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理想

陆文远抱拳道：“臣不敢。若皇上无其他事，臣就去外头候着了。请皇上用心批阅奏章吧。”说着，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朱时泱神思不决，自知理亏，便避重就轻地辩道：“谁说柳永的词是淫词艳曲？依朕看就好得很，杨柳岸，晨风残月，此等意境，岂是肮脏的宦海中人所能懂的？”顿了顿，突又反应过来，怒道：“陆文远，你为何不经传唤就私行出去！”

天子即位八年来初次问政，朝中高低一片喝彩沸腾。

御书房里的陈列还是从简，除了必须的笔墨纸砚，其他装潢安排都尽数撤去了。朱时泱干巴巴地在殿中磨蹭了半晌，内阁世人也都连续到了。朱时泱重视到本日的奏章仿佛比昔日多了很多，便手指了御案不悦道：“陆文远，你克日呈给朕的奏疏如何越来越多了，朕老是看不完。”

陆文远顿时面色不善，上前拿起书看了一眼，是一本柳永词。陆文远并不恶感柳永，但为了使皇上认识到本身的弊端，还是沉了脸闷声道：“皇上不看奏章，看这些淫词艳曲何为。”

朱时泱无话可说，只闷闷道：“总之你如何说都是有理的。”

朱时泱明知他是讽刺本身，却也毫无体例，只能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陆文远把两样东西都收起来带走了。

陆文远不答他后话，只皮笑肉不笑地批评前一句道：“皇上说得极是，可那一句‘忍把好话，换了浅酌低唱’，恐怕也不是皇上所能了解的吧。”

御书房里的册本卷册都是分格盛放的，整齐有致。书的内容固然大多触及政治礼法，汗青军事，但总比义正词严，动辄长篇大论的奏章风趣些。朱时泱聊胜于无，一个格子挨着一个格子地察看，看到《四书章句集注》的时候，俄然重视到格子的角落里隐着个东西。

桂喜却急得连连顿脚，在一旁焦急道：“大人们可让皇上歇歇吧，皇上本日不到四更就起了，又是上朝又是批奏章，到现下也该用午膳了。大人们好歹也得让皇上填饱肚子啊！”

朱时泱对着他背影闷哼一声，只好坐到御案后看奏章。但是他本日上朝起得早，看了一会儿就感觉困，便伏在桌上打盹起来。又过了半晌，钟鼓楼上的钟声响了，已是辰不时分。朱时泱被吵醒，复苏了一下，感觉时候还早，便站起家来在殿内四周踱步，舒活舒活筋骨。

玉小巧在书格中藏的位置靠后，刚好被书脊挡住，是以陆文远清算书房内陈列的时候也没有发明。朱时泱大喜，赶紧把玉小巧和柳永词一并端了出来，放在御案上一边把玩一边细阅，再没心机看甚么奏章了。

谁知这一拍却拍出了事，刚藏进袖中不久的玉小巧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了地下。朱时泱顿时愣了，见陆文远一会儿看看本身，一会儿又看看玉小巧，笑对劲味不明，便不由难堪起来，像小时候读书时偷懒被母后抓住一样。

陆文远安闲奏道：“皇上，内阁的职责一贯只是辅政，毫不能完整替代皇上，何况有些政事事关严峻，皇上不成不知，多看奏章无益于进步皇上的在朝才气。”

陆文远也心有疑虑，沉吟道：“不会吧，我明显是循序渐进的，每日只比前一日多递五六本。皇上昨日还巳时不到就看完了，本日如何就拖到现在？”

朱时泱猜得没错，他的苦日子还远远没有到头，内阁五人不但每日催着他前去御书房批阅奏章，还在每月一次的朝政议事上提出要他每隔三天上朝听政一次。在这件事上全部言官与内阁定见分歧，一帮人在大殿上你唱我和，据理力图，朱时泱终究寡不敌众，只得勉强承诺，不过由三天一次，改成每逢初1、初5、初十、十5、二十、二十5、三十履行。

