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只道江湖是江湖
冥魇恍忽中看到一双眼睛望向本身,眼底模糊冰封万里,却如同深夜无垠,带着某种魔力般叫人感到安宁。心中一松,她强撑着的心志终究崩溃,昏昏然逐步落空知觉。
不远处山崖之上,夜天凌身着一袭墨色军人服,背插长剑手握劲弓,冷冷地望向这里。阳光闪烁,那一双清隽的眸子仿佛倒映着全部山林翠色,却又如同雪岭冰封,令这繁花碧叶皆在那冷冽深处寂灭无声。
不见他如何行动,人已自蒲团之上飘出堂外。
总坛惊现敌踪,恰逢新楼主废立未明之际,冥玄眼中掠过凝重的气味,马上命冥则、冥赦等人分头调集部下彻查四方。不料半盏茶的工夫,南面俄然响起一道锋利的破空声,竟是冥赦遇险求援!
夜天凌似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淡淡道:“若其间事了,便该归去了。”
几人西出天都沿江入山,先经水路再换快马,两三个时候以后便深切山岭。前路转折错综,不见村庄屋舍,越是前行,越是山高林深,风景幽奇。复又行得数里,面前陡峻高山豁然开畅,出人料想地,竟有一个占地颇广的低谷。
统达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卿尘,心想此处竟有如此美色,不枉来此一趟,故作高雅地作揖道:“女人国色天香,貌美如花,本王非常赏识。”
“那你方才所说恐怕难以服众。”冥赦道。
十一和一向未曾出声的夜天凌互换了一下目光,复又打量雪战。此时冥执、冥则等毒性已去了八九分,一同上前对夜天凌道:“冥衣楼承蒙两位殿下援手,不堪感激。”
制住冥魇的红衣人抬手在冥魇背后便是一掌。冥魇浑身剧颤,一口鲜血喷满衣衿,人却复苏过来,嘴角余血缓缓流下,一双美目却冷冷看着那人,毫不平服。
雪战见得人来,侧目以视,一双金瞳映出她白衣浅影,潋滟流闪。卿尘并未从它的谛视中感到敌意,反而像当初遇见云骋普通,心中升起亲热的爱好。她站立石台之前,向雪战伸脱手,在触到小兽的一刻,它额前的金芒倏然明灭,卿尘腕上的碧玺灵石亦蓦地大亮,整片清澈的流光充盈了全部空间。
卿尘傲然道:“我既说得出,便能解毒。不如我们尝尝看,你用四种毒,我只用一种,我如果解了你这毒,你便给我乖乖滚出冥衣楼去,你如果解了我的毒,我这楼主拱手让与中间,如何?”
跟着石门缓缓复原,闪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宽广的拱形空间。室中四壁皆以白石镶嵌,石中点点泛出晶光,令得全部空间不必火烛亦能清楚地看到统统。火线入目之处,是供奉在石台正中的一柄古剑,剑后墙壁之上成弧形吊挂着冥衣楼历代楼主的画像。
夜天凌淡然不睬,只低头看了看冥魇,发觉她内伤不轻,便将掌心贴在她后背缓缓以内力助她疗伤。卿尘将伤药送入冥魇口中,昂首看到夜天凌棱角清楚的侧脸,轻声道:“四哥,多谢你。”
冥赦别有他意隧道:“四周楼以及各处商脉的运营账目向来不由我天玑宫经手,此事又叫我如何答复?”
冥则伸手把了冥执脉搏,盘石般的脸上抽动了一下:“从未见过。对方是甚么人?冥魇安在?”
