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斩侯虎文王托孤(2)

且说文王病势日日沉重，有加无减，看看危笃。文武问安，非止一日。文王传旨：“宣丞相进宫。”子牙入内殿，至龙榻前，跪而奏曰：“老臣姜尚奉旨入内殿，问候大王，贵体安否？”文王曰：“孤今召卿入内，并无别论。孤居西北，坐镇兑方，统二百镇诸侯元首，感蒙圣恩不浅。方今虽则乱离，何况另有君臣名分，未至乖离。孤伐侯虎，虽斩逆而归，外舒而心实怯非。乱臣贼子，虽大家可诛，今明君在上，不解天子而自行诛戮，是自专也。况孤与侯虎普通爵位，自行专擅，大罪也。他杀侯虎以后，孤每夜闻哀号之声，合目则立于榻前。吾思不能久立于阳间矣。本日请卿入内，孤有一言，切不成负：倘吾死以后，纵君恶贯盈，切不成听诸侯之唆，以臣伐君。丞相若违背孤言，冥中不好相见。”道罢，泪流满面。子牙跪而启曰：“臣荷蒙恩宠，身居相位，敢不受命。若负君言，即系不忠。”君臣正论间，忽殿下姬发进宫问安。文王见姬发至，便喜曰：“我儿此来，正遂孤愿。”

子牙迎上帐曰：“贤侯大德，恶党剿除，君侯乃天下奇丈夫也！”黑虎躬身谢曰：“感丞相之恩，手札来临，照明肝胆，领命遵依，故将不仁之兄拿献辕门，听候军令”子牙传令：“请文王上帐。”彼时文王至。黑虎进礼，口称“大王”。文王曰：“呀！本来崇二贤侯，为何至此？”黑虎曰：“鄙人家兄逆天违命，造恶多端，广行不仁，残虐良善；小弟今将不仁家兄，解至辕门，请令实施。”文王听罢，其心不悦，深思：“是你一胞兄弟，反陷家庭，亦是不义。”子牙在旁言曰：“崇侯不仁，黑虎奉诏讨逆，不避骨肉，真忠贤君子，慷慨丈夫！古语云：‘善者福，恶者祸。’天下恨侯虎恨不得生啖其肉，三尺之童，闻而切齿；今共知黑虎之贤名，大家悦而心欢。故曰，好歹贤愚，不以一例而论也。”子牙传令：“将崇侯虎父子推来！”众士卒将崇侯虎父子簇拥推至中军，双膝跪下。正中文王，左边子牙，右边黑虎。子牙曰：“崇侯虎恶贯充斥，本日自犯天诛，有何理说？”文王在旁，成心不忍加诛。子牙命令：“速斩首回报！”不一时，推将出去，宝纛幡一展，侯虎父子二人首级斩了，来献中军。文王自未曾见人之首级，猛见献上来，吓得魂不附体，忙将袍袖掩面曰：“骇杀孤家！”子牙传令：“将首级号令辕门！”有诗为证，诗曰：

话说崇黑虎献兄周营，文王将崇侯虎父子枭首示儆，崇城已属黑虎；北边处所，俱不平朝歌。当时有报到朝歌城。文书房微子看本，看到崇侯虎被文王所诛，崇城尽属黑虎所占，微子喜并且忧：喜者，喜侯虎罪不容诛，死当其罪；忧者，忧黑虎独占崇城，终非良善；姬昌擅专挞伐，必欲剪商。“此事严峻，不得不奏。”遂抱本来奏纣王。纣王看本，怒曰：“崇侯屡建大功，一旦被叛臣诛戮，情殊悔恨！”传旨：“命点兵将，先伐西岐，拿曹侯崇黑虎等，以正不臣之罪。”旁有中大夫李仁进礼称“臣”，奏曰：“崇侯虎虽有大功于陛下，实苛虐于万民，结大恶于诸侯，大家切齿，个个悲伤。今被西伯殄灭，天下无不歌颂。况大小臣工无不言陛下宠任谗佞；今为诸侯又生异端，此言恰中诸侯之口。愿陛下将此事缓缓图之。如若急行，文武以陛下宠嬖幸，以诸侯为轻。侯虎虽死，如疥癣普通，天下东南，诚为重务。愿陛下裁之！”纣王听罢，沉吟很久，方息其念。按下纣王不表。

话说文王、子牙辞了黑虎，回兵往西岐来。文王自见斩了崇侯虎的首级，文王神魂不定，身心不安，郁郁不乐。一起上茶饭懒餐，睡卧不宁，合眼昏黄，又见崇侯虎立于面前，惊奇失神。那一日兵至西岐，众文武驱逐文王入宫。彼时路上有疾，用医调节，服药不愈。按下不表。

