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颜惜月手心微微冒汗，想到先前莲华所说的话语，一颗心被紧紧揪住。夙渊轻跃至洞内，朝她望了一眼，表示能够出去。她谨慎地跃下，踏足之处，唯觉冰寒。
扑簌的黑鸟一部分进入了洞口，另有很多绕着它环飞，哑哑的叫着，羽毛间活动寒光。
本来山洞至此又有分叉，一条路蜿蜒往前，另一条路则模糊洒出白光，而那呻|吟仿佛也正来自那边。
“你，听得懂？”颜惜月还待诘问，此时却听内里混乱扑簌，间杂着诡异沙哑的嘶鸣阵阵，像是有无数的鸟儿在洞外回旋。那怪物听得此声，竟俄然奋力站起，扒着石壁跌跌撞撞朝外冲去。
少年灵霈浅笑点头，以翠绿竹枝撩过她的眉心，“那是天然，不过别怕，这类冰树生命力极强，却有一样是它最害怕的……”
而就在离它不远的空中，幽蓝的七盏莲华背对着洞口静止不动，像是在冷静谛视着甚么。颜惜月起先还想出声，可再细心一看，莲华所面对的石壁间冰棱纵横，其间竟承托着一柄宝剑。
从冰谷往劈面山岭进发，不过斯须的时候。因灵佑伤重，故此其他世人退避到山谷深处，只要颜惜月与夙渊掠上了山间。
在冰层反射的微小亮光之下，模糊可见山崖中间竟有幽黑通俗的洞口，如同伸开了大口的妖物埋没于此。
“不必焦急，我晓得有人突入。”他低声说，“若不是石碑上的咒文被那妖魔破坏，外人怎能等闲出去？我本来只担忧那魔物要打劫这片净土，没想到反被别人乘虚而入。”
颜惜月蓦地紧握剑柄，朝着怪物咬牙切齿：“是你将我师兄关押了起来吗？”
竹林清幽，水流缓缓，有人曾以竹枝画出一株着花的大树，一样也是垂满藤蔓。
那怪物身子微微颤抖，忽而跪倒在地，以嘶哑的声音说：“玉……玉京宫。”
金色的光点扑射至妖树枝头，瞬息化为炽热的火焰，燃起赤红如血。
――在她心目中，师兄幼年便得师尊真传，怎能殒身于这妖怪洞窟？！
那一朵朵本来已经绽放的花收回焦臭的味道，悬垂于近旁的藐小藤蔓不竭颤抖，像是在蒙受着极大的痛苦。雷火虽不像平常火焰那样快速伸展，但只烧在花蕊，便使得整棵冰树间的藤蔓急剧扭动。跟着数朵红花寂然落地，本来紧紧捆在灵佑身上的藤蔓终究接受不住，尽数扬起，如潮流般朝着夙渊倾袭而去。
“你看到了吗？”她的声音藐小而又微颤，“这是……灵霈师兄的宝剑。”
腓腓跃过冰树，几乎被藤蔓缠住，惊叫着腾起于空中。紧随而至的恰是玉京宫众弟子，本来受伤的两人似是有所好转，也跟在前面来到冰谷。那几人远了望到此处，便惊呼道：“灵佑师兄！”
阵势垂垂变低，这山洞竟像是斜放的漏斗普通，越是往里，越是宽广。颜惜月在阴暗中行了好久，夙渊却俄然停下脚步。
“怪物没有再来？”
*
怪物那双幽绿的眼睛深处竟仿佛有所颠簸，它喘着粗气，冒死地点头。
颜惜月望着这冰棱中的宝剑，竟感到莫名的熟谙，心中悸动，脚下不觉踩到冰块，收回了些微的响声。
琉璃灯光彩倾泻，照亮他的侧颜表面与满头白发。
夙渊控着蟠龙光影，只稍稍今后，藤蔓刚被撕扯，灵佑亦随之收回痛苦声音。“这些藤蔓……已经钻进我身子了。”说话间，扭曲的藤蔓忽而簌动起来，像是要奋力从金色蟠龙的利爪下摆脱出去。夙渊指掌发力，金色蟠龙举头嘶吟，震得四周冰面咯咯作响，那些藤蔓突然收缩，像冬眠的毒蛇般盘曲团起，却还是紧紧地将灵佑困在此中。
它摇摇摆晃地走向那片空旷的冰谷，妖树被雷火所伤，花朵坠在冰面，散完工血红的灰烬。但那些藤蔓还在不竭扭动，即便断裂，却又钻进了冰层，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
一声惨叫，灵佑的双肩处钻出了乌黑的藤蔓，再度朝着火线刺来。夙渊挥袖格挡，同时一把抓住颜惜月，她却恍然初醒般的叫道：“雷火！那些花最怕雷火！”
它惶恐地向他挥动着双爪，他走上前，抬手覆在它的头顶。
那盏本来悬浮在山洞中的碧青琉璃灯竟又呈现在了妖树之下，淡白的光彩悄悄洒落，照出一片六合。
洞口上方悬垂冰棱，下方则杂木横陈，仿佛是搭了架子。夙渊足踏光剑停在洞口，低声道：“想来应当就是这里。”
――“这是甚么希奇东西？”她托着腮坐在地上猎奇地问。
――“冰树。只能发展在寒冰当中，却要以人的血肉来灌溉，吸到的精血越充沛，花的色彩就越红。”
剑穗纯白，丝丝缕缕低垂簌落，投影于透明的冰棱，变幻出无穷寒梅。
“师兄……”颜惜月心跳加快，魂不守舍地往前走去。缩在一边的怪物此时蓦地昂首，嘶吼着，双眼收回气愤的光。
颜惜月虽担忧莲华安危，但面前灵佑更是性命堪忧。“夙渊，能不能将藤蔓撕扯开来？”她孔殷道。
