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挑人(捉)
石桂依言说了,还想把东西拿出来给郑婆子看,郑婆子摇点头:“太太赏你的,你就收着罢。”倒看了石桂一眼,如果能出来,跟太太说上话,也能问一句在谁手底下当差,哪晓得竟没能出来,干脆拿了钱出来,整治两三个下酒菜出来,带着这个去寻本来的老姐妹,看看哪一个现在能说得上话。
淡竹快步跑去寻春燕,石桂还在发怔,还真当是透明的玻璃碟,等淡竹拿出来,倒是烧琉璃的,淡绿色浅红色各一只,红的装了薄荷糕,绿的盛了梅子糕,小镜似的一只,里头恰好搁三两块糕点。
石桂笑一笑,说声感谢姐姐,依言坐了,手摆在腿上,那丫头看她又不说话,特长肘碰一碰她:“我叫茶梅,你叫甚么?”
钱姨娘便是郑婆子说的豆蔻了,丫头婆子们靠墙根站着,石桂远远看畴昔,只见着花团锦簇,通身绫罗缎子,跟着又下来两个,也是一样的打扮,钱姨娘能坐肩舆,她们俩个却得走出来,横过来一眼,到底不敢辩论,心底气不平,也扶了婆子的手,往里头去了。
锣儿响了三下,正房廊院里头才还走动的丫头立时停下来,贴着墙站稳了,垂了脖子迎人,石桂立到阶下,只见着一片片裙角,簇拥着个青衣裙的妇人进了屋子。
石桂还懵着,心头起伏不定,在乡间的时候是不过问这些的,便是想晓得也没人能问,村庄里的姚夫子跟族长倒是识文断字能说得出年代的,姚夫子还是科考过的,可她往书堂前的地上站一站,姚夫子就大发雷霆,女人家不该读书识字,石头爹还得去赔罪,她便是想问,也不敢问了。
石桂又等了好久,春燕这才过来,仓猝忙把东西塞进她手里:“你拿着,这是太太赏的,这会儿忙着,等会子叫你过来发言。”
才刚出去这很多人,这会儿却没几个丫头在忙,石桂因同她说上了话,昂首四周看一眼,俱是拎了大承担去了下人房清算铺盖。
一起又是舟船又是车马,春燕来的时候也没能吃下东西,石桂这才想着要做薄荷糕解解腻,手里拿了刻刀刻出叶脉。
等了好半晌,石桂也没闻声里头叫她出来,不一时里头两层帘儿放了下来,茶梅捧了香炉出去,见她还等着,冲她点点头。
郑婆子也正等着见大夫人存候,等了好久没人叫她,回了厨房又有人接过手去,这下着起急来,如果没接办厨房,还得回外院去,甚个时候出头不说,再难想着出去了。
石桂拿着东西,却没拆开来看,再回小厨房,里头已经有了灶上的婆子跟办差的丫头,石桂把这东西拢到袖兜里去,还去寻了郑婆子。
“太太那头叫,莫非我还能进院子寻你不成?”馅料确是一道调的,长筷子搅的胳膊都酸了,可寻不着葡萄是实,好好的小厨房,不声不响就叫人给占了。
“太太吃着可好?”春燕抱了帐册出去,晓得这花糕必是石桂做的,叶氏点点头:“倒是清爽的,赏罢。”
钱姨娘还赏了她一个香串儿,葡萄拢在袖里,返来的时候才晓得石桂得了赏,气得咬牙:“清楚是我们一道调的馅儿,偏你一个去露脸!”
她微微入迷,淡竹从速接了过来:“还是我来罢,如果摔烂了,可得发落了你。”快手快脚把点心都摆上去,刻的小花糕另有多下来的,她捏了一个尝着味儿,赞得一声:“你同我一道来,太太必有赏的。”
这会儿刚到,一个儿媳妇一个侄媳妇,俱都服侍着她吃茶坐卧,叶氏跟甘氏两个,一个捧了茶,一个捧了银唾盒,宋老太太眼睛一扫,抬抬手招过叶氏:“你也从速歇着去,家里多少事俱都要你办,我这里也没甚个要服侍的。”
茶梅便道:“等闻声锣响,就是太太来了,你别站在这儿,立到台阶底下去。”
两个正拌嘴,郑婆子来叫人,问她们:“里头人手不敷用,你们哪一个要进院子?”
