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残谱
刘豫章没有答复,子歌的目光落在了他腰间的一块玉佩上,内心微微一惊。三人一时皆是沉默。
“你们在玩甚么呢?如何都不叫上我?一小我在内里陪着哥哥都快闷死了。”
“二哥,这是本日雅乐会的琴师林安歌女人。”
“豫章,本日既是在我府上宴饮,就别拘太多礼数了。”卢浚逸见氛围对峙,便率先开口道,“小安是我请来奏曲的琴师,我且带她去试一试音,你先到堂上稍坐。”
卢浚源笑得和颜悦色,莲儿把扣问的目光投向子歌,见子歌悄悄点头,她方答道:“看到了,莲儿先谢过卢公子的一番美意。不知公子筹办插手文试还是武试?”
两位下人进了屋,将莲儿的琴放在结案上。身后却有一人不请自来,倚门冷静地望着二人。
不知本日这场心机各别的雅乐会,又会是如何风景?
刘豫章点了点头,子歌便低头跟着卢浚逸向外走去。临出门时,卢浚逸又不轻不重地补上了一句:“穆王爷和郡主也都到了,正在里屋用茶点。”
子歌便信手弹动琴弦,屋中高山流水一时齐鸣。
子歌一段段看畴昔,唇角的笑意渐深。他所改之处,恰好曲直子之前最为晦涩的处所,现在却感觉自但是流利,“曲有误,卢郎顾”六字所言非虚。
“你可感觉,曲中贫乏应有的行云流水之感?”子歌忍不住开口道出了疑问,卢浚逸沉吟了半晌,取过笔墨,在子歌钞缮的谱子上稍稍窜改了两笔。
“是安歌失礼了,见过刘将军。”子歌垂下眼睑,收敛了戏谑神采,彬彬有礼地回道。
子歌闻言,倒是来了兴趣:“哦?那倒要请浚逸指导一二了。”
“晓得了。”背后传来刘豫章干巴巴的声音,仿佛方才被迫咽下满口绿豆糕,却来不及饮水。
这份琴谱名为《阳春白雪》,相传是春秋期间晋国名家师旷所作,虽用古筝奏之,实则是连络了琵琶文曲、武曲的吹奏气势所谱成,因此有些晦涩难懂,实非人所能共赏的雅乐。别的,谱间残破的节段较多,子歌在府中揣摩了好些光阴,才勉强凑出了一支连贯的曲,本身也不甚对劲。故当她一曲弹毕后,见到卢浚源满脸笑容,心中很有些不测。
瞥见他身上的华服锦缎,及一张与卢浚逸很有几分神似的圆润脸庞,子歌立时便晓得了此人的身份。想必他便是曾经向潇湘馆递过名帖的清河侯次子卢浚源。
清河侯家中世代修习礼乐,家学渊源,宗子和次子在朝也都为文官,想来也只能插手文试。莲儿这番话问得虽有些无知,但卢浚源仍然耐烦答道:“家中一贯重文轻武,鄙人鄙人,便也只能从文试。”
“噢,文试……那也甚好。”莲儿仿佛没甚么兴趣,答得也有些心不在焉,子歌心知她定是又想起了刘豫章,和他始终未现身参与的武试。
“前些日子长兄为我递了名帖,不知郡主可有看到?”
“你且看如许如何?”
卢浚源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晓得了子歌的身份。“我只是刚巧路过你府前,便出去看看。莫让我扫了你们的雅兴。”
“内里客人可都到齐了?”卢浚逸俄然问道,莲儿耸了耸肩膀。
方后多数是怕本身的意义未被穆离轩晓得,才将糕点特地又送到雅乐会上。想必此时,穆离轩便坐在里屋,品着同一份糕点,心中如子歌般五味陈杂。
“安歌见过……”她正要起家施礼,卢浚逸却抬袖制止了她。
“此次雅乐会托了郡主之福,一些常日里不常走动的名家也都纷繁投帖来访。”卢浚逸捻起一枚点心,漫不经心肠说道,“就连澄江王也传闻了此事,昨日还与方后闲谈提起,方后本日便赏了些点心,说都是郡主爱吃的。”
莲儿伶牙俐齿地抱怨着,目光在屋里打了个转,然后随便地挨着子歌坐下。
子歌回过眸,不出料想地瞥见倚门而立的刘豫章,脸上神采难辨。他穿戴当街初见时那身深蓝色胡服,窄袖紧身,身形健硕,定定地谛视着她。
子歌举目四顾,面露赏识的笑意,落入卢浚逸眼中,他亦是会心一笑,安闲地往塌上一坐,又指了指一旁的软垫,表示子歌坐下。
子歌望向五色食盘中那一份不起眼的定胜糕,心头又是一紧。她低头拿过一块,悄悄放入口中,梅酒的微醺,豆沙的甜美,现在却带着一番别样的滋味。
一晃十年畴昔,刘豫章不再是阿谁跟在子歌身后、言听计从的男孩,本身和他之前的几番打仗又都过分冒险,易被瞧出端倪。子歌现在之计,还是但愿先借卢浚逸作保,落实本身林安歌的身份,而面对刘豫章,她只能是将错就错,临时让他觉得本身只是与他不投脾气,莫要厚交便可。
“女人琴艺公然过人。”卢浚源听罢,大声夸奖道,卢浚逸却略略蹙起了眉。
“这里是我常日与好友小酌闲谈之处,取其布局洁净繁复,无他物挂记。”他从身后的架子上拿过一个檀木盒子,笑道,“之前琴谱上受损的部分,我这几日又考虑了一番,与你之前所想略有些出入。”
他在卢浚逸身侧坐定,衣冠楚楚,一脸正色,卢浚逸瞥了子歌一眼,慵懒地点头,表示她持续。
“这操琴一事,想来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偶然候换个角度,或许便会豁然开畅。”卢浚逸侧过脸,凝睇着她,神情温和。子歌与他相视一笑,正要开口说些甚么,却有人笑着推开了配房门,一阵清冽的北风随之灌入,劈面的卢浚源一时挺直了脊背。
卢浚逸将子歌领到偏厢,内里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相对的两处塌上铺着厚厚的坐毯,置长几和小食,袅袅熏香,应对着门外的翠竹林,望之而生禅意。
“见过郡主,鄙人是清河侯卢仑次子,典客吏卢浚源。”卢浚源倒是俄然起家,向莲儿规端方矩地行了个礼。莲儿神采微微一愣,便也起家向他行礼。子歌和卢浚逸便也不得不站起家来,四人重新调剂了一番席位,才终究坐定,氛围却没有最后那么轻松舒畅了。
“大屋子仿佛都快坐满了,斗室子里只要我和哥哥,另有……刘将军。”她的尾音不自发地带上了一点娇羞,子歌冲她挤了挤眼睛,被她在案下悄悄擂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