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礼部请银心怀叵测 命官参赌为国分忧
“不是有人逼我,是卑职看到国库耗竭,想通过此举,为户部处理危艰略献芹心。”
“他要钱与你何干?”
“吼怒公堂,殴打来衙门办事的官员,如何说都是你的不对。本部堂申明规律,要给你罚俸三月的处罚,你服也不平?”
张居正微微一笑,问金学曾:“你方才说礼部前来要钱的官员叫甚么?”
“说是有急用,开口就要五百两银子。”
“叔大,诚如金学曾所言,这个礼部必定是一本烂账,若要峻厉清查,必定能挖出一窝赃官来。”
杨用成嗫嗫嚅嚅不敢置一词,这批石敢当本就是从那五千两香税银中开支的,他如何敢说出来呢?幸亏张居正只是点到为止,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君子动口不脱手,乃古训也。卑职谨遵古训只是动口,有何错误?”
“这第三项,便是花捐。洪武天子建国之初,便建立了官妓轨制,除了淡烟轻粉十六楼,另有大量的乐户。乐户每年须得征税,称为花捐。花捐月收一次,也归礼部征收。洪武天子创建此制的本意是用花捐的银子来处理每三年一次的会试用度。花捐每年多则上万,少则七八千两银子。而三年一次的会试用度,也恰好三万两银子摆布。两两相抵,如有亏损,再由礼部咨文申请补额。从正德朝开端,每次会试以后,几近没有一次礼部不申请补额,少则一千两千,多则三千五千。户部因想到士子功名不易测验事大,每次并未当真考核就批准照行。如此一来,便让礼部找到了一个玩猫腻的诀窍。一方面,每年征收的花捐究竟是多少,向来没有人当真查验过;二来每次会试用银是一个明账。这此中到底是亏是盈,近百年来一向是本胡涂账。前次会试是隆庆五年,现在过了一年,礼部积存的花捐少说也有上万两银子。但是,现在礼部堂官却放着这大一笔银子不消,反倒咨文户部申请五百两用银接待朝鲜礼官,这的确成了财主找叫花子讨银子,不是用心叵测又是甚么?现在,如果派人到礼部查账,查不出题目,就卸下卑职的脑袋!”
“赌来的。”
“啊,瞧你还振振有词,”王国光望了一眼正专注听着对话的张居正,又问道,“你和谁打斗?”
“甚么土产,用泰山木鱼石打制的石敢当,是不是?”
司务说着就把三张墨迹未干的揭帖递了上来。张居正接过往案几上一搁,叮咛道:
杨用成唯唯诺诺,已是面色蜡黄如芒刺在背,额上滚下豆大汗珠,张居正鄙夷地盯着他,又道:
“首辅大人,部堂大人,杨用成的帖子已经写好,叨教该如何发落?”
“你弄了一张假银票,设若输了,毕愣子兑不出银子,你岂能活命?”
“卑职真的很穷,在都城里赁屋居住,行囊里大抵另有三五两银子。”
看着杨用成踩棉花似的出了月门,一向没有出声的王国光开口说道:
“不平。”金学曾决然答复。
王国光虽不玩促织,但晓得毕愣子的名声如雷贯耳,不免又惊问道:
“大、大抵明白。”杨用成汗如雨下。
报过了家门,那顶乌纱帽却被他的脑袋越推越远。那副风趣模样,逗得两位大臣忍俊不由,扑哧笑出声来。王国光说道:
金学曾说着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即就前去礼部。瞧他这神态,张居正又道:“看来你是个肯做事的人,有这一点就很好。年青人少一点风花雪月清流风俗,多一点忧患认识务实精力,朝廷的事情就要好办很多。”
“多谢首辅与部堂种植。卑职去了礼部,必然锱铢必较,把这趟差事办好。”
“那是因你伤言伤语挑逗了他。”
“这,卑职会了会朋友。”
“难怪纪有功态度倨傲,因为礼部申请用银是关乎朝廷面子,人家占着理。”
“是纪有功先来打我。”
“何事?”
王国光感觉金学曾的话有事理,考虑一番后,说道:“首辅已经讲过,礼部支银是关乎朝廷面子,这上头如何能还价还价?”
