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年老修士
那老修士长叹了口气,有些浑浊的眼睛细心将玉止戈打量了一遍,感慨地摇点头:“好、好,公然是好资质,定不孤负徒弟一身好本领。叫玉止戈是吧,止戈为武,侠之大义,好名字啊,好名字啊!”
扁童心面露猎奇:“他是?”
姜子虚应道:“是,阿止是天生冰灵根,很得徒弟的情意。”
姜子虚摸了摸玉止戈柔嫩的头发,笑道:“阿止是徒弟新收的关门弟子,我正要带他去领身份玉牌。”
“人间尘凡百年,胜得如梦长生。”玉止戈俄然叹了口气。
姜子虚牵着玉止戈停在这张粗陋的木桌之前,恭恭敬敬地施礼、恭恭敬敬地说话,不敢有涓滴怠慢。
姜子虚看了看他,轻笑道:“我是掌门的记名弟子,身份虚高,如大师兄那样的天然看我不上,但门派中,毕竟是中基层的修士较多些。”
那老修士取下架在面前的单片水晶擦了擦,皱巴巴的手指不易发觉地颤栗着:“徒弟......又收门徒了?”
扁童心见姜子虚神采暖和,便晓得贰内心对这方才入门的小师弟是非常爱好的,何况玉止戈的身份也的确不凡,淳于峥无子,姜子虚又只是记名弟子,算来算去也只要秦非莲和玉止戈两个门徒,今后不管是谁做掌门,师兄弟间的干系老是比旁人要亲厚些。
这么一想,扁童心便故意与他结个善缘,笑盈盈地从袖中取出一对模样古朴的手环递给玉止戈,柔声道:“这烛龙环是我师尊摸索一处古迹得来的宝贝,能挡住真婴境三次进犯,叫我用了一次,现在还剩两次。这是男人惯用的款式,我又有了旁的护身宝贝,便送给小师弟你。”
玉止戈眉头一挑,伸手接过这敌手环,这手环通身是一条衔尾的烛龙,光彩青黑,非金非木,动手却颇沉,一只冰冷、一只微温,一看便不是甚么凡物。在苗王山那一战,为了激发走蛟之势,玉止戈几近将通身的宝贝和灵玉都引爆了,现在除了那一枚打神锥,算是真正的两袖清风、身无长物,扁童心这护身宝贝,送的实在是及时。
玉止戈板着一张脸,深切感觉这小我必然是出门忘了吃药。
“靳师兄,这位就是徒弟新收的关门弟子玉止戈,劳请为他制作身份玉牌。”
姜子虚轻叹道:“靳师兄曾经是这赤元城中一户富商之子,他的灵根不太好,约莫是同我差未几。他曾插手过两次赤元门提拔人才的比试,却都因为资质题目被刷了下去,靳师兄是个一心向道的人,他在赤元门庙门外不吃不喝整整跪了三日才引发掌门重视,收做弟子。只是数十年畴昔,他的修为一向停在道一境中期未有寸进,掌门......将他打发来此看管书楼、办理门内弟子的琐事......传闻十几年前他尘寰的妻女都过世了,靳师兄,内心只怕是很苦的......”
“高傲师兄以后,也就小姜你还会来看看我这把将要入土的老骨头。这赤元门中,只怕已没有几小我记得我靳魏的存在了。”老修士轻叹一声,从身后的架子上摘下一枚玉简,连同玉牌一起塞到了玉止戈手里,“你是徒弟的关门弟子,一应法诀丹药自有徒弟为你筹办。这是赤元门的舆图,其上有详确注解,想来小姜也会给你解释,你保管好便是。”
姜子虚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向扁童心道:“不愧是多宝老祖的门徒。阿止方才入门正巧贫乏此类法器,我手头那些他大抵是用不了的,既如此,我便舔着脸叫他收下了。”
玉止戈行了一礼,学着姜子虚道:“多谢靳师兄。”
他悔怨的,或许不但仅是孤负了掌门的教诲,更有当年抛妻弃女来追随这一条水月镜花般的长生之路。暮年回顾时,他的手中甚么都抓不住,只能带着一腔怅惘与孤傲守在这偏僻角落,用仅剩的生命来怀想他枯乏而寥落的畴昔。
姜子虚的本事远比玉止戈设想的还要大,他并非看不出本身这个便宜师弟的设法,只是贰内心另有些其他的筹算,这会儿也并不急着和他辩白,还是一起走一起说,二人相安无事地来到了一座飞檐琳琅的八角阁楼之前。
玉止戈又转头看了一眼,仿佛透过悠远的间隔再次看清了阿谁伏案誊写的衰老身影。
扁童心有些不安闲地撩了撩耳后的秀发,抿了抿唇轻声道:“是,前两日便出关了。我传闻姜师兄和小师妹去了苗王山,心中非常牵挂,师兄此行......可顺利?”
