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为难
谢逢春向玉娘叹道:“胡涂孩子!洪氏是个甚么东西?不过是个服侍人的下人!你是甚么身份?我们家三女人,是主子,哪有下人教唆你的事理!你如许柔糯,今后但是要亏损的。快都给我改了才好。” 他虽说着指责的话,倒是语气和缓,满满一副心疼女儿的父亲模样,听在月娘耳中,更如针刺普通。
顾氏听着马氏这句,只做不懂,过来拉着马氏的手,一起往偏厅走一行道:“罢了,孩子不懂事,渐渐儿教她就是了。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月娘虽是亲母的女儿,可既嫁到了我们家,就是我们齐家的人了,只要我这个婆婆好经验的,亲母但是不成的了。”
向来只要媳妇服侍婆婆,哪有婆婆服侍儿媳的,便是尚了主的人家,最多也是公主儿媳不消在婆婆身前立端方罢了,真敢叫婆婆服侍,御史参劾的折子能雪片似的飞来。是以顾氏这话一出,马氏脸上本来还挂着的几分肝火顿时烟消云散,忙推了月娘一把,教她赔罪认错,又道:“你这孩子太不晓事。你爹爹身上不好,你也该回了你婆婆再归去看他,哪有不声不响地就出门的理。也幸亏你婆婆是个明理的,你换别个不讲理的婆婆尝尝,只怕门也不准你进了。”
顾氏也叫齐瑱惊了惊,忙道:“香附不过是到书房去服侍你笔墨,收用不收用的,由着你喜好,你何况这会子就推拒。”你如许推拒,你娘的脸面可往哪儿搁呢!
马氏忙道:“是月娘的不是。”又向月娘道:“你也胡涂,你丈夫虽在书房里读书,你也该去瞧瞧,看看他少了甚么短了甚么。不然出去帽子衣裳耷拉的,晓得的,说是你不会服侍,不晓得的,还觉得亲母不会调教下人,连个服侍少爷的小厮也没有安排好呢。”到底马氏性子刚烈,虽看在玉娘要州选的份上对顾氏几番忍耐,毕竟忍不住,将顾氏的话还了归去。
顾氏看着齐瑱描述,肉痛如绞,顿时儿啊肉啊地哭起来,几步上前将齐瑱抱入怀中,待要摩挲几下,又怕碰到了齐瑱伤处,眼中泪如雨下,一叠声的喊请大夫。齐瑱道:“娘别急,不过是皮外伤,不碍事。倒是儿子如何传闻,娘要把香附给儿子?娘,儿子不要她。”
玉娘道:“事涉二哥哥,又管甚么下人不下人呢,还请爹爹去瞧瞧才好呢。爹爹也晓得二哥哥的性子,最是疼惜姊妹,孝敬父母的,有爹爹在,二哥哥也就好了。”
顾氏得了齐伯年这话,倒是有了主心骨,本身交来回回想了几天,才拿定主张。以是明天一得着月娘又同齐瑱闹起来的动静,特特地过来火上浇油,公然激得月娘回了娘家。这回看着马氏过来,声气儿不似昔日,连着让步,更加对劲了。
顾氏叫齐瑱气个仰倒,待要再难堪月娘,只是伤在齐瑱身上,又舍不得,只得摆了摆手令月娘扶着齐瑱下去。齐瑱顺着月娘的搀扶站起来,向马氏一揖,倒是一声不出,跟着月娘出去了。
顾氏点了点头,笑道:“不瞒亲母,宝哥儿是叫我纵坏的,一贯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在书房里,身边只要小厮服侍,直裰皱了也不晓得,走出去,人家晓得的说他读书刻苦,不晓得的,还觉得媳妇不懂事呢。”说了对了月娘又是一笑。
顾氏见马氏服软,晓得齐伯年同她说的那些公然有效。
谢逢春听玉娘的话,再想她方才对月娘瞧了好几眼,知伸谢逢春怕是为着月娘的事才同齐瑱闹起来,只觉头疼,连着看马氏也有些不入眼了,指着马氏道:“都是你常日宠得她!一有不快意就往家跑!你快些套车将人送归去!”说了竟是抬脚就走,走到门边,又站住了,“如果二郎同二半子闹出事来,看我饶得过你们哪个!玉娘,你过来,呆这里做甚么,归去好好歇着。”
顾氏看着月娘如许,脸上倒是笑开了,对月娘和颜悦色隧道:“好孩子,我晓得你是个风雅的。摆布香附不过是个服侍人的,在你没生下孩子前,不叫她生孩子就是了。”
前头还声色俱厉,说到玉娘时,又把声气放缓了,等着玉娘畴昔才出了门。只把气得马氏同月娘抱在一起哭了会,毕竟不敢不平从谢逢春的意义,只得打了水来,母女两个洗了脸,打扮时月娘又委委曲屈哭了回,又感觉自家爹爹娘都如许,这个家也没甚好沉沦的,倒是顺服地跟着马氏上了车。
马氏转头对顾氏道:“亲母这是做甚么?!月娘同半子结婚才多久,亲母这就筹算往媳妇身边塞人,这是不喜好我们月娘了?半子呢?我要问问他,如果他也对月娘也没了心机,贵府只要写下和离文书,我这就带月娘回家!”