“纪有功。”
“一万两银子又能处理甚么大题目?”王国光叹道。
张居正稍一思考,又说:“汝观,户部派到礼部查账的人,我看就让金学曾来承担,你意下如何?”
“究竟如何一个心胸叵测,你说说看?”张居正诘问。
“赌来的?”王国光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仿佛不熟谙金学曾似的,把他周身细心打量一遍,又问道,“你赌甚么?”
“礼部仪制司的司郎方大人,是卑职的同亲。如上所言,都是他亲口奉告。”
“非也,”金学曾奥秘地摇点头,答道,“现在都城里头,作伪妙手大有人在,先是制假古玩,甚么夏鼎商彝,楚戈汉镜,弄出来几可乱真。然后寻那些附庸风雅的冤大头卖出去,赚大把的银子。生长到厥后,这些人甚么假货都做,上至诰命券书印信关防,下至婚书左券,凡有效之根据,几近无一不具。卑职的这张假银票,就是花一吊钱请他们制作的。”
“果然如此吗?那你昨早晨三千两银票的赌资从何而来?”
“卑职不知。”
“部堂大人,方才首辅教诲,卑职铭记在心。这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卑职把它捐给太仓,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金学曾踅到耳房,与书办还没交言几句,便见杨用成跟着司务蔫头耷脑走进值房。此时张居正一双锋利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弄得这位泰山提举跪在那边头也不敢抬。
金学曾从首辅的话中模糊听出期许,心中不由一热,旋即就从袖筒里扯出一张银票来,走上前双手递给王国光,说道:
“卑职是浙江人,自南宋贾似道好玩促织构成民风,全部浙江便代有妙手。卑职识养促织实乃家传。”
“蟋蟀。”
“我送你八个字,秉公办事,不秉公交。”接了王国光的话,张居正说道,“只要你按这八个字去做,设若碰到甚么停滞,本辅与部堂都会为你撑腰。”
金学曾想了想,答道:“卑职传闻过刑部部堂王之诰大人的一件事。”
“部堂能够对卑职不屑一顾,但卑职既观政户部,却不能不为部堂解忧。”
“是啊,”张居正答道,“自吕调阳入阁以后,这个王希烈在礼部闹得乌烟瘴气。不谷克日保举陆立德去礼部执掌,皇上还未批旨下来。”
“好,你且坐着持续讲。”
“啊,你去了促织街?”
“就去礼部查账一事,不谷本日就去请旨。”
这但是童立本死因新说,张居正顿感兴趣,问道:
“传闻王大人从南京过来初掌刑部,便去观察大牢,看到死囚牢中一些重犯,手脚腐败,且还暴露白历历的骨头。盖因他们桎梏加身四肢转动不得,大牢里的老鼠便趁机窜出来吃他们身上创口的腐肉。犯人们呼天喊地也无人理睬,就如许被老鼠啃死的犯人不在少数。犯人身上的腐肉成了老鼠的甘旨,这大牢的老鼠越来越多,大的竟有一尺多长。久而久之,老鼠胆量越来越大,每日里竟以进犯重囚为乐事。王之诰大人进入大牢,亲眼目睹这一惨景,当即就捐出五十两银子,让狱卒四周买猫。一时候,都城的猫几近都被狱卒们买尽了。现在大牢里,放养的各种猫儿怕有上千只,残暴暴戾嗜血成性的老鼠遂告绝迹。几十年来不能处理之顽症,在王大人手上几天就处理了。按理说,买猫的银子,王大人也可理直气壮来户部申请,但是他谅解户部难处,竟自掏了腰包。如许和衷共济共度危艰,才是部院大臣的真正风采。臧否大臣,本不是卑职如许一个九品芝麻官该做的事。但这些话,卑职久蓄于心,不吐不快。”
金学曾所言,两位大臣闻所未闻,王国光叹道:“没想到世道如此之乱。”
“金学曾,你为何打斗?”
“他为何要钱?”
“那这一万两银票如何来的?”
“此话怎讲,莫非另有人逼着你?”
“是,是。”
“他申请用银的咨文呢?”
