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傻子
崇高妃只叫陈女官出去,就有晾一晾玉娘的意义,听着朱德音如许,倒是正中下怀,抬手摸了摸鬓角,道:“乏倒是不乏,只是这发髻梳久了,扯着头皮有些疼,我心上倒是想略松一松,可谢采女在外头,她到底得了殿下青睐,同普通采女不一样。”
玉娘偶然能避得过,偶然也避不开,不大不小吃了几次亏。有阿谀她的,要替她去回陈奉,还是玉娘拦了下来,说得不过是那些:“都是一块儿进宫的,想她们也是一时调皮,不是用心和我难堪。”如此。而畴前颇肯回护她的周蘅周采女,只说是:“她现在得了皇后殿下的青睐,我再为她出头,倒显得我趋炎附势了。”话虽如许讲,暗里还是回护一二,不然玉娘吃的亏只怕更多。
黄女官据实回了李皇后,本觉得李皇后听了需求将玉娘挪出来,不想李皇后不见喜反见忧,道:“你当我不晓得吗?我愁得就是这里。她是个甚么出身?阳谷县的一个商户,家里往上数几代都是行商的,也就她哥哥有些出息,也不过才中了秀才,她那里来的宠辱不惊?只怕她少了气性见地,别说对上贵妃了,便是对上丽御女,只怕也没多少胜算。”
两个一向到了昭阳殿前,早有小宫女飞奔出来禀告,这头崇高妃听着陈女官将谢采女带了出去,倒是不及了:“叫她先出去,上回圣上赏的那支翠玉搔头,我瞧着挺衬丽御女肤色,我交了她收进库的,取出来给了丽御女。”就有宫女出去传话。
玉娘循着声音看畴昔,身后□□个宫娥寺人簇拥着个五六岁的男童,生得粉嘟嘟一张脸,端倪如画普通,身着皇子冠服,照这年事算去,应当是皇三子景了然。皇子的身后跟着宫女寺人不出奇,出奇的是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身着黑甲,外罩黑袍,浓黑的长眉似要插到鬓角去普通,恰是神武将军赵腾。
玉娘脸上微微暴露一丝笑容来,轻声缓气地回话:“回殿下,是娘娘宣奴婢来见,可娘娘身子不爽,要安息会,以是令奴婢在这里等着。殿下还是快出来,外头风大。”
赵腾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回身大步走了开去。
陈奉一如既往地拢着袖子,斜眼将陈女官看了眼,缓缓道:“谢采女是该给贵妃娘娘磕个头的。”又同身后的小黄门道:“你去将谢采女请过来,记得奉告谢采女,是贵妃娘娘宣她,好生打扮了,也免得娘娘看着不喜好。”
崇高妃到是个雷厉流行的性子,拿着了主张,就付诸行动。李皇后是遣身边的黄女官去宣的谢采女,那么她就使陈女官去,猜想谢采女也不敢不来。
崇高妃传闻,就将朱德音叫了过来。朱德音现在正得乾元帝喜好,眼角眉梢都带些chun色,举止愈发的张扬些。幸亏她也不算全无策画的,晓得自家根底不稳,难以与崇高妃作对,以是对着崇高妃时,倒是比之前更恭敬些。
崇高妃这一晾玉娘就是半个时候,玉娘站得脚酸还罢了,身上也有些发冷再熬下去只怕就要冻出病来,玉娘的眉间微微蹙起。俄然身后有个孩童的声音道:“你是哪个?你犯了甚么错,我母妃罚你在外头站?”
本来陈女官对玉娘不大喜好,俄然见着个娇怯怯,软温温的女孩子,倒是拉不下了脸来,看着玉娘行完礼,也就道:“起来罢。随我去。”玉娘诺了声,规端方矩随行在陈女官身后三步,陈女官不说话,她便也不开口。
朱德音满心欢乐地离坐给崇高妃磕了一个头,又笑道:“妾谢娘娘赏,娘娘坐了这会子,怕是乏了,妾无知,觉得娘娘该保重贵体,歇一歇再来理事的好。”
听着崇高妃召见她,急仓促带着小宫娥就过来了,一见崇高妃,立时行了大礼,脸上堆了一脸的笑:“娘娘唤妾甚么事调派呢?”崇高妃将朱德音高低扫了眼,见她鹅蛋脸上柳眉晕红,眼角带chun,这是深受欢ai以后的神采,心中便似打翻了五味瓶普通,撇了下嘴角道:“谢采女是如何样的人?”
陈奉拢着袖子面对陈女官站着,将下颌朝着玉娘处虚虚一抬:“这就是谢采女。”又道:“谢采女,这是贵妃娘娘身边的陈女官,娘娘要见你,你就跟着陈女官去罢。”玉娘又朝陈女官行了一礼,姿势倒是恭敬,一些儿不带娇矜。
景明感喟道:“母妃又不舒畅了?她总如许。”他皱着小小的眉头站起家来,回身往昭阳殿走去,才走了没几步,又折了返来,对玉娘道:“我忘了你就是个傻子。母妃叫你站你就站,我不叫你起来,只怕你还得跪下去呢。起来罢。”这才领着一群宫女寺人走向了昭阳殿。
景明看着玉娘跪倒,先同赵腾说:“我到了,你归去同我父皇说一声,明儿我还要骑马,你还来教我。”说完就跑到玉娘身前,蹲下身前,小手托着脸,问道:“我之前好象没见过你,抬开端来我瞧瞧。”玉娘喏了声,将头抬了起来。景明对着玉娘看了回,点头道:“我感觉你比丽御女都雅很多。你倒是犯了甚么错啊?”