此时枝叶间那些花朵竟渐突变色，由素白转为嫣红，花瓣亦更加巨大。再一看灵佑，已经脸白如纸，气味奄奄。
一朵幽蓝的冰莹浮在光影间，随后渐渐化为了精灵。
那光痕初为淡金后含赤红，由灯火般大小逐步晕染扭转。冰谷四周风声涌动，颜惜月不由昂首望去，天幕阴沉欲倒。突然间数道金光自夙渊指尖迸射而出，在空中缓慢交叉，隆隆雷声顿时响起，在这空旷的峡谷中来回震惊。
*
山洞狭长幽深，她跟在夙渊身后缓缓往里行进，沉寂当中只要轻微的脚步声响。两壁皆结着霜白，影影绰绰地泛着寒光。
她才想发问，却听得一阵阵粗哑的痛苦呻|吟在洞中回震。那声音不像是人类收回，更似是野兽的喘气，惊得她背脊发凉。
莲华忽地振翅飞来，竟一变态态地厉声道：“他不会死！我晓得，他还活着！”
“他们……认出……”怪物还未将话说完，自火线却俄然传来纤细的呼喊。“灵霈……是你？”
――“那么吓人！又是师兄你在宝轴上看到的吗？”
哑哑的叫声贯穿洞窟，许很多多的怪鸟扑飞而来。夙渊振袖间风声翻卷，怪鸟们被这狠恶的打击撞至洞壁，颜惜月随即出剑横扫，剑光过处，腥血四飞。
顷刻间夙渊的身影已退避数丈以外，四周风雷滚涌，数道金光交叉横斜，将那密密麻麻的藤蔓死死封住。颜惜月趁着这时飞身救下灵佑，手中长剑翻转，顿时将逼近的藤蔓斩得四溅寥落。
“退后！”夙渊一声断喝，将她推到后侧。
颜惜月大着胆量持续往前，走未几时，前便利呈现了天然构成的洞窟石室。幽寂中，一盏碧青琉璃六角灯悬浮半空，投映出华光流溢。灯影之下，阿谁浑身黢黑，长满硬甲的怪物正趴在地上，一双锋利的前爪死死刺进石壁，身子不断地颤抖。
玉京宫弟子怒极，当场便想将妖树连根掘起，灵佑却衰弱隧道：“七盏莲华飞入了劈面山间，至今不见踪迹……不知山里是否另有妖物占有……”
她的神魂这才略微收回，惊诧地望着冰棱间的宝剑，又望着阿谁丑恶的怪物。“灵霈师兄真的来过这里？！莫非他……”颜惜月看着怪物那锋利的虎伥，再想到先前将灵佑死死困住的妖树，心中猛地一沉，竟不敢再想。
但是那些藤蔓即便落在冰面犹在扭动蜿蜒，未几时便扎根其间。夙渊本想再以雷火将之燃烧一尽，忽见远处人影闲逛，不由略微一顿。
世人纷繁点头，腓腓却已按捺不住，叫道：“嗷嗷，快去找莲华呀！”
男人瞳人收缩，身形似是生硬住了，过了半晌，才缓缓转头。他虽另有着清隽的五官，但是脸颊上爬着细碎的红线陈迹，眼神浮泛得透不出任何情感。
它坠下的时候，砸断了诸多冰棱，直至落到空中，还喘气不已。
但是那怪物却已趁着这时逃到洞口，纵身跃下。
“别跑！”颜惜月当即禁止，岂料那盏六角灯竟突然消逝，全部洞窟顿时堕入暗中。仓促中，她只感觉夙渊拽着她的手往前奔去，追着那怪物沉重的脚步声而去，目睹就要将它抓住，却听风声迅疾，似有无数长着翅膀的东西自洞外冲撞飞进。
“别再畴昔！”夙渊站在她近侧，低声喝止。
剑鞘深蓝，上有回旋波纹，如江潮涌动，云雾翻滚。
“……好。”颜惜月回望沉峻山岭，“我们走。”
“谨慎那妖树!”颜惜月赶紧提示，他们这才谨慎翼翼地掠过冰面，来到近前。灵佑虽从妖树间离开，但肩胛两侧被藤蔓钻出血洞，在旁人的搀扶之下都没法站立。
“你不熟谙我了吗？”她谨慎地伸展开双翅，哀伤道，“我是莲华……我们，都来找你了。”
怪物的脚步声放缓了几分，它停在冰面上，仿佛不敢上前打搅。树下的人却侧回身，感喟道：“看来这里不再承平了。”
夙渊紧抓住她的手掌，那怪物却正被病痛折磨，涓滴没有反应。莲华倏然回转，怔怔地望向站在洞口的颜惜月，背后双翅扑动数下，悄悄飞到冰棱之上。
“那这里……为甚么有他的佩剑？”
白发的男人手指一震。“你说甚么？”
……
“当真？”夙渊身前光彩流转，将猖獗舞动的藤蔓紧紧挡住，随即拈诀凝心，右手双指指尖垂垂闪现光痕。
一团绯红光影抢先冲来，隔着老远便嗷嗷叫喊。颜惜月讶然：“腓腓，你如何来了？！”
“这树在吸走他的精血？！”颜惜月一惊，脑海中却忽有恍惚的画面闪现。
众同门忙着为其止血疗伤，颜惜月问起那村落的景象，有人说道：“村民们看上去都重生了过来，但是我们在暗处细心察看，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竟跟先前完整一样，就像是不竭反复着本来的糊口，让人看了心中发寒。”
在光影下，有个身影缓缓闪现，就站在树下，扬起脸，望着碧绿的枝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