“卑职参赌之前,已连去秋魁府看了几场,把毕愣子的那只金翅大将军揣摩透了,料定卑职豢养的黑孀妇必胜无疑。”
“这倒是实话,你会朋友去了,”张居正冷冷一笑,挖苦地说,“给朋友们送了甚么礼品?”
“他为甚么要钱?”
“王大人,金学曾建议如何?”
“甚么大抵明白,哼!真是拈根灯草,说得轻巧。我奉告你,五千两银子的去处,一分一厘都得交代清楚。户部将委派专人复查,若查出你从中有贪墨行动,哪怕是一两银子,也必然严惩不贷。”
“是的。昨夜里卑职进了秋魁府,与称霸都城的促织王毕愣子一局定胜负,赢回了这张一万两的银票。”
金学曾瞅着两位大人,不无对劲地说:“就这么看,普通外人很丢脸出马脚,这是加厚楮皮纸,须得剥开,中间藏有密押。兑银之时,朝奉就会发明。只要不兑银,拿到内里便可诳人。”
“假的?”
“我看你小子就有吹大牛的弊端。”王国光如何都不信赖这个其貌不扬的九品观政有如此本事。便又怒斥道,“你说实话,这张银票从何而来?”
“目下财务情势,依卑职来看仍非常严峻。各省夏课尚未解银入京,而九边近六十万将士衣甲换季,江淮几处管理工程,广西四川等地剿匪都得花大把大把的银子。纵是夏课全数足额征收,也是入不敷出。以是,卑职冒昧推断,下月京职官员月俸,恐怕仍得以胡椒苏木折给。鉴于童立本领件的产生,虽有人挑衅肇事,但亦申明折俸实施另有可完美之处。以是,卑职大胆再给两位大人建议,下月折俸,可否令在京各衙门当真查对,对本署官员确有困难者,月俸仍给银钞。卑职弄来这一万两银子,或许于此可派上用处。”
金学曾惊诧答复:“回顾辅大人,卑职从未说过谎话。”
“与卑职虽不相干,但卑职却不能不气。”金学曾也不管两位大臣的神采,顾自说了下去,“这个礼部,仿佛是用心跟咱户部过不去。胡椒苏木折俸,它那边吊死了一个六品主事,礼部的佐贰官王希烈便借端挑头肇事。实在,童立本之死,首要启事不在胡椒苏木折俸上。但是……”
张居正坐得久了,这时想起家松松筋骨,他缓缓踱步到金学曾跟前,指着他官袍上的大豁口说:
“在这里。”答话的是耳房里的书办。他走出来递上一张纸,说道,“方才纪有功将咨文给了度支司,司郎派员转送过来。”
“卑职晓得。但卑职此举,实不得已而为之。”
王国光点头承应,又关照道:“记着,你此番前去是替朝廷查账的,不是去帮甚么人泄私愤。看首辅另有甚么叮咛?”
张居正接过一看,咨文写明因万历天子即位,各国盟国均派使节前来恭贺。今有朝鲜礼官抵京,是以告急申请五百两银子以作欢迎宴请之用。张居正看完后递给王国光,待王国光看完,张居正说:
“等等,”张居正打断金学曾的话,诘问道,“童立本之死,莫非还别有所因?”
金学曾一副不屑的神情,回道:“毕愣子不过尔尔,赢他又有何难?”
“为何不平?”
王国光接过一看,是都城最大银铺宝祥号开出的见票即兑的巨额银票,不免大吃一惊,说道:
“官员参赌该当定罪,这一点你莫非不懂?”
说到这里,金学曾只觉口干舌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巴的嘴唇。王国光叮咛书办给他端了一杯凉茶,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又接着讲道:
“谢部堂大人。”
“是的,”金学曾说着,又从袖筒里摸出一张银票来递给张居正,说,“请首辅过目。”
“你别现世宝了,快把帽子捡起戴上。”
“此事你从那边听来?”