卿尘站在石壁之前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便知这小兽便是冥玄口中所言寿可五百、生性通灵的云生兽。传说它乃是冥衣楼初代楼主以本身血气豢养,世代跟从楼主的灵兽,名唤雪战。雪战食过毒蛇,返身跃回石台,卿尘自台后转出,徐步走到它身前,打量这标致奇特的小兽。
卿尘浅笑道:“有劳诸位。”见夜天凌眸中掠过疑问,她正容道:“四哥,那晚跃马桥之事我有力禁止,但现在能够冥衣楼主的身份包管,毫不会再有近似事情产生,还望四哥不计前嫌。”说罢携七宫护剑使一拜,以示赔罪。
冥玄先行赔罪:“部属渎职,请凤主惩罚。”
夜天凌从上而下将她打量,目光停在她脸上:“没事便好。”
夜天凌眼底掠过一丝嘲笑:“方才仿佛听你说想要我性命,不如现在来拿,还能省下那五万两黄金。”
冥执接口道:“来源临时不说,今后一问便知,只是她能让谢兄都觉佩服,可见有些特别的处所。”
卿尘一时看得入迷,遐想数百年变迁,江湖多情,不知曾有如何的故事于这人间轮转起落,宿世此生这些超卓的人物,与他们相干的零散传说,隔了万千光阴多少风云,仍旧令民气驰神驰。冥冥当中,身处其间,心底莫名的感受油但是生,她俄然感觉这一世至此或许是一种荣幸,能够触见这些传奇般的风骚人事,若与他们同在,必定不枉此生。
肖自初神采微变,阴沉森隧道:“冥玄老儿,你休逞口舌之利。冥衣楼到处与我碧血阁作对,日前害得我折损长门帮这条臂膀,本日也该算一算总账了吧?”
卿尘接管冥玄发起的第二日,便同谢经、素娘、冥魇一起,出发前去冥衣楼总坛。
十一手撑身边大树,俯身和雪战对视半晌:“这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扯雪战的耳朵。
冥赦看了看石门,道:“有句冒昧之言,不如趁局势不决说在前面。冥衣楼多年失主,眼下亦是多事之秋,只怕其人应合统统,继任楼主以后却没有掌控局面的才气。”
出剑,退敌,夺人,统统尽在弹指间。
冥玄将卿尘引至近前,沉声道:“此处乃是冥衣楼历代楼主居住、议事地点,内里亦存有近百年来楼中保护之物。此门唯有女人手中的碧玺灵石能够开启,就连七宫护剑使亦无权入内。云生兽身怀剧毒,女人还请多加谨慎。”
世人大吃一惊,统达惊魂不决,仓猝转头,刹时神采大变,惊道:“夜……夜天凌!”
碧血阁其别人被夜天凌的剑气激起杀性,目露凶光。几人足下方动,却见一排长箭劲风荡漾劈面飙来,连珠九箭擦身而过齐齐钉在他们身前,虽未曾伤人,却逼得他们没法展开身形。
七宫护剑使见到卿尘度量雪战,便晓得云生兽已然认她为主,一同上前:“部属拜见凤主。”
冥赦惨淡道:“冥魇被擒,我遭仇敌伏击,只极力抢了冥执出来。碧血阁十二血煞倾巢而来,已攻进总坛。”
卿尘眸光清锐:“我要的不是自责,而是启事。”说话时目光自七宫护剑使身上一一掠过,世人在她的谛视中无不生出非常的感受。夜天凌从旁冷眼相看,俄然一抹薄锐的笑意自唇边掠起,尽是风趣的神情。
肖自初和统达同时色变,大略估计,四周数千之众,劲弓环抱,任他们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如此练习有素的兵马。
谢经睨了他一眼,道:“那不如便举一事,当初我受命设想与她靠近,共同运营四周楼,你可知自她接办以来,四周楼赢利如何?”
