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宣扬
余二狗这时也没了退路,待要说自家不过信口开河,才开出口来就叫人堵了归去:“你怕甚么!谢家现在就俩个女儿在家呢,老宅子都空了,便是你说了,谁还能来问你的不是。”又灌了余二狗几杯酒,余二狗急得拍了桌子,道:“我倒是不怕谢家!我只怕宋家,能将一个女儿先许儿子再嫁老子,另有甚么事儿做不出来!”话出了口,余二狗也晓得讲错,脸上变了变。
又说跟着齐瑱与月娘佳耦两个回阳谷城的两批人马,看着齐家两三日没动静,又在四周探听了回,邻舍们不过说的齐瑱月娘两个佳耦改过婚起就不大敦睦,总闹过几次了,更有人笑道:“探听这个做甚么?佳耦不敦睦的也多了,那里值得说嘴。若不是谢家出了个昭贤妃,那齐瑱只怕早就休妻了。”一时世人大笑。这都是看着谢逢春靠着女儿乍然繁华,心中恋慕已极,便拿着不得夫家欢心,自家行事又不太着调的月娘说话,好显得自家有见地,原也是人之常情常态。
能在街上围着说闲话的,都是些无事可做的闲汉,听着这个无不欢乐,齐声道好,拥着余二狗往街边的小酒坊里去了。余二狗不过一时不忿,这才胡乱出口,这回看着多少人都要听他细说,到底知伸谢家现在好歹是侯爵,获咎不得,倒也有些怕,就要畏缩,无如后背叫个白脸小子推着,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时到了酒坊,那白脸小子就将余二狗按在长凳上,道:“酒保,上酒。”倒是一口好官话。他这一开口,那外埠男人就将他瞥了眼,只做个没留意地模样笑道:“是,是,上酒,油煎花生米,卤猪耳朵都切上来,我们听余大哥好好说道。”
只是能在街上这般说闲话的,那里又能晓得这些,何况余二狗不过是个一字不识的庄户人,听了这话竟是深觉得然,只觉得如果余姨娘不死,仗着他是承恩候的姨娘的伯父,在阳谷城又有几个敢惹他,听着这话,眼下都抽了抽,显见得是心疼得短长,沉着脸向地上啐了口道:“你觉得谢家是个甚么好东西,呸!别叫我说出好听的来。”
说来那些话如果叫有点子知识的听着,可不牙都要笑掉了,国丈国舅之类同哀家本宫普通不过是戏台子上伶人们口中言罢了,更何况谢玉娘再得宠,也不过是个昭贤妃,实提及来,还是是个妾,她的父兄和丈人舅哥没半分干系。在官方,妾的家人都算不上亲戚,在皇家,妃子们的亲眷家人也不过在人前摆个谱罢了,端庄世家贵胄还一定将他们瞧得入眼。
大伙儿都晓得余二狗心机,哈哈而笑,更有个男人在人群中笑道:“这是穷疯了,出口伤人,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上接作者有话说)
这位孟姨娘又递过一个素帕结成的小包来,里头有二三十两银子,说是叫余二狗看着与余姨娘畴前的姐妹情分上,也不要推让。余二狗本来就是要钱的,那里会推让,忙探手拿了。孟姨娘又感喟了回,说了谢逢春如何无情,旧人才没了又纳新人。这个新人还是畴前要说于他儿子谢怀德的,叫谢家拒了,看着谢家女儿得了宠,又赶过来阿谀,甘心把女儿与谢逢春做妾,谢逢春竟就收了。如许的事鼓吹出去,一家子脸面还要不要了,连着娘娘脸上也欠都雅。一面儿说一面儿还咳几声,瞧着身子不大好的模样,想是叫气着了。
原是余姨娘身后,余二狗没多少日子就落魄起来,手上紧了就寻到谢逢春门上,只觉得以谢逢春身家,手指缝里漏些也就够他们一家子嚼用了,不想谢逢春也是个成心机的,竟是一毛不拔。余二狗恼了,在角门那儿跳了脚的骂,正骂得努力,却见角门一开,出来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梳着低圆髻,脸上黄黄的,连着路也走不动的模样,看着他就把帕子遮了眼哭几声,只说自家姓个孟,也是谢逢春的小妾。因夙来同余姨娘要好,看着她青年夭亡非常怜悯,倒是说得余二狗也掉了两滴泪。
俄然就有个声音道:“你们笑那齐瑱不敢休妻,我只瞧不起谢家。”这话一出,统统人都对了他看。说话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身上穿的蓝褂子倒是粗布的,可已洗得发白,脸皮淡黑,双眼倒是大,一说话咕噜噜地转。就有熟谙他的,呵呵笑道:“本来是余二狗,可惜你侄女儿死得太早,不然国丈都要唤你一声伯父,你这回子也是皇亲国戚了。”
英娘因出来已久,也就起家告别,顾氏命月娘相送,姐妹两个一起出去,英娘免不了又叮咛了一番,只望月娘能将她本日的话听出来些,虽要顾氏答允月娘那是不能的,可只看着自家现在的身份,只消月娘循分些儿,顾氏也不能将她如何,日子也就能姑息过下去,不然还能如何?
