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道家:主理派(1)
老庄否定有品德的造物主存在,代之以无品德的道,而道生万物。向郭则更进一步,以为道是真正的无。照向郭的说法,先秦道家所说的道生万物,不过是说万物自生。以是他们写道:“道,无能也。此言得之于道,乃以是明其得意耳。”(《大宗师》“傅说得之……”注)
重新解释孔子
顾欢(453年卒)对孔子这句话的解释是:“夫无欲于无欲者,贤人之常也;有欲于无欲者,贤人之分也。二欲同无,故全空以目圣;一有一无,故每虚以称贤。贤人自有观之,则无欲于有欲;自无观之,则有欲于无欲。虚而未尽,非屡如何?”(皇侃《论语义疏》卷六)
每一物需求其他的每一物,但是每一物的存在都是为它本身,而不是为其他的任何一物。向郭注说:“天下莫不相与为彼我,而彼我皆欲自为,斯东西之相反也。然彼我相与为唇齿,唇齿何尝相为,而唇亡则齿寒。故彼之自为,济我之功弘矣,斯相反而不成以相无者也。”(《秋水》“以功观之……”注)照向郭的说法,物与物之间的干系,就像两支同盟国军队之间的干系。每支军队各为它本身的国度而战,同时也帮忙了另一支军队,一支军队的胜负不能不影响另一支军队。
比方,《论语・先进》中说:“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孔子这句话的意义是,颜回的学问品德差未几了吧,但是常常穷得没有体例。“空”是贫乏财贿。但是《庄子・大宗师》里有一个假造的颜回“坐忘”的故事。太史叔明(474―546)内心想着这个故事,对孔子这句话做了以下解释:“颜子……遗仁义,忘礼乐,隳支体,黜聪明,坐忘大通,此忘有之义也。忘有顿尽,非空如何?若以贤人验之,贤人忘忘,大贤不能忘忘。不能忘忘,心复为未尽。一未一空,故屡名生也焉。”(皇侃《论语义疏》卷六)
名家兴趣的答复
向秀和郭象
值得重视的是,新道家,起码有一大部分新道家,仍然以为孔子是最大的贤人。其启事,一部分是因为孔子在中国的先师职位已经稳固了;一部分是因为有些首要的儒家典范,新道家已经接管了,只是在接管过程中遵循老子、庄子的精力对它们重新做了解释。
向郭注又说:“谁得先物者乎哉?吾以阴阳为先物,而阴阳者即所谓物耳。谁又先阴阳者乎?吾以天然为先之,而天然即物之自尔耳。吾乃至道为先之矣,而至道者乃至无也。既以无矣,又奚为先?但是先物者谁乎哉?而犹有物,无已,明物之天然,非有使然也。”(《知北游》“有先六合生者物耶……”注)
向郭注还说:“世或谓罔两待景,景待形,形待造物者。叨教:夫造物者,有耶?无耶?无也,则胡能形成哉?有也?则不敷以物众形。……故造物者无主,而物各自造。物各自造而无所待焉,此六合之正也。”(《齐物论》“恶识以是然……”注)
以是物不能不是它已经是的模样。向郭注说:“故交之生也,非误生也;生之统统,非妄有也。六合虽大,万物虽多,然吾之所遇,适在因而。”“故凡所不遇,弗能遇也;其所遇,弗能不遇也。凡所不为,弗能为也;其所为,弗能不为也。故付之而自当矣。”(《德充符》“死生存亡……”注)
新道家,固然是道家,却以为孔子乃至比老子、庄子更巨大。他们以为,孔子没有说忘,因为他已经忘了忘;孔子也没有说无欲,因为他已经无欲于无欲。《世说新语》记录了裴徽与王弼(辅嗣)一段如许的“清谈”。王弼是玄学的大师之一,他的《老子注》、《周易注》,都已经成为典范。这段说话是:“王辅嗣弱冠诣裴徽,徽问曰:‘夫无者,诚万物之所资。贤人莫肯致言,而老子申之无已。何耶?’弼曰:‘贤人体无,无又不成以训,故言必及有。老、庄未免于有,恒训其所不敷。’”(《文学》篇)这个解释,也就是《老子》第五十六章中“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的意义。
“新道家”是一个新名词,指的是公元3世纪、4世纪的“玄学”。“玄”是玄色,又有奥妙、奥秘等意义。《老子》第一章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以是“玄学”这个称呼表白它是道家的持续。