冥玄在卿尘的目光中沉吟一下,终究自嘴中吐出两个字:“内奸。”
卿尘移步前行,随他们走进堂中,却见偌大的内堂几近空无一物,唯有正中一扇青玉石门,上绘暗金纹饰,形制独特,不似平常。其前玄石地上绘有一样纹路,四周漫衍七个金丝蒲团,除此以外,便再无其他多余的安排。
谢经清楚冥赦对本身在楼中的职位高于他、并通过部下商脉节制二十八分座一贯多有不满,却只当不知,微微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需分得这么清楚?四周楼的账目向来都是定时上报总坛,现在每月赢利比之前整整翻了数倍,诸位心中大抵也稀有。我只能说从运营手腕到识人用人,她行事非常奇特,不像个涉世未深的年青女人,乃诚意怀气度、目光见地可说是少有的让我佩服之人。当初冥魇传回动静,说发明碧玺灵石,我们从湛王府一起清查到漠北,但一场大火将统统东西烧得干清干净,甚么线索都没留下。现在细思,她的来源当真有些奇特。”
不料话音未落,世人身后突然响起凌厉的风声。统达只觉左耳一痛,当的一声,一支羽箭带着他意味王族身份的耳环钉在他面前一棵参天大树上。箭身几近全数没入树干,只剩下尾羽在外,阳光照在耳环宝贵的宝石上,闪过一道刺目标光芒。
十一收了弓箭,带着几名侍卫过来,正听到卿尘在问夜天凌:“你们如何会找到这里来?”他非常头疼地接口道:“你也不算算日子,那晚跃马桥上说是三天,现在已是第五日。四哥留在漠北寻你的近卫还没赶返来,这里又几乎将伊歌城翻了个底朝天。若不是本日追踪统达竟在此处碰到你,还不知找到甚么时候。刚从疆场上返来,你倒是让我安逸几日也好。”
冥执脸上青黑暗淡,唇色惨白如死,牙关紧咬,明显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素娘抢上前扶住他惊问:“甚么毒,竟如此霸道!”
仇敌刚一照面,冥衣楼竟有四人受伤一人落入敌手,再加上谢经旧伤未愈,情势非常不妙。此次碧血阁蓄谋精密出其不料,到处占了上风,但冥衣楼根底薄弱,七宫二十八座妙手浩繁,早已团团围住紫微垣,目睹一场恶战在所不免。
肖自初目光一变,在她脸上一停,阴阴笑道:“哦?本来竟是用毒的里手,不过只知毒性又有何用?一个时候内不平解药,他们几个便性命不保。”
肖自初对统达道:“碧血阁先帮王爷结了这笔账,以示诚意如何?”
卿尘点了点头,近前抬手,依冥玄先前指导,将碧玺灵石置入石门之上的圆环。触手之处,青石透寒,一阵轻微的震惊自掌心传来,跟着灵石幽莹的光芒,石门中间竟全部向前鞭策,入口公然开启。挪动的石门形如影壁,任何人身处其外都没法看到内里景象,卿尘取下灵石,转头看了冥玄等人一眼,举步向门内走去。
水瀑声响时隐时现,恍忽令人想起屏叠山落红成雨、桃林如染的风景。影象中那些琴曲的哀痛,低吟浅诉,重重泛动,仿佛有一白衣身影逐步变得清楚,落花深处孑然独立的孤单。统统感受一闪而逝,卿尘如临梦中蓦地惊醒,终究感遭到曾与“凤卿尘”相依相伴、悉心教诲她的师父。那是如此孤傲的一小我,他究竟与这女子有着如何的牵绊?当年又究竟产生过如何的变故,乃至本日的机遇?
进入紫微垣内,玄石为地,青石为壁,高堂深阔庄严庄正。劈面早有三人等待在此,便是除了冥玄所主之天枢宫、谢经所主之天璇宫、素娘所主之玉衡宫、冥魇所主之摇光宫外,余下的三宫护剑使。
统达奸笑道:“如此甚好,可千万不要伤了本王的美人……”
不料雪战金瞳一竖,猛地一声低啸,极其不满地盯着他,作势欲扑。十一吓了一跳:“哈!一只小兽这么大脾气,你从那里捡来的?”
“抱愧,手痒了。谁再上前一步,便莫怪我不客气。”十一手持缠金长弓,满脸飒爽的笑容如那蓝天下的阳光普通,比起夜天凌的清冷无情,更叫人恨得牙根痒痒,无法他身边黑黝黝成排成列的弩箭杀气实足,无人敢妄动一分。
统达被夜天凌看得神采青白,寒意丛生。他曾数次在夜天凌手中死里逃生,畏之甚深,勉强挤出点笑容:“凌王殿下……别来无恙。”
冥则眼中精光一闪:“先回紫微垣,再行定夺!”
