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定亲
月华起家，跟着众仙一道施礼，行动时略有几分头重脚轻。约莫醉了，目炫了罢，她如何瞧着天帝天后皆为一脸愠色，仿佛生了嫌隙。
纤指探到杯底不平，翻过来一瞧，杯底凸雕竟是只凤凰。她翻来覆去摸了半晌，也未能辩白出这凤凰，到底是凤还是凰。
月华心烦意乱，闻着异化花香，一起乱逛。不知走到那边，忽闻一阵抽泣之声。她一时立足，不知该迅疾避走，还是留下安慰两句。
清风徐来，拂过瑶池万顷香花，也吹起她红裙的衣摆，与身边的绯衣胶葛在一处。
“订婚之事，虽是权宜之计。我对你的情意，却没有半分掺假。”
月华不再后退，撑起一道仙障将他隔开，“逾明仙君止步。”回身向上首天帝天后一揖，寂然道：“三百年前。”
天帝黑脸不语，天后清咳一声，见天帝并无开口之意，面上一僵，嘴角扯出一个笑，干巴巴道：“月老殿殿主月华与逾明仙君男才女貌，乃天作之合，天帝……”
天帝天后为策万全，请月华在姻缘簿中添上几笔，以他们伉俪精纯的念力加持，为女后代婿加上长生永久都没法解开的姻缘咒。
“天帝召你上前……”他提示道。
绯衣又靠近一步，打断她的话：“没有情根，再长出来便是。”
一只手悄悄搭上月华的肩，她反手掐诀一弹，将其弹开。回顾一看，倒是逾明。
身边的绯衣一声轻笑，倒置众生：“月华，天帝谕旨，为我们订下婚事。”
“没有体例了，我要去瑶池蟠桃宴，他们也不准。我只要他做我的驸马，不要旁的神仙！”
天帝本分歧意假订婚之事，因为三百年前月老殿的那桩大事，不敢再逆了天道。天后却说，为女儿计，万事不惧，如有天谴，她一力承担。
月华耳中轰鸣，以后的言语一个字也未听清。她恍忽想起姻缘簿上关于她的注解，仿若耳闻很多群情之声，万千言语，却未有一句是道贺。袖中的姻缘簿也滚烫得很，几乎将她的袖袍灼出一个洞。
“公主，您如果不提休掉驸马之事，天帝天后定会允准您去宴会。”
月华道了谢，怕晕酒出丑，她扶着小几缓缓起家，稳稳铛铛，竟涓滴没有酒意。饮用解酒的蜜水不过一刻钟，身子竟松快很多，头也不晕了。
她舔了舔枯燥的唇，小小啜了一口。淡淡花香，清甜适口，余味淡薄。一饮而尽，生津止渴。
“本公主不过要休掉驸马，父皇母后皆不肯允准！昔年，我要嫁给他，他们不允，非说他陨灭了。现在我好轻易再碰到他，他们说我已大婚有了驸马，还是不肯允准！他们乃至为他配了一桩姻缘，倒是阿谁没有情根的不祥神仙。”又是一阵哭泣之声。
因为抽泣之人，是个熟人。恰是数百年前，她做媒的那位――三公主。
天帝为停歇此事，便将逾明分派到月老殿，与情根尽碎的月华凑做一堆。公主也被禁足，方才消停了数日。
“天后到――”
瑶池万顷，不但有莲花，也有很多叫不着名字的水生鲜花，如同亭亭少女，绽放各自的风采。
那两套红衣“正装”，是天后特地筹办的，假借天帝名义送出。“定时赴宴”的话语，也是天后的意义。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仙法瞬移分开。
数百年后，公主有身了。养胎之际，她偶然中发明驸马的实在脸孔，他的面貌身形竟是把戏所为，假的。固然真脸孔也非常俊朗，公主却似发疯普通，闹着要落胎，要休掉驸马。
端起杯仔细看，杯壁上，深浅几笔墨色勾画出大河、木筏与撑篙少女，好一幅少女撑篙图。少女侧着身子撑篙，行动活泼逼真，侧脸另有几分眼熟。记不得的东西，她向来是懒得理睬的。