这么一想,淡竹石菊豆蔻都是花名儿,这会儿又来了茶梅玉兰,一院子里头,只除开春燕的名儿不是花朵的。
甘氏面上笑盈盈的,还接一句:“伯娘说得非常,堂嫂确是辛苦的。”她笑意团团的,叶氏却端倪少动,眼睛也不瞧畴昔,只奉侍了宋老太太吃茶,替她拿绢子按一按嘴角,这才侧身看了眼甘氏:“弟妹言重了。”
葡萄兀自不知,她在门边看热烈,被当作粗使丫头分拨了差事,拎了承担跟进了院子,倒是个小院,正屋里住的就是钱姨娘,她跟着忙前忙后,钱姨娘身边的小丫头银缕便道:“你倒是殷勤的,哪个屋里头的,把你调到这儿来服侍。”
宋老太太要歇晌,妯娌两个退出来,甘氏是弟妹,掉队一步,等她出来,叶氏早就往廊道那头去了,甘氏面上的笑立时收了去,在老太太院子里头不敢,一口气忍到院门边,这才冷哼得一声。
石桂垂了头跟在淡竹身后,到了门边淡竹把点心捧出来,石桂就在廊劣等着,她盯着鞋面,来交常常都是人,莺声燕语不断于耳,往她身边过的就有七八个,手个捧了东西拎着承担,她也不昂首去看,倒有人来问:“这是哪个,如何在这儿站着。”
除开薄荷糕,另有一个梅子馅儿的,就用腌梅子去了壳儿切碎调成馅,印成花朵模样,上头再拿小勺装点上梅子肉碎,才气装盘,淡竹出去了,瞧她一个在忙活,扁了扁嘴儿:“葡萄呢?我看她就不该姓赖,该姓懒才是。”
丫头们俱都抬高了声儿,说是太太歇了,石桂也跟着退出来,还回厨房去,没走几步,叫淡竹拉住了:“你等等,春燕姐姐寻你呢。”
石桂还回园子里头听差,没一会儿淡竹就叮咛下来,让她做些清爽些的点心上去,石桂在小厨房里转了一圈也没见着葡萄,晓得她又去瞧热烈去了。
里头大变模样,屋里头安排俱是粗活计,石桂葡萄再不能沾手,地上铺了软毯,飞罩门上挂了两层帘儿,一层是青绸软帘儿,一层是竹珠儿磨出来的挂帘,两个丫头立在飞罩门外打帘子,石桂垂了头出来,丫头呶嘴让她等着。
一面说一面伸头去看,两样都做得细巧,薄荷糕更是一看看就感觉清冷,冲她点一点:“还是你机警,你等着,这糕可不能用瓷碟儿盛,我去取个玻璃的来。”
便是琉璃也是可贵,淡竹见她瞪大了眼儿怔忡着说不出话来,掩了口就笑:“看你这丫头,我们开箱子的时候竟没来瞧,这个叫作流霞碟,就同那才凿下来的冰片一样,可这里头又烧得朝霞色,且得细心着些,万不能摔烂了,光这一个就五六两银子呢。”
叶氏一来,院里立时静了,才还大声的丫头俱都不再言语,茶梅也分歧她说闲话,淡竹掀了竹帘儿招手:“太太吃着好,要赏你呢。”
不时有婆子丫环立到飞罩门外边等着回事,才刚捧出来的玻璃碟子又由着石菊捧了出来,不过略动了动,石菊冲着她使了个眼色,却不说话,回身出去了。
运了东西开箱子的时候,石桂没去凑这个热烈,平时也不往太太屋里踩,便有事也是往春燕那儿去,竟不晓得这会儿已经有了琉璃。
十四五岁的年纪,撒花裤子绿比甲,脸盘圆圆眼睛圆圆,一看就是讨喜的模样,石桂笑一笑:“我是厨房里当差的,我叫石桂。”
“这是跟着淡竹来送点心的。”石桂闻声别个说话,脑筋里却还转着那玻璃的事儿,丫头们见她年纪小,只当她惊骇,倒坐到她身边来:“你坐坐罢,太太这会儿在老太太那儿,总得只个一刻才气返来。”
这一个碟子,比她的身价银子还贵,石桂且没能想到这些,接了碟子摸了手里,冷沁沁的,这处所竟有琉璃,是如何烧出了这么大块的来。
她伸手一指,玉兰也是二等丫头,正指了婆子摆东西:“这个是繁杏姐姐的,你可细心着些,万不能碰了摔了。”
她的院子跟苦竹精舍挨着,虽不消竹子造屋,柱子外头也都包了竹片,里外陈列得清净高雅,佛堂里供了观音像,外头还围了一圈紫竹,同老太太在家住的处所混似一个模型造出来的。
宋老太太的院子就在背面,长年茹素,吃的用的俱不叫旁人沾手,还设了小佛堂,便是里头洒扫的丫头,也得是信佛吃斋的。
石桂立时站起来,这才想到还没问淡竹要如何施礼,园子里的丫头买出去先学端方,她跟葡萄却没学过。
“太太吃了你做的薄荷糕,把梅子的赏了钱姨娘,说她怀着身孕,吃这个正适宜的,这才说要赏你。”东西是淡竹送出来的,还想让石桂在叶氏跟前露个脸儿,哪晓得事情不竭,把她忘了。
茶梅端了海棠填漆花托儿出来,笑着对她道:“不怕,太太最驯良的,你叩首就是了。”还把她当作是个怯懦的丫头。
茶梅笑一回:“你这名儿恰好配石菊,我们太太爱花,一院子的都是花名,我是茶梅,阿谁是玉兰。”
进了屋便不似在屋外头那样能站能看,听得衣裳簇簇响个不断,倒是静得落针可闻,只春燕立鄙人首回事报帐。
淡竹跟石菊两个就在门边打帘儿,里头香茶点心备齐了,石菊跪在软垫子上给叶氏捶腿,叶氏拿帕子托了块薄荷糕,咬上一吃了,再看着另一碟里是梅子的:“把这个给钱姨娘送去。”
薄荷糕点是早早就做好的,磨好的水磨粉跟薄荷叶子捣出来的汁揉在一道,馅子用的就是云豆泥,刻成叶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