肖自初老谋深算,晓得本日决计讨不了好。他倒也当机立断,见统达狼狈拜别,冒充笑道:“碧血阁不敢与凌王殿下争锋,先行一步了。”说罢对部属一表示,“我们走!”
那小兽身形不大,尾巴如狐狸般苗条坚固,通体乌黑,唯有额前带着一缕金色,双眼金芒明灭,熠熠摄人,高踞台上望向下方。不知为何,那些毒蛇游动至此,像是服从号令普通乖乖伏在地上,前后竟有十余条之多,看去甚是骇人。那小兽扫视群蛇,过未几会儿,俄然闪电般扑下。当中一条大蛇被它咬住关键,蓦地翻滚几下,马上毙命。那小兽吸食蛇血,其他毒蛇盘伏四周,竟然一动不动,待它再挑选了一条毒蛇为食后,低低吼怒了一声,群蛇方如蒙大赦般地散去,刹时便没了踪迹。
冥玄缓缓道:“冥衣楼看不扎眼的事,天然不会姑息,不过若说与人作对,恐怕还轮不到碧血阁。”
夜天凌转头看了她一眼,对碧血阁世人道:“凤女人说话你们可听到?”
卿尘留意一一记下,发明冥玄名义上和其别人并列七宫,实则相称于冥衣楼真正的执掌人。如果没有他这个“楼主”,全部冥衣楼实在都在他的掌控当中,不由得对他再多了几分考虑,只觉此人老而成精,深藏不露,若非之前从冥衣楼和长门帮的恩仇能够判定他们并非邪门异教,还真要细心衡量此番决定是否安妥。
肖自初道:“王爷既然喜好,那我便留她一人活口,以供王爷享用。”
“哦?愿闻其详。”冥赦道。
冥玄道:“屏叠山中虽未找到甚么什物,却有一座巫族传人的墓冢。巫族与冥衣楼本来干系密切,只可惜先楼主失落以后,便也断了联络,此女的来源只怕与此有些渊源。”
执俍身材魁伟,一脸精干模样,见了冥执低头禀道:“部属在南山侧道发明摇光宫魇切的尸首,还请护剑使示下。”
冥玄又道:“恭喜凤主接任楼主,七宫护剑使定当尽力帮手,绝无懒惰。”
如此一双毒蛇游至,未几会儿又是一双。卿尘在此乍见毒蛇,不由大吃一惊,方才后退一步,肩头一声风响,一个红色的影子自高处跃下,落在石台之上,倒是一只似猫似貂的小兽。
“开阳宫执俍请见本宫护剑使。”
夜天凌刀削般无情的嘴角暴露一丝挖苦笑意:“我说最后一遍,放下人。”
卿尘淡笑浅浅,不疾不徐地对肖自初道:“肖阁主,你在冥执身高低了四种毒,一是五步草,一是凤梃仙,一是蓝烟子,另有便是苏瑾黄。素娘沾了你的凤梃仙,丹田内劲气混乱冲撞,难以节制;冥则中了苏瑾黄,如果一运功便会血脉逆流,剧痛非常。至于冥执,五步草你掺了蓝烟子,以是他才浑身冰寒,穴道如同针扎般痛苦,不过蓝烟子没了五步草就不会发作得这么快。我说得对不对?”
统达神采一沉。肖自初却忍不住仰首长笑,声震屋宇:“想不到冥衣楼竟认了个弱不由风的女子为主,当真是气数已尽!”
统达只觉剑锋压顶寒气劈面,骇然之下弯刀挥出,和夜天凌长剑在头顶平空交击,收回一声震人耳鼓的清鸣。
“去看看。”冥执同冥魇对视一眼,双双掠起赶往出事地点,刹时消逝在丛林深处。
谷内暖意洋洋丛林青幽,错落长瀑自劈面的高崖飞坠直下,至山脚会聚翻涌,溅起一潭碧色深泉。自潭水肇端,四周依山顺势建了楼阁街道,构思精美,巧夺天工。卿尘举目眺望,只见山间七宫装点而成高飞之势,便是冥衣楼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护剑七宫。七宫连珠,隐含星势,遥遥拱卫山前一座半月形修建。昂首看那牌匾,上书“紫微垣”,星行紫微,上应帝宇之意,气度不凡。
冥赦仿佛还要说话,突闻有人在传扬声求见。冥执眉梢一扬,道:“我去看看。”
“这是警告你今后莫要在天朝猖獗。”夜天凌长剑不知何时已然归鞘,“归去转告始罗可汗,他如果不会管束儿子,便多娶几个王妃,免得后继无人。滚!”
