如此者,亲者连罪,身后骸骨无存,永久做那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风王,此话万不成出口!”徐史寂然扬声道。

她一贯我行我素惯了,现在虽则贵为一州之王,可出行时的华盖、仪仗、车驾、侍从等等场面一贯为她所厌,以是此次也只带着杜康及五十名侍卫便解缆了,随行的另有忻城新任府尹张卓。

徐史将此事呈报风独影时,风独影当场拍裂了书案,“愚夫可爱!冲弱何辜!”

徐史只是怔了一下,便躬身道:“风王圣明,臣顿时去安排。”

失子之痛,非是言语能够描述,亦只切身经历之人才知那恨不能以身相代的痛苦与人断念碎的绝望,是以这些人涕泪纵横,嚎声悲切,直哭得肝肠寸断,闻者心伤,引得很多的村人也陪哭,一时村口只闻恸哭哀泣,便是那位两鬓苍苍的朱夫子亦忍不住抬袖拭泪。

安息半日用过午膳后,风独影便启程前去三石村。张卓本欲同业,但风独影道郭遂已斩,忻城里正很多事要理,让他做本身的事去。张卓临行前得徐史提点,晓得风王行事气势,又一心想做一番奇迹,因而不再对峙,只派了两名衙役带路。

三石村的村民马大良遭恶霸王腅掠取妻女兼并家财,向忻城府投状,不想王腅贿赂府尹郭遂,郭遂便以诬告良民、图谋不轨为由治了马大良的罪,当堂杖击一百。马大良未能救回妻女,反遭毒杖,仇恨癫狂落第刀搏斗村塾里的学童,至十死十二伤,而后他杀。

前两道诏令在情在理,只是听到后两道,徐史眉头一敛,然掉队言道:“臣觉得马大良父母、兄弟无罪,妻女亦为受害者,即算要受连罪,发配边城已可,这三代苦役倒是过于严苛了;而马大良其人已死,弃尸饲狗,过于残暴,有损风王仁德。”

而后朱夫子带头领着风独影前去村中祠堂,死去的十位学童的尸首皆以棺木收殓,存放于祠堂里,只待选好的日子到了,再一起安葬。

幸亏那朱夫子哭了会儿便反应过来,回身对那些哭泣的村人道:“风王前来祭奠我们的孩儿,是为着让孩儿们放心上路,来世投个好胎。尔等只顾哭泣,而忘了闲事,岂不有负风王恩情。”

遣太医前去为伤者医治,村民们心头的仇恨之情必定会减退很多,再有风王亲身前去,挟王威君恩,那余下的一点悲恨亦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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