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帷幕拉开
冯保赶紧上前扶住，一脸严峻：“万岁爷爷，万岁爷爷保重龙体呀，要不今儿就先听到这儿了？”
待他走远，隆庆朝中间招了招手，对一名小寺人道：“传朱希孝觐见。”
“直隶巡按御史刘士曾，劾徽州知府段朝宗，言段朝宗贪迹败露，乞将免除。据吏部查证失实。吏部部覆：段朝宗冠带闲住，追赃。票拟：照准。”
谁知隆庆帝摆了摆手，道：“看来你早有筹办嘛……不必拿给朕看了，你就直说张阁老的意义给朕晓得便是。”
乾清宫西暖阁中，隆庆面色蜡黄，躺在御榻之上，闭着双目，听身边的冯保在念着奏章与票拟、部覆。
“批红：依部议。”
冯保不敢说话，只能老诚恳实等着。明朝端方与别朝分歧，哪怕冯保这般职位和权势，在给天子念折子的时候，也不敢在天子没有开口扣问之时主动提甚么建议。
只一霎，冯保就惊出了一身盗汗，强自平静着，小意地赔笑道：“阁老的条陈，奴婢怎敢不谨慎服侍着……呃，张阁老说，谷中虚被劾以后，依例闭门不出，兵部无部堂视事，戚继光一事或需费些光阴。”
“部覆如何说？”
隆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过了一会儿才道：“留中……不，朱批：依部议。另，谷中虚留京听勘，不必回籍；戚继光一事，待兵部部覆再议。持续，下一道。”
隆庆一把将他推开，本身看了一眼手中的手绢，公然又有血迹。他深吸一口气，摆手表示冯保不必严峻，反而问道：“这两道奏疏是同一天的？”
“咳咳，咳咳！”此次倒是隆庆咳了起来，并且坐了起来，用明黄手绢捂口。
“广西巡按御史李良臣，劾总兵俞大猷，言俞大猷奸贪犯警，宜从重治勘。银豹首功不实，亦宜量罚。据吏部查证不实，吏部部覆：罪行不明，暴摧折之，恐将士闻而崩溃。吏部部覆：令大猷暂回籍听用。票拟：照准。”
“你去，把朕疗养这段时候遗漏的奏章都送来。”隆庆打断他的话道。
冯保赶快看了一眼，道：“回万岁爷爷，不是，此前一道是元月二十四的，前面这道是仲春初二的。”
冯保谨慎翼翼偷看了隆庆一眼，这才持续念叨：“杜化中说，王如龙侵克兵粮，纳贿银三千余两，受广寇厚贿，奸骗良妇，贪秽残暴。金科克减钦赏功银及兵粮，欺骗银7000余两。朱珏侵削军饷，索银五千余两，刑毙无辜。金科、朱珏又以两令媛拜托戚继光贿赂谷中虚以求挽救。谷中虚令福建巡抚问理。金、朱再以700金和丝、布等物送巡抚何宽，何令李廷观、李一中问理。金、朱又送廷观、一中700金，各从轻拟。按察使莫如善听其舞文弄法，渎职不堪。王、金、朱各捐令媛贿戚继光，戚乃代奏行取赴京听用。杜化中乞将王、金、朱三人递回福建严究如律。乞敕吏、兵二部，将戚继光戒谕，将谷、何、李罢斥，莫如善致仕，李一中降用。”
冯保谨慎地咳了一声，道：“劾福建南路参将王如龙，福建游击将军署都批示佥事金科，都司军政佥书署都批示佥事朱珏，兵部左侍郎谷中虚，大理寺卿何宽，福建按察使莫如善，福定都转运使司运使李廷观，福州府推官李一中，总理练兵事件兼镇守蓟州等处总兵官戚继光……”
这么老长一段，也是难为冯保一点没打顿，直接一气念完了。
“批红：依部议。”
“批红：依部议。”
更何况这道弹劾，是这般首要！
隆庆松了口气，但眉头仍然深皱，自言自语道：“不到旬日，谷中虚持续被劾？看来朕前段时候疗养得不是时候啊……张阁老有没有递条陈过来？”