“你方才对部堂大人说你是一个穷光蛋,这就是一句谎话。”
张居正这么一问,金学曾心下一格登,暗想:方才首辅清查杨用成拉了一车泰山石敢当来都城送礼,现在又查问卑职的三千两银子,如何这些方才产生的细藐末节之事他都晓得?常听人说都城东厂间谍横行,大小臣工所作所为尽在节制当中,看来此言不虚。亦可证明这位新任首辅事必躬亲风格凌厉。幸亏金学曾并未做甚么负苦衷,以是神情泰然,恭敬答道:
金学曾跟着司务穿过两重院子来到王国光的值房,跨过门槛纳头便拜。进门之前,因打斗使了力量周身冒汗,他顺手把头上的乌纱帽朝上推了推,为的是揩拭额头上的汗珠。没想到如此一来却在叩首时出了题目,因下跪伏身太快,那顶没有戴紧的乌纱帽竟冲出去掉在地上。金学曾看着帽子不敢伸手去捡,只得乌眼鸡似的渐渐伸头前去想把那帽子勾起来。他一面伸直脖子做这行动,一面大声唱喏:
“你能赢过他?”
“卑职实在是穷光蛋。”
“有了圣旨,就不怕王希烈拆台了。”
金学曾盯着王国光,见部堂大人眉内心蹙起疙瘩沉默不语,便从旁答道:
“你如何深谙此道?”
“看不出来,你小子这么有钱?”
王国光答:“此情之下,这不失为一个好主张。”
金学曾这长长一篇群情,意气风发洞察幽微,说得两位大臣内心头直声喝采。王国光一方面把个礼部恨得牙痒痒的,一方面又在策画如何去把那笔花捐收缴过来以解燃眉之急。张居正压抑了多日的肝火这一下更被挑逗得火烧火燎,一门心机惟着如何给王希烈一个上马威。正在这时,司务又出去禀报:
“去把杨用成带过来。金学曾,你暂到耳房躲避。”
“啊,已经来了四天。为何昨日才到太仓托付银两,前两天干甚么去了。”
“礼部六品司务纪有功。”
“你说甚么?”王国光惊问。定睛看去,只见金学曾一张白皮瘦脸绷得紧紧的,因而斥道,“本部堂有何气愤,要你这九品观政帮着宣泄?”
“皇上能准旨吗?”
“这张假银票也是你制作的?”王国光问。
张居正拿起两张银票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未看出马脚来,他又递给王国光,王部堂看了也分不出真假。
“王部堂不必光火,这张银票的确是金学曾从毕愣子手上赢返来的。”一向专注听着说话的张居正,这时笑吟吟地插话了,“不过,你金学曾还是说了谎话。”
“首辅大人高屋建瓴,卑职茅塞顿开。但恕卑职大胆再讲一句,礼部此番咨文请银,还是心胸叵测。”
“应无题目吧。”张居正的口气也不敢必定,“不过,你这里可先派人到礼部查账。”
金学曾从速拾起帽子戴正,挺身直跪。王国光见他官袍撕烂,又把脸沉下来问:
“这是个搅屎棍,”王国光美意地嘲笑了一句,接着说道,“不过,他倒是合适人选。”
张居正拿起两张银票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未看出马脚来,他又递给王国光,王部堂看了也分不出真假。
“没、没、啊,不、不不,送了点土产。”
杨用用心下一惊:如何连这点小事首辅也晓得?情知蒙骗不过,只得承认。张居正虎着脸,持续斥道:
“王希烈在位必定会禁止。”
“我看你杨用成也真是累呀。从泰山到都城千里迢迢,你竟然不辞辛苦将整整一车石敢当押运进京。传闻礼部郎官以上,你一家送了一个,这情面算是做到了家。你现在诚恳交代,这批石敢当的钱是你本身出的吗?”
听这一席话,再遐想到储济仓事件,王国光劈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九品观政竟有了几分好感,不知不觉说话的口气和缓了很多:
“他来咱户部要钱。”
“好你一个杨用成,人叫不走,鬼叫飞跑,本身犯了天条,还敢跑到户部来号令赌狠。如此张狂,就少不了你的惩办!”张居正先给一顿杀威棒,接着又问,“五千两香税银的去处,可否在揭帖里交代明白?”
“为何要打?”
