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梅庄
忽听得门外一人大声道：“他从我画中看出了剑法？此人的目光可了不起啊！”叫唤声中，走进一小我来，髯长及腹，左手拿着一只酒杯，脸上醺醺然大有醉意。
过未几时，丹青生拉了一个极高极瘦的黑衣老者出去，说道：“二哥，这一次不管如何要请你帮帮手。”
向问天道：“鄙人平生最喜下棋，只可惜资质有限，棋力不高，因而走遍大江南北、黄河高低，访寻棋谱。三十年来，古往今来的名局，胸中倒记得很多。”
向问天从怀中取出一物，展了开来，乃是一面五色锦旗，上面镶满了珍珠宝石。宝光四耀。
向问天道：“鄙人二十五年之前，曾在四川成都一处世家旧宅当中见过，只因这一局实在杀得过分惊心动魄，虽事隔二十五年，全数一百一十二着，至今倒还着着记得。”
慕容燕道：“不过略知一二，比之这位丹青生可要差远了。”
丹青生道：“那有甚么都雅？我跟你不如在这里喝酒。”
向问天道：“本来如此。如果平常的豪杰侠士，喝这酒时多一些辛辣之气，原亦无妨。但二庄主、四庄主隐居于这风景娟秀的西湖边上，多么狷介，和武林中的粗人大不不异。这酒一经冰镇，去其火气，便和二位高人的成分相配了。比以下棋，力斗搏杀，那是第九流的棋品，一二品的高棋倒是出神坐照……”
慕容燕向那幅画看去，见画中所绘是一个神仙的后背，墨意淋漓，笔力雄浑，画上题款是：“丹青生酣醉后泼墨”八字，笔法森严，一笔笔便如长剑的刺划。慕容燕看了一会，发觉这八字的笔法，以及画中神仙的手势衣折，包含有一丝剑意，便说道：“童兄，这字中画中，仿佛储藏着一套极高超的剑术。”
向问天笑道：“两位和江南四友名虽主仆，情若兄弟。四位前辈可不会不给丁施二兄的面子。”丁坚微微一笑，让在一旁。向问天便即迈步入内，慕容燕跟了出来。
慕容燕又道：“可惜现在不是夏季，这美酒一经冰镇，另有一番滋味。但现在合法初夏，这冰镇美酒的奇味，倒是咀嚼不到了。”
向问天道：“可惜江南一带，并无练‘寒冰掌’、‘阴风爪’一类纯阴工夫的妙手，不然……”
慕容燕道：“我们一面喝酒，一面看棋。”说着跟了吵嘴子和向问天而去。
丁坚问道：“不知二位大名如何称呼。”
只见向问天将铜环敲了四下，停一停，再敲两下，停一停，敲了五下，又停一停，再敲三下，然后放下铜环。退在一旁。
丹青生道：“请你露一手化水成冰的工夫，给我这两位好朋友瞧瞧。”
向问天尚未答话，施令威在他二人身后说道：“这位何爷果然不凡。我家四庄主丹青生说道，那日他酣醉后绘此一画，偶然中将剑法积聚于内，那是他平生最对劲之作，酒醒以后再也绘不出来了。何爷竟然能从画中看出剑意，四庄主定当引为知己。我出来奉告。”说着喜滋滋地走了出来。
慕容燕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吵嘴子忙问：“记得哪些名局？”
这一天将到杭州，向问天在舟中又为慕容燕及本身决计扮装了一番，剪下慕容燕一些头发，再剪短了当作小胡子，用胶水粘在慕容燕上唇。办理安妥，这才舍舟登岸，买了两匹骏马，乘马进了杭州城。
...