卿尘笑了笑道:“这个……仿佛是因为我手上的串珠,它把我当作仆人了。”
冥玄眼中声色无波,一片通俗安静:“她身上不但有楼主信物,更是应合天星,我们无妨看看云生兽的反应。”
那人喝道:“站住!再过来便杀了她!”
京郊宝麓山,山脉悠远,依江带水,自天都一向向西蜿蜒而去,青山翠林起伏连缀,至百里而不断。
统达放声大笑,这时紫微垣中俄然传出一个清澈的声音:“肖自初你前日乘人之危伤我冥衣楼护剑使,是不是应抢先清理一下这笔账才是?”跟着话音,卿尘度量雪战,徐行而出。
七宫护剑,下衍二十八分座,暗合星宿,相生相制。谢经在冥衣楼中职位仅次于冥玄,二十八分座遍及各地,皆受他节制调遣。其他人中素娘掌内事,冥魇掌暗害,冥则掌科罚,冥赦掌财度,冥执掌训教,权责清楚,相互制衡,终究以天枢宫为首。几人当中,冥执年纪最轻,冥则端倪峻厉,不苟谈笑,冥赦身形微胖,边幅和蔼,看去倒最是夷易近人。
肖自初身边那突厥人道:“冥衣楼既杀不了夜天凌,便莫怪本王忏悔,五万两黄金你不赚,自有人抢着要。不过本王接到密报,传闻冥衣楼与中原皇族很有些渊源,你们不如将真相上禀本王,说不定还能保得性命。”此人恰是东突厥始罗可汗的独子统达。
卿尘徐行徐行,一一细看四周画卷,目光逗留在最后一名玄衣女子的身上。那女子幽丽的端倪略带果断,神情飞扬格外惹人谛视。立足画卷之前,她模糊听到阵阵水流之声,便知这偌大的石室必另有通道与外界相连,若无不测,应当毗邻群山当中的水瀑。
夜天凌看了眼半昏半醒的冥魇,将她打横抱起交到卿尘身边,丢下几个字:“你不配问。”
肖自初惊奇万分,盯着夜天凌手中之剑:“归离剑!你自那边得来的?”
青石门重新封闭以后,七宫护剑使顺次坐于堂前蒲团之上,几人谛视石门,一时寂静。少顷,冥则收回目光,蹙眉道:“如此荏弱的一个女子,莫非当真能胜任楼主之位?”除了谢经,包含冥魇和素娘在内的诸人都带着如此疑问看向冥玄。
十一自一棵大树之巅落至夜天凌身边,笑道:“要和四哥脱手你还不配,刀剑无眼,千万不要乱动。”
只听一个冷酷的声音远远道:“统达,闭上你的臭嘴。”
统统的统统都已随落花消逝,只余下灵石的微光,在她指尖幽幽闪动。待到思路稍平,忽闻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她回身转头,蓦地见一双长蛇在石台上敏捷游动。那蛇约莫手腕粗细,周身乌黑闪亮,唯有两条红线自腮旁连绵而至身侧,双目冰冷,其色素净,明显乃是剧毒之物。
一道夺目光彩魅影般自夜天凌手中斩向那人咽喉,光芒当中,那人仓促后退,横剑身畔,骇然不敢上前。冥魇有力的身子已被夜天凌抬手接过,软软靠在他身上。
“死光临头还大言不惭!”肖自初眼中怒意骤闪,手指冥魇,“不如鄙人先拿此人的血来祭血煞,你觉得如何?”
