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我视苍生如刍狗

第725章 我视百姓如刍狗

秦忘舒听到这话，亦是无辞。

冥霸道：“世尊造天外灵域本是大错了，但苍穹之立，却又是重蹈覆辄。世尊千好万好，可惜过于慈悲。”

冥王微微一笑道：“弟子观苍穹之建，已强过当年昊天，唯在天外灵域之下罢了。现在这苍穹，虽比不得天外灵域俯拾可得，亦算是风调雨顺，物产极丰。”

棋分吵嘴，黑者先行，冥王既与师尊对弈，天然不敢抢先，故而执的乃是白子。

就见那棋盘上，黑棋实在势大，白子到处被困，几无活路可寻。独一的机遇，就是制造劫材，搅混大局，只盼或有一丝转机。但观棋局局势，那黑棋不但地区广漠，劫材亦多，冥王便来搅局，胜算还是微乎其微。

灵幽笑道：“公然妙招。”

诸修听到这话，皆是惊诧之极，只因冥王这话，说的委实大了。抑魔我，救世尊，止大难，拯百姓，任一项皆是翻天覆地，倒置乾坤。天下高士如云，却有几人能说出这话来？

叶惊海道：“弟子鄙人，蒙师尊保举，执掌冥界。每日所闻，不过是争田夺产，占人妻女，或是贪贿不公，循私枉法，各种行动，令人瞧来触目惊心，试问如许的元魂如果转世重生，又生后代无数，世尊的玄极道果，岂不是一日弱于一日了。”

冥王揖手笑道：“老是师尊承让，不然弟子早就大败亏输了。”

秦忘舒道：“晋陈之争，非止一日，积怨日久，终不成解。若大晋不灭大陈，大陈必灭大晋。还请冥王明察。”他虽说出这话来，却也晓得是徒劳挣扎罢了。但身为大晋子民，怎能不为其一辩。

灵幽道：“当年胜事，历历在目，至今思来，感慨万千。”

叶惊海叹道：“只可惜世人贪欲无穷，便是金山银山堆于面前，犹不知满足。正因那世尊造世，事事想得全面，世人得五谷生果而食，便不思稼穑，虽有龙子造稻种于世，却因莳植繁复艰巨，至今问津者少。”

本来那弊端早就种下，若不是苍穹风调雨顺，物产极丰，又怎会培养凡俗百姓贪于安闲，不知进取。一旦地狭人众，却不思开垦得食，唯知出兵向外，将祸水外引。本来那林天弃竟未曾做错。

秦忘舒道：“既然苍穹难育百姓，冥王收凶魂恶魄于冥界，倒也无话可说，但冥王却偏疼凶兽，占用百姓名额，敢问冥王此举，是否前后冲突？”

秦忘舒脱口答道：“地狭公众，生存艰巨，不出太岳关，如何增域扩地，以养百姓？”

叶惊海道：“不过是仙修界几位有识之士极力而为罢了，那士子百姓，却又有几人操心，谁来吃力？这稻种若不能广而种之，却有何用？”

灵幽道：“世尊创天外灵域不成，这才重历劫数，再造苍穹，现在这苍穹界，井然有序，法例齐备，胜五界多多。造浑圆以自转，不再有覆倾之危，且留莽荒海以泄浊气，可谓样样考虑全面，惊海，你说世尊敬覆前辄，怕是不公。”

冥王再拜，起家，抬头观天，久久不语，那面上却有无穷萧瑟落寞之情，或因天下之大，竟无人能解胸中机谋，此情孤单何故堪。

诸修不由心中暗忖道：“莫非是我等错了？”

此言一出，诸修更是动容，那世尊两番创世，功绩无极，世人谁有资格藏否其人其事？那灵幽更是对世尊佩服的五体投地，听罢此言，拂然不悦。

秦忘舒见他神态傲慢，意含轻视，心中大不觉得然。却也只能忍着肝火道：“长辈心中所惑，仅止于此，若蒙冥王见教，感激不尽。”

灵幽神情寂然，却不免带了三分忧色。当年世尊本意，是让他执掌幽冥，但灵幽禅师一意孤行，力荐弟子叶惊海代已出任。世尊面前一诺，任务非轻。现在见叶惊海说出这话来，灵幽又怎能不喜。

姬老祖面色微微一红，道：“说来亦是私心。”

灵幽缓缓道：“惊海，你是说世人因安闲而生贪婪，因贪婪而生奸计，因奸计而摆荡世尊道果？”

冥王见灵幽不悦，目中亦生慌乱之意，忙道：“师尊，请听我细言之。”

冥王笑道：“本来是替秦道友讨情来了。”

冥王转向姬老祖，浅笑道：“姬兄，你我了解已久，我敬你是人间大德之士，行动皆为百姓。此番来我冥界，却因形格势禁，困你于偏殿当中，如有获咎之处，还望姬兄包涵。”