月娘送了英娘返来见过顾氏,顾氏把她高低打量几眼,见月娘一脸强忍委曲的模样,不由把眉头皱起,只说:“你也忙了一日了,归去歇着吧。”便不再理她。月娘倒是听着英娘的话,要想顺服顾氏,不料顾氏如许冷酷,动了动唇,究竟忍下,草草蹲了蹲也就退了出来。顾氏将月娘背影看了会,到底叹了口气,也扶着夏妈妈的手出来了。
有人又问:“也不晓得这宋家是那里的,好不要脸。”余二狗到了这时,干脆都知无不言起来,他也只知宋家是在邻城东阳的,旁的秘闻倒是是不大清楚,叫人围着问也问不出个以是然来,只会将方才的话来回交代了番。
外埠男人见实在问不出甚么了,到柜台上结了帐,趁着世人围着余二狗问话吃酒的空档,悄悄地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又转头看了眼,却见那位白脸小子也正抬开端来,两个目光一触,心知肚明地转开了眼。
这“一个女儿先许儿子再嫁老子”的事往那里说都是惊人的,何况涉事的还是阳谷城的新贵承恩候谢逢春,世人那里肯罢休,只要余二狗细说,余二狗只是不肯。方才推他坐下的阿谁白脸小子俄然笑道:“大伙儿散了罢,大伙儿请想,一女许了一家父子两个如许没人伦的事,定然是瞒都瞒不及,他一外人是如何晓得的?这是余大哥哄我们玩儿呢,只怕是妒忌承恩候繁华,编的瞎话歪曲人,余大哥,得亏承恩候不在阳谷城,不然一张帖子,只怕腿也打折你几次。”一行说一行拍着余二狗的肩。
余二狗顺着说话的声音看去,便见个眼熟的男人,约有三十高低,穿戴不大像是阳谷城本地人,便嘲笑道:“本土来的?你晓得甚么?!谢家如果要脸,能要宋巧儿那样的东西。”世人听着余二狗说出如许的话,都来了兴儿,起哄要余二狗说真相。外村夫传闻,仿佛也来了兴儿,笑说:“鄙人做东,请诸位到酒楼里喝酒,叫这位余大哥渐渐说道,诸位看如何?”
这话说来也合情公道,世人无不点头,又有个与余二狗了解的道:“余二狗,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侄女儿无福是你侄女的事,如何好拿如许的脏话来埋汰人,这你可不隧道。”这话说了,又有多人点头拥戴。
本来发言的余姨娘的伯父余二狗。畴前余姨娘还在时,余二□□着谢逢春名下一个庄子,又不足姨娘不时送出来的金饰补助,日子颇颇过得镇静。待得余姨娘没了,谢逢春又是个背面无情的,又如何会将余二狗看在眼中。且余二狗畴前仗着是余姨娘的伯父,在庄头们中耀武扬威,待得余姨娘一没,就叫人结合起来架空,没上一年就丢了差使。他们又是懒惰惯的,如何吃得起苦,手头也没多少存银,日子可不就艰巨起来。看着谢逢春做得了侯爷,一家子赫赫扬扬上京去了,余二狗的确心疼得抽畴昔,只抱怨余姨娘无福。
本日上街原是要当点东西的,恰听着人说谢齐两家是非,忍不住就插了嘴,不想叫人认出来,点了名。
而晚间,承恩候的老宅俄然闹起了贼。幸亏谢逢春上京前留了好几房家人,又养了好几条鬣犬,且本地县令为着阿谀昭贤妃,晚间巡更时将谢府老宅当作了要紧处所,半个时候巡一回,是以蟊贼才进府就叫人发觉了,狗吠锣声一时响彻夜空,灯笼火把半晌照如白天,将蟊贼吓走了,倒是没丢甚么要紧的东西。
余二狗见大家指责,当时便下不了台,脸上似蒙了块红布普通,端起酒盅来喝了两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你们晓得个屁!奉告我是,哼哼,也是他们谢家的人。”便将来龙去脉都说了。
余二狗这番话说得人都点头,阳谷城的都知伸谢逢春有个宠妾姓孟,为着这个孟姨娘还同嫡妻马氏闹过几次。现在孟姨娘大哥色衰,谢逢春移情别恋也是有的。孟姨娘是以妒忌,用心将事张扬出来,倒也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