《世说新语》这部书,下一章将更多地提到,此中说:“客问乐令‘指不至’者。乐亦不复分解词句,直以麈尾柄确几曰:‘至不?’客曰:‘至。’乐又举麈尾曰:‘若至者,那得去?’”(《文学》篇)“指不至”是《庄子・天下》所载公孙龙一派的人辩论的论点之一。“指”字的字面意义是手指,但是在第八章我把它译为“universal”(“共相”)。但是在这里,乐广(乐令)明显是取其字面意义,解作手指。麈尾不能至几,如同手指不能至几。
据《晋书》所说,向秀、郭象的籍贯都在现在的河南省,都是玄学和清谈的大师。这一章以这两位哲学家为新道家唯理派的代表,并且相沿《世说新语》的用语,以《庄子注》为向郭义,称为“向郭注”。
一样,先秦道家所说的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也不过是说有生于本身。向郭注说:“非唯无不得化而为有也,有亦不得化而为无矣。是以夫有之为物,虽千变万化,而不得一为无也。不得一为无,故自古无未有之时而常存也。”(《知北游》“无古无今……”注)
向郭注对于老子、庄子本来的道家学说做了多少极首要的修改。第一个修改是,道是真正的无。老庄也说道是无,但是他们说无是知名。就是说,老庄觉得,道不是一物,以是不成名。但是向郭注觉得,道是真正的无,道“无所不在,而地点皆无也”(《大宗师》“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注)。
社会征象也是如此。向郭注说:“物不过天也,天也者,天然者也。……治乱成败……非报酬也,皆天然耳。”(《大宗师》“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注)“皆天然耳”,向郭是指它们都是必然前提或环境的必定成果。《庄子・天运》讲到贤人乱天下,向郭注说:“承百代之流,而会乎当今之变,其弊至于斯者,非禹也,故曰天下耳。言圣知之迹非乱天下,而天下必有斯乱。”(《天运》“人自为种而天下耳”注)
在本书第八章至第十章,我们看到,名家将“超乎形象”的看法,进献给道家。在公元3世纪、4世纪,跟着道家的答复,名家的兴趣也答复了。新道家研讨了惠施、公孙龙,将他们的玄学与他们所谓的名理连络起来,叫做“辩名析理”(此语见郭象《庄子注》的《天下篇注》)。我们在第八章已经看到,公孙龙也就是如许做的。
郭象(约312年卒)的《庄子注》,如果不是这个期间最巨大的哲学著作,起码也是最巨大的哲学著作之一。这里有一个汗青题目,就是这部著作是不是真是郭象的,因为与他同时的人有人说他是抄袭向秀(约221―约3)的。事情仿佛是如许的:两人都写了《庄子注》,思惟多数不异,过了一段时候,这两部“注”能够就分解了一部书。刘孝标在《世说新语・文学》篇的注中说,当时解释《庄子・清闲游》的,首要有两派,一派是支遁义,一派是向郭义。向郭义就是向秀、郭象二人的解释。现在的《庄子注》,固然只署郭象的名,却像是《庄子》的向郭义,能够是他二人的著作。以是《晋书・向秀传》能够是对的,它说向秀作《庄子注》,厥后郭象又“述而广之”。
“道”是“无”
万物的“独化”
以手指或别的东西触几,平常都以为是至几。但是在乐广看来,若至是真至,就不能拜别。既然麈尾柄能够拜别,可见它似至而非真至。乐广就如许用辩“至”的名的体例,析“至”的理。这是当时所谓“谈名理”的一个实例。
存在于宇宙的每一事物,需求全部宇宙为其存在的需求前提,但是它的存在并不是直接由任何别的某物形成的。只要必然的前提或环境呈现了,必然的物就必定产生。但是这并不是说它们是任何独一的造物主或个别形成的。换句话说,物是普通的前提形成的,不是任何别的特别的物形成的。比方说,社会主义是必然的普通经济前提的产品,而不是马克思或恩格斯制造的,更不是《共产党宣言》制造的。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能够说,物自生,而不是他物所生。
万物自生,向郭谓之“独化”。这个实际以为,万物不是任何造物主所造的,但是物与物之间并不是没有干系。干系是存在的,这些干系都是需求的。向郭注说:“人之生也,形虽七尺而五常必具。故虽戋戋之身,乃举六合以奉之。故六合万物,凡统统者,不成一日而相无也。一物不具,则生者无由得生;一理不至,则天年无缘得终。”(《大宗师》“知人之所为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