“谢首辅大人,”金学曾从地上爬起来,觅了凳儿坐下,接着说道,“方才说到礼部,一是借童立本之死肇事,锋芒就对着咱户部,他们不管太仓银已经耗竭净尽,只一味地挑衅肇事。其二,由礼部官员代收的泰山香税银无端地克去一半,天下赋税若都是如许一种收法,首辅大人意欲初创的万历新政,岂不是一句废话?其三,本日这位纪有功,开口就要五百两银子,说是礼部有急用,那副傲慢模样,倒像是借主,户部欠着他的。是以卑职实在怄不过,言语上争辩几句,这纪有功竟冲上来封卑职的衣领子,卑职不甘逞强,因而扭打起来。”
“你现在归去,不要分开都城,等待听参。”杨用成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张居正又把他喊住,问道,“你是何日来京的?”
两人顶起牛来。看到金学曾鸡公比势的模样,王国光又好气又好笑,对坐在身边的张居正说:“首辅,本部堂治部无方,竟出了如许一个叫鸡公。”
“为的是替部堂大人泄愤。”
“回顾辅大人,礼部固然占理,但这也恰是礼部的刁钻之处。昨日杨用成交了六千两泰山香税银到太仓,明天就派人前来申请支银。这不是掐着咱户部的脖子做事吗?要说用银,都城五府六部几十个衙门,有哪个没有合法来由前来户部支银?如果这五百两银子给了礼部,不过彻夜,全都城都晓得户部开端放银了。到明日,你看吧,户部衙门就成了城隍庙的庙会。”
“都城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要说最有钱的,还是礼部,”金学曾捡开架式,扳起指头说道,“吏、兵、刑、工四部,费钱除了户部划拨,别无他途。礼部却分歧,它有三大块财路,一是天下僧道度牒的发放,事权归礼部。每份度牒每年交纹银一厘,天下现在僧道约二十余万人,一年也能收起两万多两银子。这笔支出固然要收归太仓,但礼部从中也另有手脚可做。新发一个度牒,收银是二两。每年新增僧道目标由礼部核定,本来批了五百个,他上报只说是四百,这黑下来的一百个度牒,也有二百两银子可赚,此其一。其二是各大佛道名山的香税银,也归礼部代收,过手的死水钱,能够先花了再说。这回杨用成恰是如此行事,是以也不消卑职饶舌。如果说这两项支出要上缴国库,做起手脚来另有所顾忌,那么第三项支出,就完完整全不受监控,成了他礼部的私房钱。”
“你现在从速回家,把这身衣服换换。”
“回顾辅大人,卑职的那三千两银票是假的。”
“卑职九品观政金学曾叩见首辅张大人和部堂王大人。”
“为朝政建言,何论品秩凹凸。”张居正很赏识这位年青下级官员的忧患认识,故鼓励了一句。接着又说道,“五十两银子,小我还拿得出。但礼部申请用银是五百两,总不能让小我掏腰包吧?何况,大臣们只要营私守法洁身自好,单凭俸禄,也毫不会富到那里去。眼下要紧的,是户部如何挖掘财路征缴夏课入库,而不是会商哪位大臣能够慷慨解囊捐资国用。”
“是的。童立本吊颈那天散班之前,王希烈找童立本谈了一次话,将童立本自陈不职的揭帖退回给他,说是他在上两宫尊号一事上违背圣意,对峙不肯给李太后加慈圣二字,揭帖中应将此事写进。童立本当时就急了,申明这是你部堂王大人的意义,他只是受命行事,现在怎好让他去当替罪羊。厥后也不知说了些甚么,童立本从王希烈值房里出来,已是面如死灰,当夜就吊颈他杀了。”
“八月初三。”
金学曾一早上来到部衙求见王国光,原就为了提出以上建议。这虽是一件小事却也关乎全局,难为金学曾如此故意并依托一己之力策划在先。两位大臣听了很受打动,张居正问王国光:
金学曾昨日去秋魁府参赌,本是东厂“刮刀脸”窥伺出他的实在身份后奉告游七,游七再回家奉告张居正的。张居正出于猎奇,趁来户部会揖,便想找来这个金学曾一问。现在此事既已挑明,张居正便想刨根问底探个明白,因而又问:
两人筹议既定,便又把金学曾从耳房喊了出来。王国光把派他去礼部查账的事说了,金学曾不假思考就答允了下来。说道:“请部堂大人答应卑职从度支司遴派几个精通账门路的书算誊写吏员一同前去,礼部这个马蜂窝,卑职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