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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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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牛家这批粮紧急,牛二郎亲身押了车来,徐安问茶寮借了一条长凳,拿了一捧的竹签,每个脚力背一袋米粮,领一支竹签,完工以竹签为准计数。

何秀才将葫芦蒸煮几遍,阴凉掏干内壁,又几次洗濯,阴干后,烫红了铁条,烙了太白的诗句“五花马,令媛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再拿清漆细心刷涂。

施翎笑道:“家中来得这些客,不过是些酒桶,浑绿浊酒一坛,尽够吃的。”

何斗金笑:“这便罢,赖娘子却又捣蛋,别家要嫁女心中不舍,少不得也是擦眼抹泪,赖娘子肉痛女儿倒是搬了绳椅,坐在门口一通嚎哭。晓得的晓得他家有女订婚,不晓得还当她家有人过世。”

施翎做了一夜的好梦,梦中树下酒若浆出,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真胜神仙清闲。

沈拓哀声一叹:只没他的份。

曹英拱手道:“承蒙二郎君照船运买卖,二郎君得空,我们与大郎一块寻个食肆吃酒如何?”

沈家漕运的买卖倒是蒸蒸日上,牛家的米粮空船顺风去,整船顺风归,船到船埠,公众看得新奇,喝彩鼓掌。曹英与徐安二人押了船,卢大郎跟在曹英摆布,跑前跑后。

施翎在床上足躺了两三天, 每日吃些苦汤药,如同一根浸在缸中泡得酸软的腌菜, 无精打采、愁眉苦脸。

沈拓看他背影孤凄,心中好笑,收好花锄回屋与何栖道:“阿圆料事如神,阿翎公然馋酒,半夜去树下挖酒坛。”

曹英看他神采,猜度出几分,挠挠本身的胡子,心道:真是隔锅的饭更香,牛家不愧桃溪首屈一指的富户,雁过尚要拔根下毛来的追求。幸亏,船队背后另有明府支仗,不然,大郎与我等,哪守得下这财产。

沈拓气闷,点头:“公然可惜。”去厨下与何栖抱怨抱怨道:“怎得便是我那只被风吹落?也未曾做下暗号,哪个该我的。唉,岳丈偏疼啊。”

沈拓道:“何兄家的酒楼本来也卖得各色好酒,只是价高。”

何斗金吃了一杯酒,回想宜州船埠繁华,道:“到底比不得宜州的热烈,南来北往,不计其数的各色物产,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名都叫不全,很多鲜果佳酿桃溪就未曾见到。”

领头的脚力道:“也有七八之数。”又笑,“徐管事多多关照我等兄弟,得空吃酒。”

施翎惊得差点扔了花锄,道:“哥哥没有半点动静出声,累我唬了一跳。”

何秀才看不过眼, 拿了棋枰要与他下棋, 施翎无可消遣,先时还兴趣勃勃, 坐了半晌, 屁/股生刺, 左拧右扭, 被何秀才一瞪, 又陪着笑容坐好。

何栖看着他,笑道:“何家脚店有新到丰泉、烧春、玉酪、白浆……各色给你沽个几斤来?”

沈拓懒怠与他胡言乱语,赶人道:“再奉告你晓得,那坛果酒也起出另藏别处。”

曹三斥道:“胡言乱语,好好的货色不拉,倒拉尸首。”

何斗金鼓掌:“恰是,哥哥家中有船又便宜,家中又有商店,放着也是可惜。”

何斗金这才住了嘴,等得日落,留饭不住,醉熏熏走了。

沈拓将他让进屋中,道:“怎不在桃溪酒务处买酒?”

沈拓皱眉:“世上竟有这些为母不慈者。”

拿了扁担、木棍寻活的脚力看船泊岸,架起跳板,领头的便来扣问:“徐管事,出入安然,财路广进,小子有礼,一船的货色,不知可要令人力背运?”

沈拓也吃惊:“好酒才拿来待客,莫非有客上门,只让他们吃马尿?”

施翎住了嘴,非常败兴得抱了酒葫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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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英深觉自家有功,得意道:“有船便有货,有货便用得脚力,那些客作汉最乖觉,狭巷小道都能嗅得活计,何况船埠。”

沈拓叹道:“雁过留痕,你动土挖酒,挖了好些新奇的泥,你嫂嫂晓得后将酒起了来客,还道:阿翎偷挖酒,我留个空酒坛给他。”

秋风萧瑟,施翎倍感苦楚,只得捧心而归。

施翎如遭惊雷,道:“嫂嫂在院中埋了好些酒,我做得暗号。”

施翎一边帮着理书,一边几次转头看向何秀才,问道:“何公,葫芦要剖开做瓢?”

领头喜道:“兄弟几人粗手大脚,也只一身力量可用,徐管事放心,不会胡扔乱摔。”

沈拓笑:“也不急于一时,我让表兄陈大随船宜州时留意一番。”

曹英去知会牛家粮到,徐安管了监工的差事,与这伙脚力有些熟谙,笑道:“团头部下几小我?”

