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忠孝难两全
甄羡头顶的天,有他撑着。
只是刘光同内心又不免的为她可惜。
她妒忌吗?
实际上啊,都是虚的,也都是假的。
杀一个谈昶旭,是奉告他们,谈家非动不成,谁也不要试着来劝一劝。
她当然是妒忌的。
这才是最叫她接管不了的……
她提步往殿门走了两步,一昂首,隶书“清风殿”三个大字映入视线。
她内心甚么都明白。
她也有女儿,可陛下眼里只要贞妃生的那一个,连太后都只看得上成贵妃生的那一名公主……
刘光同心下长叹:“陛下在等您,出来吧。”
谈氏入得殿内时,其素还在殿中奉侍着。
三道问罪的圣旨,连着发到谈家去。
明天的这一步,她早就想到了。
谈氏看着他变了脸,却笑得更短长:“看模样是没有。如许算起来,也总有一样事,是我做过,我做得,而她未曾做得的了。”
悄悄地,不叫人晓得,也就算了。
“实则,我甚么都没有,甄羡甚么都有。你内心都晓得,只是不敢说了――”谈氏说完了,神采又如常崇高,仿佛之前的话,皆不是出自她口,她还是阿谁高高在上的中宫皇后,“我明知清风殿是龙潭虎穴,可一样会进,或许一辈子,只这一件事,是比得过她的了。”
刘光同内心不免感喟。
贞妃被废,好歹另有个妃位,还住着明仁殿。
可从十几岁出嫁,她头顶的这片天,就向来都是她本身撑起来的!
“说甚么啊――”天子的声音有些悠长,许是这清风殿太大,竟一时叫人感觉有些缥缈。
“闭嘴!”
可万一传到了陛下耳朵里,那就是一个死。
旨意也很清楚,因为皇后无德,又干预朝政,立后大典仿佛还在面前,可一转眼,谈皇后就成了废后,被贬到冷宫去了。
罢官的罢官,收监的收监,连带着谈昶旭的那件案子,也终究有了定论――斩立决。
刘光同腰更弯了弯:“主子是不敢说。”
他把调子拖了很长,好久后,才落到了实处:“不然先说一说,这二十年来,你和谈家……你是如何想的?”
或许陛下过夜她那边的那些个夜晚,都没把心带去。
这可比当日的贞妃还要不如……
谈氏深吸了一口气:“忠孝二字,毕竟难分身。甄羡畴前忠,厥后那一场变故,她不也还是……”
果不其然,谈氏把凤袍提了提,一步步的迈下台阶,一面走,一面说:“好似这天下甚么都是她的,连陛下都是她的,可实在她有甚么?”
刘光同就在前面领着路,她举头挺胸,端的是一副傲视天下之姿。
刘光同吞了吞口水,从没有感觉这位皇后是如许难服侍的。
天子没有给谈家任何辩驳的机遇,乃至连召见都未曾有,直接就问了罪。
因而谈氏呵了一声:“那你说说,我有甚么。”
陛下对谈皇后,真的是一丝手软也没有啊……
彼时谈皇后仍旧锦衣华服,凤冠上的珠子还是那样明艳,衬的她整小我贵不成言。
何况彼时娘娘在的时候,甚么都不跟她争,甚么都不跟她抢。
刘光同挪步归去,弓着腰又请了她一回:“陛下还在等您。”
就连赵氏,都有太后给她撑着。
这是一个上马威,警告的不是谈家人,是那些蠢蠢欲动,试图给谈家讨情的人。
事情公然如高孝礼所假想的那样。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陪着陛下风风雨雨也走了二十多年,可光阴如此善待她,她美艳还是,更平增了些神韵。
这是她的夫,本该给她撑起来一片天的。
到了清风殿台阶下时,谈皇后才顿住。
谈氏冲他点头:“你不敢说。”
打从贞妃身后,谁敢等闲地提起?
只是世人皆不知情,天子在见过了万云阳和徐士颉以后,是叫刘光同去传了谈皇后清风殿觐见的。
都到了这境地了,谈氏此时的表示,反倒更像是豁然。
谈氏站了好久,全部清风殿都在她眼中,可她却又像是透过了这座大殿,看向别的东西。
谈氏实在一辈子都没服过娘娘。
……
刘光同因为见她不走了,便也收住了脚步,下认识的打量这位继后。
甚么中宫之尊,甚么坤宁之主。
“陛下想叫我说甚么呢?”谈氏莹莹的笑,“谈家是我的母家,可谈家,也是陛下的仇家。我夹在这中间,本就难堪。陛下一颗心,又从不向着我……实在也没甚么,很早之前我就明白,陛下为了穆贤皇贵妃,如何能够以至心待我?那但是我的亲姑母。”
你甚么都没有――但是这话,刘光同是毫不会开口说的。
谈氏侧目看畴昔:“陛下想同我说甚么?”
等她再细看时,天子的神情,又与她刚进殿时普通无二了。
谈氏斜了他一眼,倏尔就笑了:“刘内臣,之前甄氏来过清风殿吗?”
谈氏仿佛一点儿也不料外。
天子见了她,没等她拜礼,就摆了手:“礼就算了,你坐着,朕与你说说话。”
宫里的旨意,出的很快,且很决然。
她俄然提及贞妃,连刘光同都是神采一变。
谈氏应了个是,果然不拘礼,自顾自的就坐了下去。
因而天子神采突然变了变。
因而刘光同就懂了。
天子扬唇,仿佛有笑意,可你看他的眼中,倒是一派安静的。
但是时到本日,到了谈家真的要颠覆的这一日,刘光同只感觉,最苦的,莫过于谈皇后了。
就连宫里那位新立不久的皇后……也没能幸免。
只是宝座在上,离的又很远,谈氏没看细心了。
她也有儿子,但是不受宠,前面另有太子挡着,将来她的儿子,也最多是个闲散亲王罢了。
连面前的这小我,都一定是在实处的。
谈氏走完了,又顿住,转头看刘光同:“你说,她有甚么?”
清风殿外的台阶不长,一共八十一阶。
都说娘娘苦,苦了一辈子,另有人说成贵妃苦,上头压着这么多人,她的本分,是不得不本分。
唯独是她……向来只要本身。
谈氏神采冷了冷,连笑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