天空中一道烟信入云,划出令民气悸的血红色。东西两面立即有两道蓝光升起,天权、玉衡两宫已赶赴声援。
叮当数声清响,夜天凌已落到统达身后。统达被他激起狂性,挥刀向他后背砍下。
“留下冥魇!”卿尘上前一步道,“四哥,不能让他们带走冥魇。”话刚出口,俄然想到冥衣楼与夜天凌目前敌友难分,他怎会援手去救冥魇?
夜天凌虽不清楚她和冥衣楼究竟产生了何事,但也看出二者干系已变得非同普通,当着冥玄等人不便多问,只简朴道:“另有何事?”
卿尘曾听冥玄说过这柄数百年前传播下来的古剑“浮翾”,由冥衣楼七宫护剑使保护,意味着楼主至高无上的权力。她举步上前,细细打量,只见浮翾剑锋锐修窄,长仅不敷两尺,紫鞘吞口纹路飘飞,清娆剑气隐然其上,媚而不浮,清而倒霉,便如风中浮云一抹,月下一色花影。
谢经考虑半晌,却摇了点头:“一言难尽。”
谢经因身上伤势未愈,半日来一向较为沉默,单独盘膝闭目养神,此时却展开眼睛,低声道:“诸位多虑了,她并非普通女子。”
冥执等人亦微微点头,虽未说话,却明显也有与冥赦一样的顾虑。
“很好!”肖自初毒蛇般的三角眼眯了眯,“王爷,这丫头你可感兴趣?”
冥玄不动声色地扫了来人一眼:“碧血阁肖阁主台端光临,冥衣楼不堪幸运,只不知碧血阁何时成了突厥一族的喽啰?”
统达目露淫色,道:“若得此等美人,本王定当好好心疼,不让她受半点委曲。”
“冥衣楼公然会享用,如此山净水秀,不愧是用来送终的好处所。”不过斯须,紫微垣别传来放肆挑衅。跟着这声音,十二个身着红衣之人呈现在堂前,此中有一人负手其前,徐步缓行,一副对劲模样。同他们一起的几人身着外族长袍,长发结辫腰配弯刀,竟是来自漠北的突厥人。
那红衣人拖着冥魇渐渐后退。夜天凌目光清寒,负手身后,闲庭漫步般一步步向他走去。
卿尘笑意一敛,对冥玄等道:“冥衣楼总坛非常之地,竟被仇敌等闲突袭,可想过是何启事?”
卿尘起家道:“我另有些事情未了。”
卿尘抬手虚扶,腕上的碧玺灵石模糊收回幽亮的光芒,较之先前更加晶莹剔透,映得白衣似水流转。雪战自她手中一跃而下,卿尘细心察看冥执神采,而火线瞥了统达一眼,丹唇含笑,眸心却冷冷一漩幽深:“王爷过奖,只可惜王爷的手腕却叫人难以赏识。”
执俍恭敬答道:“尸身方才发明,但已验明人是死于半个时候之前。”
夜天凌面无神采地将目光自卿尘身上移开,站起家来。卿尘心想不妙,看他神采冷峻,莫要复兴抵触,谁知他只是扫了冥玄等人一眼,并未如何。
将世人简朴先容后,冥玄对她一抬手,道:“凤女人请入内堂!”
夜天凌神采冷冷,眼角都未曾瞥向肖自初。本来温馨的山间俄然呈现了无数玄甲兵士,居高临下包抄山谷,重重劲弓铁弩对准谷中世人。
冥魇扫视世人一眼,道:“你们当初让我将人带回,我曾表示过思疑,现在也只要一句话,若她能够服众,我冥魇甘心奉其为主,如若不能,凭我们七宫护剑使,废掉楼主也是易如反掌。”
冥执脸上微微一动,转头叫道:“冥魇!”