陆文远发笑，也叹道：“自古士大夫的抱负，就是能忠心帮手明主，或把本身帮手的君主培养成明主。不管我们的目标是前是后，要走的路都还很长啊。”在场世人纷繁点头。

那朱时泱倒是自作自受，只得一边进午膳一边看奏章，直批到午后未时二刻方完，《乐章集》和玉小巧是没脸再要返来了，只闷闷地自回寝殿去昼寝不提。

朱时泱不悦道：“不需朕亲身批还呈给朕干甚么，平白迟误朕的工夫。朕要你们内阁是做甚么的？”

陆文远俯身将玉小巧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看，才道：“皇上真不愧为圣明之君，臣明显招惹了皇上活力，皇上却还要赏臣，为臣真是惶恐至极，愧不敢当。”恭敬地揖了一揖，又道：“皇上若不嫌臣贪妄，便将这词集一并赐给臣如何？臣也好归去细心品读一番。”

朱时泱气不打一处来，只道内阁这五人比来是更加放肆了，频频逼宫逼迫本身批奏章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每逢上朝之日，一班贼臣孝子就会在陆文远的带领下早早进宫，在本身的寝殿前跪作一排，如果桂捷报说皇上还未醒，便纷繁扯开嗓子大喊“请皇上速速换衣临朝”，当真是比钟鼓楼上的鸣钟还烦人。

朱时泱听得一愣，随即更加愤怒，只因那“忍把好话”一句，本心在暗讽天家不识英才，使得有志之人空负其才而不得任用，只得寄情于花街柳巷当中。

这一日又逢十五，朱时泱下朝返来，热茶还没喝上几口，就听桂捷报说内阁五位大学士已在殿外候着了，恭请皇上去御书房批阅奏章。

陆文远回至殿外，将殿内幕况和世人一说，连桂喜都忍不住捂着嘴巴偷偷笑。严庸叹道：“这个皇上，看着奏章也能玩起来，快跟小孩子一样了。真不知他本年是二十六岁还是六岁。”

朱时泱面色微红，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这……这是赐给你的，拿着它快滚吧。”

朱时泱本是天子，遐想到官方能够也有很多人会如此漫骂于己，常常读到此句都略感不快，但是却从未与旁人提过。现在竟被陆文远堪破心机，天然恼羞成怒，一拍桌子道：“陆文远，你大胆！”

朱时泱好歹念及严庸年老，最后时候生生收住了脚势，想了想，却又不甘心，转而踹向了一旁的赵咏宁。赵咏宁没有防备，顿时被踹了个四脚朝天，仰在地下挣扎。其他四人见状赶紧上前搀扶。朱时泱心中暗爽，这才抬手唤过桂喜，自向御书房走去。

朱时泱一时猎奇，伸手取出来一看，本来是之前本身曾顺手把玩过的一个的玉小巧。朱时泱这才想起，本身前些天嫌看奏章过分古板，曾偷偷在《四书章句集注》上面藏了一本柳永的《乐章集》，以便无聊时翻阅。约莫当时候顺手把玉小巧也给落下了。

朱时泱越想越气，气哼哼地将手中茶杯一放，回身出去就要抬脚踹人。严庸不幸跪得离皇上比来，吓得赶紧缩肩低头就要接受。沈纶已经君前失礼，失声叫了出来。

陆文远垂首道：“皇上，昔日里臣呈给皇上的，是必须经皇上御笔亲批的，但比来臣在此中加了一些虽不需皇上亲身审批，却事关首要的奏章，是以多了。”

陆文远遂也有些担忧起来，只怕皇上累坏了本身，吃紧翻开棉帘出来探看。谁知朱时泱一见他出去，竟一脸惶恐，手忙脚乱地往袖子里塞着甚么东西。面前的奏章堆上则摊了一本书，已然看了一多数，如此兴趣，明显不是与政事有关。

陆文远五人倒是一向在殿外比及中午也没见着皇上出来。严庸迷惑道：“是不是此番给皇上送去的奏章太多，皇上一时吃不消，所乃至今未曾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