顾氏脸上一僵,把牙一咬,脸上挤出一丝笑模样来,又说:“也不碍月娘的事,她是娇蜜斯,金尊玉贵地长大,不会服侍人也是有的。她即不会服侍人,我当婆婆的也不能太委曲她,总要替她分忧。我筹算在宝哥儿身边放个丫头,好服侍笔墨衣裳。”说了对着门外一点头,“香附。”
一起到了齐家,早有门房报出来,顾氏倒也没太搭架子,自二门守着,见马氏携月娘出去,母女两个都是哭过的模样,脸上一笑:“亲母来了?我这里正等着亲母来告罪呢。我没服侍好儿媳妇,叫儿媳妇受委曲了。”
月娘再率性负气,毕竟才得十六七岁,那里就有正主张。虽晓得该听亲娘马氏的,又怕真将婆婆顾氏获咎狠了,恰是摆布难堪之际,就听着齐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我不要香附。”说话间就见齐瑱从外头出去,本来梳得整齐的头发也散了,眼角一大块乌青,嘴角也有淤血,身上衣衫更是扯得七零八落。
马氏听着齐瑱推拒香附,脸上倒是笑开了,忙道:“月娘,你个傻孩子,还站着干甚么!你瞧瞧宝哥儿伤得如许,还不扶着他下去擦药!”月娘听着齐瑱的推拒,恰是喜心翻倒,一时就呆住了,叫马氏说了,这才回过神来,走到顾氏跟前:“太太,我扶相公归去擦药。”
这话听着象是在回护月娘,细辩下来,倒是说月娘既嫁到了齐家,就由不得马氏了。马氏哪能不明白,脸上的笑几乎儿挂不住,要不是挂念着来前谢逢春的叮咛,恨不得拉了月娘归去。可眼瞅着月娘要去州府了,这会子月娘闹得回了娘家,于玉娘倒霉,只得忍气吞声:“月娘叫我宠得率性了,还要亲母多操心些。”
香附一向跪在一旁,看着马氏急怒,看着少奶奶又是委曲又不敢说的模样心中正对劲,正暗道:“少爷不喜好少奶奶呢,只要我哄得少爷喜好了,今后还怕没出息吗?”正臆想间,俄然听着齐瑱这句,脸上都吓白了,转脸去看齐瑱。
本来顾氏不喜月娘,整天在齐伯年跟前抱怨。齐伯年听得烦了,就道:“你是婆婆,你要拿出身份来给媳妇上端方,哪个敢说你不是?你只不做,偏在我跟前啰嗦,就能啰嗦得宝哥儿媳妇改了不成!”顾氏委曲道:“我倒是想给她立端方哩,可她那娘不是个好相与的,脸痛心硬,闹起来,可如何好。”齐伯年嗤笑:“那谢逢春利欲熏心,现在一心在那三女儿身上,盼望着那丫头进宫去给她们挣面子呢,那里管帐较这个,真闹起来,只会息事宁人的,必然会压着媳妇跟你报歉。到时还不是由得你?”
马氏脸上早变了色彩,霍然立起家来,转头看月娘时,见月娘脸上已是一片雪色,抖了唇,说不得一个字。
两人进了偏厅,分主客坐了,就有丫环奉了茶上来,倒是立在厅中不动。顾氏含笑瞟了马氏一眼。月娘起先立在马氏身边不动,还是马氏推了她把,月娘这才过来在丫环手上接了茶,先奉给顾氏:“母亲喝茶。”顾氏伸手接过,随时搁在手边。月娘这才奉茶与马氏,走到马氏跟前,眼中泪珠转了两转,终是没掉下来。
从偏厅门外姗姗出去个丫头打扮的女孩子,十五六岁年纪,肌肤微黑,倒是柳眉杏眼,很有几分色彩。走进房来就在顾氏跟前跪了,磕了个头,口称太太,恰是顾氏放在齐瑱月娘身边奉侍的丫头香附。
如果月娘出阁前是感觉齐家是个商家,有些委曲了,可见着齐瑱幼年漂亮,也自欢乐,不然也不能在闻声齐瑱提及旁的女子来时气得那样,这时候听着顾氏要给齐瑱安排通房,满心委曲酸楚,虽晓得马氏竟然说出了“和离”两字,不独不喜好,反退后了几步。
顾氏又道:“亲母来得恰好,我原有件事同亲母商讨呢。”马氏赔笑道:“亲母请说。”顾氏便把月娘看几眼,嘴角一扯:“亲母也是晓得的,宝哥儿来岁是要乡试的,现在一旬里有七八天在书房歇着,刻苦攻读呢。”虽是齐瑱同月娘不敦睦,以是才歇在书房的,可顾氏如许讲,也是给了月娘马氏脸面,月娘同马氏再没有戳穿的理,只是满口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