吵嘴子翻着一双吵嘴清楚的怪眼，冷冷隧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没的让大里手笑话。”
过了半晌，大门缓缓翻开，并肩走出两个家人装束的老者。这二人目光炯炯，行动慎重，显是武功不低。右首那人躬身说道：“两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那人道：“我家仆人向不见客。”说着便欲关门。
穿过一大片梅林，走上一条青石板通衢，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外，行到近处，见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中间署着“虞允文题”四字。
丹青生赶快将四只酒杯放在冰上，在杯中倒了葡萄酒，不久酒面上便冒出丝丝白气。丹青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果觉既厚且醇，更没半分异味，再加一股清冷之意，沁民气脾，大声赞道：“妙极！”
向问天又是一笑。说道：“恰是。鄙人是武林中的知名小卒，两位自是不识了。想当年丁兄在祁连山下单掌劈四霸，一剑伏双雄；施兄在湖北横江救孤，一柄紫金八卦刀杀得青龙帮一十三名大头子血溅汉水江头。这等威风，鄙人却常记在心头。”
向问天领着慕容燕纵马来到一个地点，一边倚着小山，和外边湖水相隔着一条长堤，更是清幽。两人下了马，将坐骑系在湖边的柳树上，向山边的石级上行去。转了几个弯，但见火线各处都是梅树，老干横斜，枝叶富强，想像初春梅花盛开之日，香雪如海，定然抚玩不尽。
向问天道：“恰是！”
向问天道：“鄙人初时也道这是功德之徒编造的故事，但二十五年前见到了刘仲甫和骊山仙姥的对弈图谱，着着精警，实非人间凡人所能，这才断念塌地，信赖确非虚言。前辈与此道也有所好吗？”
向问天走上前去，抓住门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铜环，转头低声道：“小兄弟，一会儿统统听我安排。”
向问天道：“鄙人姓童，名叫童化金。这位何兄弟，大名是上蓟下北。”
施令威跟在厥后，说道：“这两位是嵩山派童爷，昆仑派何爷。这位是梅庄四庄主丹青生。四庄主，这位何爷一见庄主的泼墨笔法，便说此中含有一套高超剑术。”
丁施二人听他既捧江南四友，又大大地捧了本身二人，都甚为欢畅，陪他哈哈哈地笑了几声。
那四庄主丹青生斜着一双醉眼。向慕容燕打量一会，问道：“你晓得画？会使剑？”这两句话问得甚是无礼。
向问天道：“比如王质在烂柯山遇仙所见的棋局，刘仲甫在骊山遇仙对弈的棋局，王积薪遇狐仙婆媳的对局……”
虞允文是南宋年间的抗金名将，不但在政治、军事上有凸起的成绩，并且还是一名杰出的书法家，曾留有《适造帖》、《钧堂帖》等传世墨迹。也不知这梅庄汗青上有何来源，竟能让虞允文专门为其题字。
吵嘴子道：“一共一百一十二着？你倒摆来给我瞧瞧。来来，到我棋室中去摆局。”
吵嘴子怪眼一翻，抓住他肩头，急问：“你也会下棋？”
杭州古称临安，南宋时建为都城，向来是个好去处。进得城来，一起上行人比肩，歌乐到处。慕容燕跟着向问天来到西湖之畔，但见碧波如镜，垂柳拂水，风景之美，直如神仙地步。
丁坚说道：“两位请进厅上用茶，待鄙人去禀告敝上，见与不见，倒是难言。”
吵嘴子道：“你当真见过刘仲甫和骊山仙姥对弈的图谱？莫非世上真有这局《呕血谱》？”他初进室时神情冷酷，现在却非常热切。
吵嘴子拉着向问天的手，道：“去，去！摆刘仲甫的《呕血谱》给我看。”
丹青生叫道：“来来来，你先尝尝这酒如何。”将屋角落中一只大木桶搬了出来。那木桶已旧得发黑。上面弯曲折曲地写着很多西域笔墨，木塞上用火漆封住，火漆上盖了印，显得极其慎重。丹青生握住木塞，悄悄拔开，顿时满室酒香。丹青生将四只酒杯并排放了，抱起酒桶往杯中斟去。那酒藤黄如脂油，酒高于杯缘，只因酒质粘醇，似含胶质，却不溢出半点。
两名家人“哦”了一声，听他话中将江南四友的成分抬得甚高，脸上便和缓了下来。一人道：“中间是左盟主的师叔？”
吵嘴子冷冷隧道：“帮甚么忙？”