语意森然无情,那人不由心底生寒。就在贰心神动乱的那一顷刻,两人之间突然爆起凌厉寒光,白练如雪,剑气催得阳光仿佛霜冻,六合换颜。
统达仗着肖自初等人护持在旁,勉强壮胆道:“殿下昔日所赠,本王挂念在心,不敢有半晌忘记。”
夜天凌眼中精芒掠过,俄然身形一动,玄色披风随风荡起,人便自山崖斜掠而下。
统达极不甘心肠环顾四周,认识到己方完整处于优势,恨声道:“殿下本日之赐统达铭记在心,后会有期。”
三人皆如冥玄般身着黑衣,腰束银带,单看神形气度便知皆是一流妙手。当中一个脸孔呆板之人率其他两人上前对卿尘道:“天权宫冥则、天玑宫冥赦、开阳宫冥执,恭迎凤女人。”
卿尘神情微微一动,并没想到她分开四周楼数日不归,夜天凌竟会如此反应,心中打动又略有歉疚,面上却反面十一服软,悄悄对他做个鬼脸,目睹十一一脸无法,扑哧一笑。雪战自脚下蹭来,待她号召时嗖地跳入怀中,蹲在她胳膊间神采目视十一,一双异瞳金光模糊,神情不凡。
夜天凌目若青锋,看似沉寂却冷冽慑人:“那么你们便一同陪葬。”
“雪战!”卿尘拍拍雪战的脑门,抬眸道,“莫要惹它,它是冥衣楼的灵兽,只认楼主一人。”
夜天凌淡淡道:“你不老诚恳实待在漠北,竟敢偷入天都兴风作浪,始罗可汗管束的好儿子。”
挟持冥魇的红衣人将冥魇拽至身前:“凌王殿下无妨放箭尝尝,看谁先死在前面!”
话方出口,身边人影一闪,冥魇已到了近旁,眸中一丝戾气飘闪,冷冷问向执俍:“何时之事?”
谢经道:“不错,按理说单凭楼主信物,我们也该迎她入楼,云生兽认主与三件服众之事本是因楼主失落,我们七宫为制止变动才立下的商定。至于她是否能够胜任,而后自见分晓,我们拭目以待便是。”
当她抬手触摸剑身时,腕上的碧玺灵石幽光活动,映托火线高悬的画像,仿佛有无声的画面劈面闪现。那一个个风神差异的女子,或玄衣魅颜,或轻袍素容,或执花,或舞剑,更有甚者,竟着宫装艳艳,雍容夺目,神情气度皆非平常。
冥玄嘲笑一声:“蛮夷之族,欲来中原撒泼,白日做梦!”
卿尘趁此机遇,忙设法替冥赦等人解毒疗伤。夜天凌冷冷谛视统达:“还不快滚!”
冥玄眼中一凛。素娘同冥魇夙来交好,早已忍耐不住,方要纵身救人,忽觉丹田内剧痛难忍,如同钢刀乱搅,闷哼一声几近站立不稳。
肖自初强忍心中杀意,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定再向凌王殿下就教。”
肖自初上前一步:“我碧血阁对这五万两黄金倒很感兴趣,凌王殿下,请。”
冥则一言不发,暗自运功抵当发作起来的毒性,但是握在剑柄微微颤抖的手却泄漏了他的处境。
步若凌波,白衣飞扬,一双翦水双瞳潋潋泛着洁白光彩,举手投足气度飘然。饶是肖自初平生阅美无数,也感觉面前一亮,双眸微眯,俄然认出卿尘,道:“是你?”
肖自初惊奇不定,先前留在谷外的部众此时毫无声气,看来已经被一举毁灭,夜天凌带来的部下当中,定然不乏妙手。
肖自初见状阴恻恻地笑道:“冥执身上的毒滋味不错吧,冥则护剑使,你呢?”
南面林中,冥赦扶着几近已堕入昏倒的冥执踉跄奔回,冥则和素娘半途赶上,只见他小臂鲜血淋漓,冥魇倒是不见踪迹。
十一道:“啊?冥衣楼主的灵兽为何跟着你?”
夜天凌身也不回,剑鞘自披风之下快如闪电反撞而出。统达痛呼一声,被击中腹部踉跄发展,接着脸上剧痛,倒是夜天凌剑锋微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自他脸颊狠狠抽过,虽不见伤口却痛彻骨髓,半边脸立即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