且说崇侯虎人马不一日到了崇城。报马来报黑虎，黑虎暗令高定：“你领二十名刀斧手，埋伏于城门里，听吾腰下剑声响处，与我把大爷拿下，解送周营，辕门会齐。”又令沈冈：“我等出城迎大千岁去，你把大千岁家眷拿到周营，辕门等待。”叮咛已定，方同崇应彪出城驱逐，行三里以外。只见侯虎人马已到。有探马报入行营曰：“二大王同殿下辕门访问。”崇侯虎马出辕门，笑容言曰：“贤弟此来，愚兄不堪欣喜！”又见应彪，三人同业。方进城门，黑虎将腰下剑拔出鞘，一声响，只见两边家将一拥上前，将侯虎父子二人拿下，捆绑其臂。侯虎喊叫曰：“好兄弟！反将长兄拿下者，何也？”黑虎曰：“长兄，你位极人臣，不修仁德，惑乱朝廷，屠害万姓，重贿酷刑，监造鹿台，恶贯天下。四方诸侯欲同心剿其崇姓；文王书至，为我崇氏辩白贤愚。我敢有负朝廷，宁将长兄拿解周营科罪。我不过只获咎与祖宗犹可，我岂肯获咎于天下，自取灭门之祸。故将兄送解周营，再无他说。”侯虎长叹一声，再不言语。黑虎遂将侯虎父子送解周营。至辕门，侯虎又见德配李氏同女站立。侯虎父子见了，大哭曰：“岂知亲弟陷兄，一门尽绝！”黑虎至辕门下骑。探事马报进中军。子牙传令：“请。”黑虎至帐施礼。

一封书到擒侯虎，方显飞熊素驰名。

自出磻溪为丞相，酬恩除暴伐崇城。

话说斩了崇家父子，另有崇侯虎德配李氏并其女儿，黑虎请子牙发落。子牙曰：“令兄积恶，与德配无干；何况女生外姓，何恶之有。君侯将令嫂与令侄女分为别院，衣食之类，君侯应之，无使贫乏，是在君侯。今曹州可令将扼守，坐镇崇城，便是一国，万无一失矣。”崇黑虎遂释其嫂，依子牙之说，请文王进城，查府库，清户口。文王曰：“贤侯兄既死，即贤侯之把握，何必孤行。姬昌就此告归。”黑虎再三款留不住，子牙回兵。诗曰：

且说汜水关总兵官韩荣见得边报，文王已死，姜尚立世子姬发为武王。荣大惊，忙修本，差官往朝歌奏事。任务一日进城，将本下于文书房。时有上大夫姚中见本，与殿下微子共议：姬发自主为武王，其志不小，意在谋叛，此事不成不奏。微子曰：“姚先生，天下诸侯见当今如此荒淫，进奸退忠，各有无君之心。今姬发自主为武王，不日而有鼎沸江山、扰乱乾坤之时。今就将本面君，昏君决不以此为患，老是无益。”姚中曰：“老殿下，言虽如此，各尽臣节。”姚中抱本往摘星楼候旨。不知凶吉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谁知恶孽终须报，枭首辕门是自亡。

奂美文王德，巍然甲众侯。境遇昏君时，谨慎翼翼求。商都三道谏，羑里七年囚。卦发天赋秘，《易传》起后周。飞熊来入梦，丹凤出鸣州。仁风景后稷，德业继公刘。终守仁臣节，不逞伐商谋。万古岐山下，难为西伯俦。

姬发施礼毕，文王曰：“我死以后，吾儿年幼，恐妄听别人之言，肆行挞伐。纵天子不德，亦不得冒昧妄为，以成臣弑君之名。你过来，拜子牙为亚父，迟早听训指教。今听丞相，即听孤也。可请丞相坐而拜之。”姬发请子牙转上，即拜为亚父。子牙叩首榻前，泣曰：“臣受大王重恩，虽肝脑荼地，碎骨捐躯，不敷以酬国恩之万一！大王切莫以臣为虑，当宜保重龙体，不日自愈矣。”文王谓子发曰：“商虽无道，吾乃臣子，必当恪守其职，毋得僭越，遗讥后代。睦爱弟兄，怜恤万民，吾死亦不为恨。”又曰：“见善不怠，行义勿疑，去非勿处，此三者乃修身之道，治国安民之大略也。”姬发再拜受命。文王曰：“孤蒙纣王不世之恩，臣再不能睹天颜切谏，再不能演八卦羑里化民也！”言罢遂薨，亡年九十六岁，后谥为周文王。时商纣王二十年仲冬。

把持朝歌恃己强，惑君贪酷害忠良。

话说西伯文王薨，于白虎殿停丧，百官共议嗣位。太公望率群臣奉姬发嗣西伯之位，后谥为武王。武王葬父既毕，尊子牙为尚父，其他百官各加一级。君臣协心，继志述事，尽遵先王之政。四方附庸之国，皆行朝贡西土。二百镇诸侯，皆率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