此番蟠桃宴，公主本想借机闹一场，当众休掉驸马。幸得仙娥告发，天帝天后急召逾明筹议对策，共同定下“蟠桃宴订婚”这一战略。
月华不由感慨：父母爱子之心……
月华吃了一枚蟠桃，又拢了一枚人参果在袖间，悄悄遁了。席间神仙们都在悄悄群情她与逾明的婚事，坐在那边，听起来委实难堪。
三公首要召逾明为驸马，是因为数百年前倾慕的一名上神。那位上神历劫身陨后，她悲伤欲绝，几欲相随。天帝天后没法，大肆为她征召驸马，安抚她定能寻到她的良缘。她抱着最后一线但愿，提了独一一个要求，驸马必须像那位上神，起码要边幅身形九成九类似。
待众仙坐定，她眨了眨眼。
青玉杯适酒又适茶，茶酒两适宜。杯中酒水呈浅虎魄色，悄悄一嗅，苦涩得紧。非酒，也非茶，有蜜糖的香味儿。多数是解酒的蜜水。
左边胳膊肘被撞，她蓦地回神，放下青玉杯。转头看向左边，一名不了解的上仙神采莫名盯着她，与她的青玉杯。
“没有姻缘，风月笔添上便是。”绯衣靠近一步。
“天帝天后可晓得，姻缘簿上，没有月华的姻缘。”月华淡然一笑。“若要勉强，恐不为天道所容。”
安闲行至宴席中心，她目不斜视，循着礼数向上首一揖，“不知天帝召小仙何事？”
月华向侧方退了一步，与他拉开间隔。“月华已无情根，不肯迟误……”
定是瞧错了。他二位几万年伉俪，天帝为了天后不纳侧妃，正正的天定良缘，又育有二子一女，可谓天宫的恩爱典范。
“刚回天宫，我便被天帝天后召去，以后便是蟠桃宴。那些事情，来不及同你解释。但不解释，又怕你多思。”逾明将她带到一处僻静宫殿，不疾不徐地解释。
天帝神采一变，嘴唇微张，倏的袖子直往下沉，本来是天后的手鄙人面拉扯，他沉沉吐了口气：“确如天后所言。”斯须间，袖子一松，贰心上却更沉重了。
月华心中巨震，面上却不显，斜睨了他一眼，“你说甚么？”
她顺势昂首，天帝面色比锅底还黑，天前面色稍缓，众仙的目光如芒刺背。
“公主别哭了，细心伤了腹中胎儿，体例总会有的。”一名仙娥劝道。
“月华上仙，月华上仙……”
天帝眉间一蹙，抬手：“此事容后再议。蟠桃宴持续。”天后暗自咬牙，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未几时便称醉拜别。
恰在此时，公主出门赶上飞升不久的逾明。多番摸索下，她认定逾明便是那位上神的转世，日日胶葛不休，非君不嫁，乃至为此与旁的仙子大打脱手。是以传出流言，驸马“被”戴了绿帽。
歪倒的几个酒壶不见了，跟前的小几上多了一个青玉杯，杯身光彩莹润，杯柄凤形，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她摆布一顾，旁的神仙小几上唯有鲜果与果酒，她跟前唯余鲜果与……青玉杯。
天帝身子一震。天后的双手绞在一起，面上的笑容几乎保持不住，眼神却非常果断。
“天帝，确有此意？”她面色不渝，直视上首的天帝。
听到此处，月华一怔，阿谁“他”莫非是逾明？三公主为了逾明要休掉驸马？逾明与三公主的初恋长得类似么？驸马的绿帽是逾明戴上的？诸多疑问不得解答，她又不想拜别。且听一听墙角吧。
终究，驸马是公主亲身遴选的，传闻，样貌身形竟与那位上神半分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