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十一回下

吴太君闻言挑眉，也不接他碟子，只问：“怎的冤枉了你？倒说来我听。”

吴太君这才对劲，回过甚来拉了章回的手笑说道：“你六叔家的小mm，你当年离家时还不会叫人，现在连《千家诗》都开端念了。一会儿叫来热烈热烈，也让你这作哥哥的见了警省。”

作者有话要说：　　呃……吴太君称呼的“彪蛋头”，彪，老虎，又能够特指小老虎；“蛋头”，陕西那边方言有“小东西、小玩意儿”的意义。以是“彪蛋头”合起来，就是“小老虎崽子”的意义。对自家男孩而言，是非常密切的爱称。

吴太君也笑，道：“我原是说着顺嘴，就被英哥儿打趣，现连你也打趣起我来了！真是教我怕了你们。且不闹了，大师都一起来吃糕罢。”

这一句话音未完，便有丫头上来回话道：“老太太，老爷们家来了。”吴太君闻言一怔，随即喜得直推章回道：“看罢，我说如何？快去快去，说第五遍去！”一边叫过本身又一个大丫环石榴，叮咛说：“石榴，你与少爷一起去见过老爷。说我的话，我们娘儿们都好，就是白天乏了，要早些吃晚餐安息。叫他也不消再出去存候，其他爷们儿也都不必拘礼。让英哥儿给长辈们行过礼就还返来我这里服侍。”那石榴应了。章回行了礼，便同了她一齐往前院去。

这个称呼是从眉毛自家老太太那边听来的。老太太小时候跟着她祖父在陕西麟游县任上，十岁才回常州故乡，多少年留下来的，终究却也只要这一个称呼，甚是记念啊。

章回道：“老太太年高识广，晓得的典故世情最多，随便凑两句话也是一篇好诗文。”

屋里世人听了，一时都笑个不住。章回也笑，站起家来从母亲洪氏手里接过点心碟子，安在榻前一张四方安然福禄连缀的小几上，又从丫环手上取过一只小瓷碟，用银簪谨慎地挑了两片糕盛了，这才双手捧了碟子递与吴太君，一面口中却说：“旁的话，重孙儿再不敢辩。但如果说这个，老祖宗却冤枉了我。”

吴太君忙拍着他手，说：“你又来夸！夸得没边，可叫你这些读书孩子往哪厢里站去？”握着章回击，拉了他细心看，一时脸上慈爱之色尽现，口中只说：“方才仓猝，这会子当真看，一张脸儿瘦下去小一半多，外头读书竟这等样辛苦？可心疼死人！”

李氏听了，忙起家拉过章回道：“回儿，你安稳些吧！”又连声叫丫环取了水盆手巾帕子与他擦手抹嘴。一旁陈氏却笑道：“此次确是老太太冤枉了英哥儿，怎怨得哥儿说？这糕虽小，倒是大姑奶奶、幸大爷和英哥儿三小我的孝心，老太太吃在嘴里，甜到内心，又尽管叫我们拿了哥儿来做甚么？”说着用心撇撇嘴，做出不屑神情来。世人见了，又是一通笑。

章回笑道：“早晓得家来就是如此，只恨不能把人一趟儿堆积齐了，甚么话都只一遍说完才利落。老太太这一问，父亲那边、二叔祖那边、再有四叔那边都已经问过，眼下再加上老太太这一回，竟该是第四遍了。偏又不是旁的事情，不能删减章节，又不能缩略词句，非得答全说尽了，到底是要结健结实再禀告一遍的才好。”

陈氏道：“这么一个乖孙儿，哪个做祖母长辈的不肯纵着呢？只是老太太一味儿说我，倒又不想听哥儿讲大姑太太那头的事情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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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听了点心来源，先谢了吴太君赏，然后才在丫环奉侍下各吃两小片糕，再吃一杯茶。待吃茶毕，碟盏俱撤下，女孩儿们一起起家施礼，由最长的舒慧领着，一同退到背面阁房。

章回忙笑着一一答过。吴太君听了，这才对劲点头，道：“偃哥儿向来懂事，帮着他老子教得兄弟们倒好。慧丫头也是个聪明的。你们小时候常在一处玩儿，大了也当普通靠近才好。”看着陈氏，笑道：“总还是你二太太想得殷勤，这会子趁着都齐备，让先拜见一遍，不至闹出一家人都不认得一家人的笑话来，在你老爷们面前就不好了。”因而向一旁孙媳周氏、季氏道：“这边府里头，英哥儿家来，丫头们也都还没见过，去叫她们过来罢――大的小的都来。”周氏、季氏忙躬身应了，亲身出屋去叮咛。

章回略一回想，就晓得说的是六叔章毕的幼女，名叫舒敏，笑道：“敏mm才几岁，就能念这个，看来我章家门上又要出一名女墨客了。必是老太太、老爷太太并六叔六婶教的好。”

吴太君听章回说到长女、外孙亲身做了糕点贡献，脸上一点佯怒早是消尽，再见他拿糕抹嘴行动，更笑得一颤一颤，直顿着足，指着章回向李氏、陈氏道：“好个猴儿，你们还不快替我拿了这皮猴崽子！只一句话说不对，他便要造反了！”

