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春日风流
说着,王玉溪乌黑的眸子微微一闪。他悄悄抚了抚王子楚的小脑袋,意味深长地问他道:“阿楚,你可想你阿姐了么?”
也就在这时,又有一架马车驶向了周如水,那车架独自停在了周家马车的左边,合着谢永清, 竟是一左一右将周如水围了个健壮。
待四周喧闹不再, 便见一双苗条的手掌微微掀起了车帷。
未几时,外头又响起了几声清脆的哨鸣,闻声,行车顺次减缓了行速。见马车将要停稳,王子楚咽着乳膏的小嘴亦是一颤抖,他机警的大眼偷瞟了瞟王玉溪,稍余,便豁地钻出车帷,和个小皮猴似的飞一样窜下了车去。
刘峥是个甚么东西, 他那样差的出身, 却有资格去赞谁?
如此,谢永清面色一沉,只觉着这小郎非常碍眼,分外掉脸。一时便由衷生出了一股邪火,二话不说,上前便扬脚踹倒了王子楚,更是居高临下地大声呵叱他道:“你是谁家的小郎?怎的这般的不知礼数?谁又是你的阿姐?二殿下,小女可没有这般鲁莽的阿弟!”
王子楚会这般惊惧也实在是有启事的。他虽是王家嫡子,却也是平辈中年纪最小的。再加上他长年都被寄养在宫中,这凡是一回府,可不就像个景儿普通惹人谛视么?
北风吹得车檐上的银铃随风轻动,阵阵脆响当中,王玉溪清澈高远的双眼淡淡眺向不远处的周氏车队,待瞥见正襟端坐坐于车前的夙英时,他秀美精美的眉头悄悄一挑,未几,漆亮的眸中便划过了一道促狭之色。
彼时,周如水正被谢刘两家的姑子闹得不厌其烦,她都想要出声怒斥了,却听外头再次鸣起了哨响。这般,四下一肃,紧接着,便听有人窃保私语道:“怎了?又有谁来了么?”
就见他小小一小我儿,眼眸悄悄地转。也不敢再抵赖了,只好委曲地仰着小脸,扯着王玉溪的衣袖,羞红着耳朵,诚恳交代道:“兄长,阿楚好想你呀!阿翁道兄长病了结不准阿楚见,阿楚急得不得了,这才钻进车里来的!”
说着,他还扯着王玉溪的衣袖悄悄地摇,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从怀里取出块包着物甚的湖色帕巾,咽了咽口水,巴巴地往王玉溪面前递,不幸兮兮隧道:“兄长,这是阿翁给的饴糖,阿楚都给你!”
想至此,王玉溪悄悄叹了口气,在王子楚期盼的目光中,他和顺地拖着他的小手接过帕巾,捏了块饴糖喂入嘴中。咀嚼着,朝子楚眨了眨眼,笑着道:“甜得很,阿楚故意了。”
作为嫡次女,谢永清在谢家是娇纵惯了的,这一起不断奉迎公子沐笙无果,本就心下愤恨。现在再见这眼熟的小郎直直朝她跑来,她眉头一轩,便觉着那四下朝这集合的目光都透着鄙夷。
都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现在的刘峥都已是落魄得不能再落魄了,却他们刘家人还不晓得么?难不成,到现在这天下人都还觉得她深恋着秦元刘峥?乃至于不起眼如这刘家小姑都能千方百计地找着她兄长套近乎了?她倒不晓得, 她竟给兄长惹了如许的蚊蝇来!
王子楚倒也算是个有福的孩子,他那般生猛地自马车一跃而下愣是没摔着也没碰到。彼时,前后的车马大多都停稳了。就见王子楚撒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往周氏车队那头冲,一面跑着,一面还在奶声奶气地喊:“阿姐!阿姐!”
王玉溪能凭着夙英猜出车中人是周如水,王子楚自小跟着周如水,如何能不晓得。吃饱了,喝足了,小郎君笑嘻嘻地趴在车窗边朝外偷偷地瞟,不一会,滴溜溜的大眼睛便是一呆,直是笑得咧起了嘴。
想着,周如水明丽娇俏的大眼微闪,极是不屑烦恼地撇了撇嘴。
一个时候过后,才见他迷瞪地自榻上坐起了身来,咩着粉嫩的小嘴,抬手便要揉眼睛。却他那胖乎乎的小手尚未贴着眼皮,王玉溪便悄悄拉开他,取过醺了净水的帕子,行动轻柔的,默不出声地替他擦起了脸。
稍余,待他放下车帷,便低下头,将目光投向了正躺在车中睡得四仰八叉的稚嫩小郎。彼时,小郎睡梦正酣,微微鼓起的肚皮跟着呼吸悄悄起伏,全不知藏在车中的自个已被兄长抓了个正着。
他的喊声是一声高过一声,脆生生,软呼呼的,惹得四下的郎君姑子都低头朝他看了来。世人都并未见着方才的景象,如此,便满是猜疑的测度,这粉雕玉琢的漂亮小郎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听着了他的动静,王玉溪长睫微闪,唯是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闻言,晓得他向来一言九鼎,王子楚果然不敢再闹了。他仰着白净圆润的小脸,好不委曲地耿着小脖子。半晌,才瘪着嘴望着王玉溪,瓮声瓮气好不当真隧道:“弱固不成以敌强!小固不成以敌大!阿楚年纪小,天然瞒不过兄长!”他机警得很,倒是半点也不提自个胆小妄为偷藏进车中暗渡陈仓的事儿,只道自个年纪小,斗不过王玉溪本就是明摆着的事儿。
世上女郎千千万, 有人恋慕百年簪缨的世家清贵,便有人恋慕朱甍碧瓦的繁华光辉。
三四岁的小童本就讨喜得短长,王子楚的模样又实在是好,眼睫长又翘,小嘴儿红嫩嫩,刚自梦中醒来也是乖得不可,便是风轻云淡如王玉溪,也不由爱好地轻戳了戳他鼓泡泡的小脸。
这几年来,因着王子楚养在了宫中,他们兄弟二人见面的机遇并不大多。如此,他对子楚这个阿弟,实是爱好又亏欠。
他这一勾唇,都雅得似春回大地。却王子楚的小身板又是一抖,胖乎白净的小脸儿,也顿时耷拉得如同垮掉的小包子。
如此,他这一团白嫩的,活脱脱神仙座下的小仙童,便免不得会被一众王家小姑们左摸右捏,此次数多了,王子楚能不脸疼么?能不听着阿姐们便被唬一大跳么?