何斗金定下船,心复镇静,兼吃了几杯酒,挑衅舌头道:“赖家的小娘子定与赖老搏斗猪的门徒。”

沈拓不肯听这些家长里短,塞酒与何斗金道:“何兄理这些何为,我们吃我们的。”

牛家这面运粮回,隔个几日又有一船的丝麻运往宜州。曹家凑了个趣,曹三寻了沈拓,道:“大郎,家中船只可有忌讳?我随船去趟宜州,再拉些木料返来。”他笑,“我比不得牛家的大买卖,占个边角地便好。”

牛二郎君笑:“这便说定,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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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笑起来:“本就没你的份,为着一个葫芦,吃了好些的干醋。”

沈拓道:“赖世叔送了喜帖与我。”

徐安摆手,道:“酒便罢,等牛家的粮车来,你们领签卸货到车便是。”

沈拓笑与他斟酒:“两端的便当,我赚些脚钱,何兄得些便当酒润。”

施翎笑道:“等我养好伤,浸酒缸里狠吃它一坛。”

沈计每日放学后捧着书籍, 往他床前一坐,点头晃脑与他读书,直把施翎念得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施翎肉痛难忍,怜惜道:“可贵好酒,怎拿来待客。”

送走曹三,何斗金拎了一小壶酒兴头头来找沈拓,道:“大郎空一条船与我,随我去宜州进批酒来。”

划子埠茶寮、食铺,搭了草棚,支了木桌,升了炉火。茶水、素面、馄饨、小酒,虽粗陋,足以裹腹、歇脚。

沈拓发笑:“待他伤好,再与他吃上一坛。”

沈拓特长格开,气他道:“空有葫芦,没有酒,也不过图个都雅。”

沈拓听罢,笑起来:“我看你又讨打,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才肯罢休。”

何斗金笑道:“桃溪地小,能有几样酒卖?家中食肆、脚店、酒楼也缺好酒,宜州又有大船埠,贩售西域美酒,蒲桃酒色红如血,果香扑鼻,桃溪那里去寻?”

沈拓笑道:“叔父谈笑,我最是百无忌讳,祭得猪头岂是假的?别说做棺材的木料,便是死人也拉得。”

牛二郎虽眼红船队,晓得自家不能介入,悻悻收回目光,又与曹英道:“曹郎君,这趟买卖了了,再与我送丝麻去宜州一趟。”笑着道,“水运比之车行,安稳快便,我们两家今后另有很多的来往。”

施翎笑道:“吃肉怎能没酒来配?”

沈拓拿花锄将刨出的土泥重填归去,训道:“院中早没了酒,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半坛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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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翎怜悯道:“倒是可惜。”

何秀才听他感喟,便笑道:“本来养得两只葫芦,大郎的那只被风吹打落地,来岁再留。”

何栖笑道:“白天吃了肉,他只嫌不敷,眼打眼地往枇杷树看去,我便料他肚中酒虫开端作崇。”

他左臂被绑,单手不好使力,累得一头臭汗才刨了一个浅坑,只听沈拓在他身后道:“你刨个几尺的深坑也寻不到半滴的酒。”

施翎欢乐得不知如何是好,拿刀细心削了木塞,何秀才接过穿眼串上细麻绳索,拦腰系在葫芦上。施翎接过,挂于腰间,谢过何秀才,对劲不凡得与沈拓现眼。

牛二郎身娇肉贵,不由风吹日晒,拉了曹英在茶寮坐下,叫了泡茶,几样茶点,笑起来:“才几日,搭建的船埠倒热烈起来。”

施翎哈哈一笑,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了。晚间睡到半夜,秋至虫鸣声住,耳听四下沉寂无声,翻身下泉,拿了短花锄摸到枇杷树下偷挖酒坛。

何斗金摸摸肚子,哈哈一笑:“赖家老的可爱,小的也不是省油的灯。赖娘子哭嚎,赖小娘子也哭,道家中娘亲咒她早死。气得赖老屠在外室那宿了小半个月不肯归家,他那外室养下一个小郎君,生得金童普通,也不知是……”

施翎喜不自胜,放下书籍过来伴在何秀才身畔,道:“我与何公帮手。”

何栖面上假装不知,背后里与阿娣暗乐,见他实在躺不住, 这才松口让他在院中疏松。施翎如停顿之鱼重回水中,连头发丝都新鲜了起来, 他出不了门, 又无事可做,把院中每寸地盘都翻了一遍。

秋高日爽,风静云住,何栖与何秀才将屋中的册本一一搬出来铺晒在院中,满院书香袭人。

沈拓唉声感喟:“便宜阿翎这小子了。”

牛二郎买卖人,最知内里无益可图,他是个铜钱埋脖仍嫌不能溺毙的,深思着要在船埠购置些买卖。特长抚着茶碗,看着仍泊在岸边的三艘大船,遗憾:好大的一块肥肉,只不能下口。

草亭养的葫芦早已叶黄藤枯,何秀才让沈拓扯了瓜藤,将养着的老葫芦取下,摇了摇,内里哗哗做响,瓜老籽熟,锯了口,将瓜籽一一取出,糊了灶灰团成饼贴在墙角留种。

何斗金道:“千辛万苦,车马劳累从宜州运来,不抬价哪有赚得?哥哥家有船,一趟多进些酒,价也能便宜。”

过得几日, 施翎嘴馋, 又讨要酒肉, 何栖遣了阿娣去问郎中, 回道肉尽可吃得,酒便罢了。

沈拓道:“娘子与我合计,岳丈家的商店来岁不再租赁,从宜州寻摸些物产放在铺中售卖。”

何秀才抚须笑道:“阿翎,做个酒葫芦与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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