走过一个大天井，天井摆布各植一棵老梅，枝干如铁，极是苍劲。来到大厅，施令威请二人就坐，本身站着相陪，丁坚进内禀报。
向问天咳嗽一声，说道：“何兄弟。本来你晓得书画。”
丹青生道：“吐鲁番是炽烈之地。本地所产的葡萄虽佳，却不免有点儿暑气这暑气带入了酒中，过得百年，虽已大减，但微微一股辛辣之意，毕竟不免。”
慕容燕瞧了一眼他手中那只翠绿欲滴的翡翠杯，说道：“‘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饮梨花酒当用翡翠杯，四庄主公然是喝酒的大里手。”
丁施二人都拱了拱手，说道：“久仰，久仰。”
丹青生伸手拦住，道：“且慢！二哥，你不给我制冰，说甚么也不放你走。”说着捧过一只白瓷盆，盆中盛满了净水。
向问天见施令威站着，本身踞坐，未免对他不敬，但他在梅庄身为仆人，却不能请他也坐，说道：“何兄弟，你瞧这一幅画，虽只寥寥数笔，气势可实在不凡。”一面说，一面站起家来，走到悬在厅中的那幅大中堂之前。
慕容燕见此人眉清目秀，只是神采泛白，似是一具僵尸模样，令人一见之下，心中便感到一阵凉意。丹青生给二人引见了，本来这老者是梅庄二庄主吵嘴子，他头发极黑而皮肤极白，公然是吵嘴清楚。
向问天道：“嵩庙门下、昆仑门下弟子，有事求见‘江南四友’四位前辈。”
向问天微微一笑，将令旗支出怀中，说道：“我左师侄这面令旗，不过是拿来唬人的。江南四位前辈是多么样人，自不会将这令旗放在眼里。只是鄙人一向无缘拜见江南四位前辈。拿这面令旗出来，不过作为信物罢了。”
右首那家人道：“江南四友和五岳剑派素不来往，便是嵩山左盟主亲到，我家仆人也一定……一定……嘿嘿！”
施令威转头向慕容燕道：“这一名是昆仑派门下？”
向问天一扯慕容燕的袖子，慕容燕会心，道：“鄙人也去瞧瞧。”
他一言未毕，丹青生喜叫：“有了，有了！”说着放下酒桶，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丹青生一听，双眼睁得大大的，俄然一把抱住慕容燕，大呼：“啊哈，好朋友到了。来来来。我们喝他三百杯去。何兄弟，老夫好酒、好画、好剑，人称三绝。三绝当中，以酒为首。丹青次之，剑道居末。”
丹青生将木桶挟在胁下，左手举杯，道：“请，请！”
当即丹青生领着慕容燕向内走去，向问天和施令威跟从在后。穿过一道回廊，来到西首一间房中。门帷翻开。便是一阵扑鼻酒香。只见室中琳琅满目，到处都是酒坛、酒瓶、酒葫芦、酒杯。
丹青生无法，只得夹着那只大酒桶跟入棋室。(未完待续。。)
吵嘴子叹道：“四兄弟各有所痴，那也叫无可何如。”伸出右手食指，插入瓷盆。半晌间水面便浮起一丝丝白气，过未几时，瓷盆边上起了一层白霜，跟着水面结成一片片薄冰，冰越结越厚，只一盏茶时分，一瓷盆净水都化成了寒冰。
慕容燕观酒光彩，已知这是西域葡萄酒。举杯喝了半杯，道：“四庄主这酒醇美之极，且无平常葡萄酒中的微微酸味，真乃不成多得的佳酿。”
丹青生道：“我也曾听人说过冰镇美酒的妙处。老弟，那轻易，你就在我这里住上大半年，到得夏季，我们同来咀嚼。”他顿了一顿，皱眉道：“只是要人等上这很多时候，实是心焦。”
那两个家人打扮之人，一个叫丁坚。一个叫施令威。归隐梅庄之前，是江湖上两个行事非常毒手的半正半邪人物。向问天所说那两件事，恰是他二人平生的对劲佳构，闻言不由心中窃喜。
丁坚微微一笑，说道：“小事一件，何足挂齿？中间见闻倒广博得很。”
向问天抢着道：“这一名何兄弟，是昆仑派的高弟，武功甚是了得。只因昆仑派地处西域，少在中原走动，以是在中原武林申明不显。”
他话未说完，吵嘴子已连连点头，道：“这些神话，焉能信得？更那里真有棋谱了？”说着放手放开了他肩头。
丹青生哈哈大笑，对劲之极。
向问天道：“‘一字电剑’丁大哥和‘五路神’施九哥的名头，鄙人敬慕已久。师侄提及，有事须向江南四友就教。鄙人归隐已久，心想江南四友一定见得着，但如能见到‘一字电剑’和‘五路神’二位，便算不虚此行，是以上便答允来杭州走一趟。哈哈！”
两名家人见了此旗，神采微变，齐声道：“嵩山派左盟主的令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