他这么一问,原还拉着他衣袖荡秋千的王子楚立马苦了脸,他只觉得,王玉溪口中的阿姐便是他们琅琊王家的姑子们。
背面,又有郎君恼道:“怎生泊车的!停也停不稳?”
另一头, 王玉溪的车架才驶入王家步队,便有很多的郎君姑子驱车上前了。但不消半刻,他们便都被谴了归去。随之,车队也再次有序地行进了起来。
见王子楚这鬼机警的小模样,王玉溪是好气又好笑,他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半晌,不过淡淡勾了勾唇。
这一戳,倒也叫王子楚终究醒过了神来。保氏奉他如珍宝,怎敢戳他的脸?遂他抬起脸来,便见着了才放下湿帕的亲兄长。
顿时,王子楚一团白嫩的小身子便是一抖,他红艳艳的小嘴扁了扁,紧接着,便奶声奶气的哀嚎着嘟囔道:“呜!呜!呜!三郎!三郎!阿楚被逮着了!阿楚被兄长逮着了!”说着,他更是提起了小短腿,想要钻回车座底下去掩耳盗铃。
他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儿,见王玉溪正阖着眼假寐,更是小脖子一昂,别是高傲,别是窃喜地拍了拍小手,小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阿姐来了呢!”
车中一阵沉寂,王玉溪低下头,望着王子楚湿漉漉的大眼睛,心中一阵震惊。他本就不怪他,要怪也怪自个离庄时动静闹得太大,才叫这鬼机警钻了空子,趁着世人不查,钻入车中,躲在车座里头藏了半路。更也只怪他们这些家人不敷尽责,欠他的关爱太多,才叫他到底缺了心安。也是了,自小就没了母亲,才牙牙学语周边便无了亲人。若不是周天骄用心疼他,这局面只会更难。
却王玉溪哪能让他再躲?他浅瞥着这急得跳脚的小郎君,勾起中指便弹了弹他白嫩嫩的小脑门,故作降落地恐吓他道:“阿楚,若再玩皮,为兄便要扔你下车了。”
确切了,这一世人不过同业,本就非是练习有素。如此,即便有哨鸣做引,车与车,马与马之间,也不免不会有磕擦碰撞。
夙英还将来得及遣这女郎归去, 便听她先发制人地娇声说道:“二殿下, 小女乃秦元刘氏四女, 吾阿兄刘峥常赞您品德才学人间难求,遂本日有幸,妄求一见。”
“是要在此处憩息么?”
“前头产生了何事?”
开初,王子楚舒畅得直嗷嗷,尚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是保氏在替他擦脸,便闭着眼任着王玉溪搓磨。
饶是假寐中一向重视着他的王玉溪也是慢了一步,愣是见王子楚像个小泥鳅似的自他手边溜走了。这实是鲁莽无礼得不像话,却,待他翻开车帷,竟是朝正要追上前的恭桓轻摇了点头,这满副随他去罢的泰然自如,直叫一贯冷着脸的恭桓也错愕地抿了抿嘴。
如此,王子楚的小脑袋顿时摇得和个拨浪鼓似的,小人儿几近吊着王玉溪的手臂,不幸兮兮地求道:“兄长!己不所欲,勿施于人呐!莫把阿楚丢到阿姐们那儿去!阿楚脸疼!”
这般,谢永清亦被惊了马,她蹙着眉头撩起车帷,便见前头的马车都停稳了。如此,她也实是坐不住,便扶着婢女走下了车来。却她才在车边站定,便见一稚龄小童声声喊着阿姐朝她跌撞跑了来。
秦元刘家?这活着家中吊尾的货品却也敢上前了?闻言,周如水漫不经心肠勾了勾唇, 一时竟觉着分外好笑了。
到底是个孩子,王玉溪也不再逗他,便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将饴糖放在结案上,再将装着乳糕的碟子往他面前一推,轻道:“来,饿了便吃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