诸修虽轮番上前，与冥王回嘴，何如那冥王舌辩无双，诸修至此未曾占得一点便宜，或许亦能够说，冥王眼界胸怀，远高于在场诸修，既然不占事理，怎来回嘴？

秦忘舒至此，已是无言以对。

冥霸道：“当年世尊感慨五界法例不全，这才造天外灵域，以救百姓，哪知天外灵域亦是不成，只是那天外灵域过于完美，便是以世尊之才，亦是故意有力，这才殃及本身，化万千分魂，出世历劫。厥火线有苍穹。”

冥王并不答话，却将一粒白子拈起，先在棋盘上“啪”地拍下，其声清脆，划破漫漫冥空。

叶惊海忽地转向秦忘舒道：“晋陈之战，启事为何？”

姬老祖道：“既有其一，敢问其二。”

叶惊海道：“民气本就无私之极，更何况又有宗族之念，家国之分，本来皆是世尊子民，却强分你我，彼其间争战不休。那世尊所修，本是玄极道果，这道果虽是天下至强，却又是天下至弱，只因民气一旦不得满足，天然怨天尤人，遂使魔我强大，世尊疲于奔命。我道世尊敬蹈覆辄，便是此意了。”

诸修皆知棋理，见冥王这局明显必败无疑，却因三劫循环，竟翻成和局，无不暗自感喟。那冥王公然不肯甘心伏输了，本来三劫循环甚为少见，一旦构成三劫，任你如何势弱，皆作和棋论。

冥王轻叹道：“以鄙人瞧来，凶兽虽本性凶恶，只知噬人。若以脾气而论，倒是天真朴重，无贪忘我。就比如那猛虎一旦吃得肚圆，便是你将那身子置于虎口，那猛虎也不屑食之。但观那苍穹世人，倒是穷奢极欲，无时或已。一饭一蔬，本可充饥，却偏要广占地步，多积金银。一妻一妾犹不满足，偏要美女环抱，歌舞于前。此为其一也。”

姬老祖道：“戋戋小事，何足挂齿。”

冥霸道：“先前事起仓促，又有任金二公急攻于外，不便相询。现在正要问姬兄，此来冥界何意？”

灵幽道：“本来那元魂不得转世，皆有其因。”

他道：“感闻其详。”实有欣然之意。

秦忘舒听到这里，心中就是一动，冥王之意，他约略明白了一二了。任老鬼忍不住道：“既然是风调雨顺，物产极丰，却又有那里不好？”

但那冥王却不顾棋上两处大劫，竟又再开一劫，如此一来，便是三劫循环，这棋局鲜明便是个和棋了。

灵幽道：“本日正要听你说个明白。”

姬老祖道：“秦小友因炼魔壶一事，收揽魔族元魂，有违冥界法度，这才厚颜前来，只盼冥王莫要难堪他才是，毕竟仙魔争战，已非一日，秦道友此举，亦是迫于无法。”

叶惊海道：“天外灵域之失，在于诸物皆备，完美无缺。就比如那父母宠溺后代，事事都替他想得全面，但那后代一出世，却不知嫁穑之苦，生存之艰。试问如许的后代，今后如何存世？天外灵域不得建成，亦是在道理当中。”

诸修虽是焦急，却也不便催促，半晌以后，冥王方道：“师尊，弟子之志，抑魔我，救世尊，止大难，拯百姓是也。”

冥霸道：“且以大晋士卒论之。那为将者只求占域夺地，以成全后代申明，为卒者只知趁机劫掠，以饱私囊。所谓替大晋开疆扩土，不过是顺手为之，且便是开疆扩土，却置他国百姓性命生存于不顾，多么自擅自利，如许的元魂，我怎能令其转世。”

叶惊海点了点头，对灵幽禅师道：“师尊，这便是苍穹大弊，世尊之失了。那世人衣食无忧，天然温饱而知淫欲，遂使苍穹人丁，与日倶增，便是苍南偏僻小国，亦是数千万之众。地力原就有限，世人又不知稼穑，不向外用兵夺地，怎解百姓倒悬之苦。只可惜却苦了大陈子民。”

灵幽道：“棋局且非论，秦小友之言，你有何话说。”

秦忘舒“啊”地叫了一声，他身为大晋子民，天然事事替大晋着想，虽感觉烽火连缀，为祸百姓，却也在心中替大晋各式摆脱，视为无法之举。但冥王目光格式，却远在别人之上，大晋子民当然宝贵，大陈子民莫非不是百姓？

秦忘舒道：“负心造稻种于世，到处皆受欢迎，大力推行者不计其数，冥王此言差矣。”

或许在别人瞧来，叶惊海谈吐空洞无当，但在灵幽瞧来，叶惊海才干无双，一定就达不用心中志向。

冥王嘲笑道：“凡死于战事者，皆为非命，其元魂便是抹去影象，兀自凶悍刁悍，若为民便是一霸，若为卒便是凶卒。苍穹百姓，原已是泱泱，便去了一半，仍会苦于衣食不周，与其百姓皆苦，不如先保一半凡俗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