姜子虚握了握玉止戈的手,轻笑道:“有大师兄和余师伯在,自是没有大题目。阿止,这是你扁童心扁师姐,她是单系木灵根,为第四峰公孙师伯座下大弟子,炼丹本领在三代弟子中无人能出其右。”
“他写的,都是‘悔’。”
“多谢师姐。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玉止戈踌躇不决地看了看手中的烛龙环,又瞟了瞟姜子虚,将小孩儿见到了敬爱之物既舍不得罢休又惊骇大人指责的模样扮演的实足像。
扁童心轻声道:“师兄本不该与我客气。今晚山下将有昌大的庙会,白师兄兰师姐他们都约好了要一道下去,不知姜师兄可有兴趣陪我们去凑凑热烈?”
“童心,你出关了?”姜子虚微微一顿,脸上很快暴露温润温和的笑意,眸子里如同含着碧绿的水波,让人不自禁便产生靠近之意。
“姜师兄,你返来了?”姜子虚正边走边小声地跟玉止戈说着赤元门的一些端方,不远处却迎上来一个绿衫黄裳的女修,年事仿佛十六七岁,生的非常清丽,脸上带着一抹羞怯微涩的笑容,如同初春叶株上凝出的晨露,这使得她看上去更加斑斓。
“你的分缘很好。”又走了一段时候,玉止戈俄然道,“我们走了一起,遇见五个修士,此中有三个都与你打了号召。”
姜子虚展开眼,惊诧看向玉止戈,那少年神情仍稍显平淡寡情,倒是叫他越看越喜好,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轻笑道:“好阿止,你就是我的小福星。”
玉止戈点了点头,对他的话也只是信了三成。就像之前阿谁扁童心,单系冰灵根,面貌也上乘,在这赤元门内,必定也属于天之骄女一类,她对姜子虚却不但仅是驯良靠近,乃至还抱有倾慕之意,可见这个所谓的掌门记名弟子,只怕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老修士摸索着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倒出一块火红的玉牌,用长长的指甲在上面刻出“玉止戈”三个古朴的小字,他的字写得非常好,如果拿到尘寰,恐怕是真正的一字令媛,只是放在赤元门中,却只能拿来给人刻刻名字,罕见人会重视到他的存在。
玉止戈淡淡道:“师姐好。”
老修士又叹了口气,昏黄的眼中有一丝难懂的痛苦和寥寂,这使他整小我看上去都仿佛被一种苦楚的暮色覆盖,伛偻身形似一盏将要燃尽的油灯,摆了摆手,又埋头下去写字了。
那修士抬开端来,暴露一张老态龙钟的面孔,修士里若非爱好罕见如许年纪的修者,普通修为达到赤忱境便有驻颜的本领,像此人普通的,只怕是到了天人五衰、寿元将近的时候。
姜子虚领着玉止戈行走在一条山道之上,这山道修得宽广洁净,如同红玉的神仙枫枝桠层层叠叠铺展在面前,时不时有比成人手掌还大上一圈儿的枫叶扭转飘落,路面上已然堆叠了很多,就像有一层薄薄的血脂流淌在脚下。
姜子虚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发觉的冷芒,声音里却带着笑:“那自是应当的,待我安设好阿止,便去山下与你们汇合。”
姜子虚看了他一眼,跟着喃喃念了一遍,俄然心有所感,丹田中一道青气喷涌,桎梏好久的修为竟是蓦地有了些许松动之意。
那阁楼之前有一张粗陋的木桌,木桌上趴伏着一个头发斑白的修士,他正埋头疾书,神情当真端方,仿佛这世上没有甚么比誊写更首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