乾元帝是甚么样的人,李皇后还是摸着一二分性子的,他即要女子和顺委宛,又要有见地气度,一味的娇娇弱弱,不能如他的意。若谢玉娘当真的唯唯诺诺,便是她的面貌再肖似故交,也不过叫乾元帝新奇一两日罢了。
崇高妃传闻,倒是笑了,虚点着朱德音,向陈女官道:“好个促狭鬼儿。这主张甚好。”朱德音那话原是不肯说实话的推让,不想倒是叫崇高妃曲解了。
说了就将掖庭里传来的颜采女等几个妒忌玉娘得了皇后喜好,几次动手难堪她。提及来倒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手腕,不过是趁她走路踩着她裙子,或者用饭时,用心架空她,叫她夹不着菜,或是拉着玉娘说话,偏又拿帕子甩来甩去,一失手帕子就扫到玉娘眼睛,总要流好一会子泪等等。
玉娘脸上含笑微微:“谢殿下。奴婢恭送殿下。”
却说李皇后这里正感觉玉娘性子太弱,崇高妃那里也得了动静。说是上回伤了脚不能拜见皇后贵妃的阿谁采女脚好了,李皇后已宣见过了,生得我见犹怜一副好边幅。
李皇后自召见了玉娘,倒是上了心,连着两日都有犒赏,第一日,是道黄焖鱼翅;第二日倒是赏了一条石榴裙,又不令玉娘往椒房殿谢恩。黄女官见李皇后对玉娘恩遇如此,因劝她:“殿下关爱谢采女,原是她的福分。即如此,不若将谢采女调到殿下身边来奉侍。奴婢冷眼里看着,殿下这般宠遇谢采女,换个浮滑些儿的,早带出来了。谢采女倒是同畴前没甚么两样,倒是在自家屋里呆得更多了。”
朱德音站了会,本来想上前说几句,待得见着玉娘立在风里,晓得崇高妃这一晾,不是一时三刻便了的,玉娘身上衣裳薄弱,站得久了,染上风寒也是有的,心下大快,到底还是走到了玉娘身边,哈哈了两声,这才扬长而去。
玉娘把赵腾扫了眼,恭恭敬敬地对着景明跪了下去:“奴婢采女谢氏,见过三皇子殿下。”
朱德音新得帝宠,在宫中全无根底人脉,以是对玉娘得了李皇后汲引一事,还不知情,听着崇高妃如许开口,心中一跳,只觉得玉娘也叫乾元帝宠幸了,脸上的chun色一刹时退了很多。她倒也不莽撞,因不知崇高妃策画,不敢妄言,想了想才道:“妾觉得,谢采女所胜的,不是容色素净,而是做派。娘娘见过便知。妾言辞匮乏,怕说不好。”
采女进宫时仍然是八月,现在已是十月的气候,本就多风,昭阳殿前阵势广漠,天然风势更大,玉娘立在殿前,身子虽没动,可裙袂飞舞,一眼望去几欲凌风而去。
只为畴前李皇后下过朱德音脸面,朱德音心上就有些衔恨,这回听着玉娘得了李皇后喜好,就比她觉得玉娘得了乾元帝宠幸时更恼些,也是个迁怒的意义。以是明知崇高妃那话头不好接,还是道:“娘娘贵体贵重,哪受得住这个。想来谢采女晓得了,也情愿在外头候召的。娘娘即要歇着,妾且辞职,顺道也同谢采女见一见,自掖庭一别,也有两个多月不见了。”
正说话时,陈女官已走了出去,崇高妃已摆布叫两个宫女扶着站立起来,听着朱德音如许讲,芙蓉面上尽是喜好赞成之色,点头道:“你去罢。你们姐妹这些日子没见,也该好好说道说道。你随我来。”下头这句倒是对着陈女官说的,朱德音听着崇高妃这话心上不知怎地就有些悔怨,只是话已出口,不好收回的,只好笑吟吟地屈身辞职,回身走到殿外,公然见玉娘立在殿下。
陈女官奉了崇高妃口谕到了掖庭,她还记得上返来宣采女,叫陈奉不大不小下了个面子的事儿,是以先见陈奉:“陈公公,不知这回谢采女的脚伤好了没有?二十个采女中,可就她还未曾去昭阳殿谢恩。娘娘仁德,不予计算,可要听着谢采女已奉诏见过皇后殿下,只怕也要不喜好。”
崇高妃觉得朱德音也晓得玉娘得了皇后青睐一事,以是出主张叫她宣了谢采女来,到时厚加一番犒赏。贵妃有赏,一个小小八品采女如何敢推却,自是要收的。她这一收,以李皇后的性子必定生出芥蒂来,只怕就要将这颗棋子弃之不消了,恰是同崇高妃的谋算不谋而合。
小黄门传闻,承诺一声,撒腿就跑了,过得两刻,公然带了个采女过来,十五六岁年纪,徐行过来,从门口到陈女官跟前,不过几步路,还是看得出去处婀娜,如同杨柳顶风普通,只是脸上一丝脂粉色彩也没有,愈发显得一双眼眸黑黢黢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