章回应了，这才行了礼说道：“禀老太太，南京大姑太太安，大伯父与大伯母安，大姑太太家诸位叔伯均安。亲家忠献伯府上王老将军安、老夫人安，府里大小高低均安。大姑太太、大伯父大伯母与大姑太太阖府，王老将军、夫人并将军府高低，都问老太太的安，并问这边老爷太太们的好。”

吴太君道：“你在外头，怎的就娇惯得了本身个儿？这话才是真哄我呢。哼，我就晓得，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苦的难的一径儿闷在自家肚里，跟我说话就舌头尖子上抹蜜，只叫听着欢畅就罢了。”说着佯怒转头，不想一旁丫环刚奉上了茶与点心，洪氏正接了亲手端过来，吴太君眼一觌，见碟子里恰是点了芝麻、核桃的云片糕，顿时又捉着话头，指了点心向章回道：“看看，看看！这个可不就是你从南京带的？公然叫我说着了，舌头尖子上最能抹蜜――不然，如何特地的挑这个送来呢？”

章回忙道：“那里就辛苦，不过是这两日路途上歇得不稳，就在老太太跟前显了形了，都是平日里过分娇惯的原因。再说，读书明理是儿孙们的本分，就再辛苦也是该当。”

章回笑吟吟道：“这糕固是重孙从南京带来，却不是别处买的，原是南京大姑太太专门请人做了，大伯父又郑慎重重命重孙儿捎返来贡献老太太的。大姑太太和大伯父说老太太常日就爱吃这些软和的点心，这个又是特制的，并不过分甜，正对老太太向来脾胃。今次恰好重孙从南京家来，因而连夜赶着新作出十几斤来，都叫我献上老太太，连父亲生辰都不堪分上一份呢，我又那里敢偷嘴的？也只要现在老太太跟前，我才气捞着些光，捡些星子沫儿，别说舌尖上留陈迹，连抹嘴皮子都还不敷使的呢！”说着，从旁就拈起一片糕来抹嘴。

世人听他这一番话，又是忍不住地发笑。陈氏更是大笑起来，说：“先头他在家时老爷们总说甚么‘少大哥成’，言语举止都最慎重，我看啊，他们实是一个个都没瞧见这小子在老太太跟前的形状儿。但如许也好，固然出去三年，英哥儿还是咱家的英哥儿，就是老太太跟前没正形的小重孙子！”

这边吴太君问章回：“东府那边都见过了？”见章回点头，又笑道：“小兄弟姊妹怕都要认不识了。”

吴太君发了话，摆布丫环们忙奉上单用的小碟。恰此时周氏、季氏领了五六位女人出去，大的十二三岁，小的不过二三岁，都是长房里头、章回一辈的堂姊妹――也有还记得堂兄的，也有全不认得章回的；都先给曾祖母行过礼，吴太君才命周氏带着她们同章回见礼。正一一见礼时，又有二房东府里的女人们，由尹氏领着过来拜见。吴太君见合座重孙女儿，正似群芳满园，内心更加欢乐，直叫大家安闲坐了，都随本身一齐用点心。

却说章回随陈氏坐了车，一起到澄晖堂。现在澄晖堂里女眷都换过了家常衣裳，吴太君歪在榻上，拉着洪氏坐在她近前杌子上。中间椅上坐了李氏，章曜妻周氏、章毕妻季氏立在她身后，四周丫环们捧了花生生果的盏碟――娘们儿几个正在一处谈笑取乐。一时见陈氏与章回两个出去，洪氏赶紧起家，与妯娌周氏、季氏一同相迎。章回只一瞥，就见那本来服侍着的重孙平辈媳妇们都不在屋里，就晓得父亲已经前一步来过向吴太君存候，故而嫂子们都避了开去。因而先向曾祖母吴太君行过礼，又见过祖母、母亲并两位婶母，这才顺着吴太君的招手坐到身前。陈氏也笑嘻嘻在长嫂李氏动手坐了。

吴太君道：“我能教甚么？又不是男人家读书识礼，更能如你这般到处地肄业游历，自家还动不动就念出白字来，那里就读得了诗？只是听得懂的说一两句，听不懂的就当听不见罢！”说着大笑起来。世人也跟着一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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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君忙道：“还不是你招惹我说话？英哥儿莫理她，你且说来。”

吴太君笑道：“你又凑来讲这话，我算找着了，回小子这么顽，都是你给纵的！”

这边章回又奉侍吴太君用帕子擦一回击，然后才坐下。吴太君想着吃的糕味道公然上佳，看着章回，更加的欢乐，遂笑道：“公然是你们几个孝心，倒叫我说不着你这猴儿。只是回小子也不诚恳，既然是你大姑太太和大伯父特地做了捎来，如何不一早说了然奉上，就让他们如许悄没声儿地端来？再有，你大姑太太和大伯父在南都城里如何，亲家们可都安好，也一个字儿不提，又是甚么端方事理？”

章回这边说，屋里世人从李氏起，至一众丫环、嬷嬷、媳妇子，听到这一串安啊好的都禁不住地笑起来。独吴太君仍正强自正色，听他一本端庄说话。但是章回说完，抬开端来，目光与她一触，吴太君到底绷不住，哈哈一声笑出来，伸过手一把搂了他头颈，道：“好猴儿、彪蛋头！就你一张嘴最能说！这般能说，却也要把稳，你爷爷屋内里风大，一会儿跟他禀第五遍的时候，千万细心，闪了你小人家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