“吏部查证，谷中虚、何宽纳贿纵奸，重干法纪，但未经勘实，证据虽有而不敷，部覆是先令其回籍听勘，待事明，再奏请处罚。莫如善照年常例，致仕。李廷观照不谨例，冠带闲住。李一中照不谨例，降用。”
“临时未有。”
隆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俄然躺回御榻，再次闭上双眼，但却又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杜化中如何说？”
“戚继光……咳！”冯保终究忍不住咳出声来，忙以群前失礼请罪，隆庆微微皱眉，摆手让他持续。
冯保咽了一口吐沫，陪着谨慎，道：“吏部部覆：戚继光由兵部查覆。”
“福建巡按御史杜化中，劾……”冯保看着奏疏，略略一顿。
冯保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至于戚继光，想来已经不必先容了。
这不是往安静的湖里投下一颗小石子，而是往那湖里砸下了一颗熊熊燃烧着的庞大陨石！
“是，是，奴婢辞职。”冯保不敢多说，辞职而去。
“劾谁啊？”隆庆还是闭着眼，悄悄问道。
“是，万岁，奴婢明白了。”
冯保感受喉头有些痒，但现在却连轻咳一声都有些不敢，强压着不适，答道：“回万岁爷爷，查过了。”
谷中虚，字子声，别号岱宗，山东海丰县城人。少有神童之称，十八岁落第人，十九岁中进士。隆庆元年累官升浙江巡抚。隆庆四年调任湖广巡抚，又升为兵部右侍郎。此前又因附议俺答封贡有功，晋升左侍郎，并代理兵部尚书。
冯保内心松了口气，忙道：“有的，有的，张阁老的条陈奴婢带来了……”他说着，立即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好的条陈，筹办递给隆庆。
“戚继光呢？”隆庆又问。
秋去冬来，白驹过隙。转眼又是大雪寒冬之时。
不知过了多久，才闻声隆庆仿佛微微感喟了一声，问道：“吏部查过了么？”
隆庆没有答话，冯保悄悄瞥了一眼，却见天子没有再次睁眼，但右手五斧正在御榻边沿悄悄敲打着。
冯保持续陪着谨慎，道：“张阁老还说，谷中虚对峙以为几名犯将均是平倭有功之人，为国度所需，戚继光为彼等代奏，也是出于爱才惜才之意……”
天子没有问冯保有何观点，冯保不敢多问，立即翻到下一道，游移了一下，道：“吏科给事中涂梦桂，劾兵部左侍郎谷中虚，言谷中虚奸贪不职，乞要亟行罢斥。”
杜化中，字民孚，河南扶沟县人，杜绍之孙。嘉靖四十四年登进士，高拱弟子，时任福建巡按御史。
“该不该，朕自有主张。”
小寺人赶紧应了，刚要走，隆庆又道：“奉告他，不要轰动任何人——你也一样。”
冯保低垂双目，小声答复道：“回万岁爷爷，是。”
“给事中程文，御史王君赏，劾大理寺寺丞孙丕扬、浦城县知县吕宗儒，言孙丕扬纳乡宦王表贿五百金，调拨御史王君赏论吕宗儒。据吏部查证失实。吏部部覆：孙丕扬回籍听勘，吕宗儒夺职。票拟：照准。”
隆庆蓦地睁眼，坐了起来，如刀锋普通的目光直刺冯保双眼，一字一顿地问：“杜化中弹劾谷中虚、戚继光？”
隆庆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另有吗？”
隆庆吐了口浊气，问道：“兵部有部覆了吗？”
冯保前面的话只好憋了归去，但却踌躇着道：“是，不过太医说万岁爷爷现在不该过于劳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