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寻衅
院恰是给宫里头老太后皇后这些上朱紫瞧病的,宋太傅便请得来,也不会替甘氏去开这个这个口,能请个院判来,也是宋老太爷的面子了。
她倒想让女儿去存候的,可女儿现在这个模样,连她看了都恨,老太太如何还会有怜悯之心,拉了女儿絮絮说个不住,宋之湄的心机哪还留在屋里,早飞到九宵云上去了。
宋之湄面敷寒霜,她只当老太太凑趣着她,这很多年甘氏由着宋老太太怒斥,多不给脸的话都说了,好轻易翻了身,如何也得煞一煞老太太的气势。
跟着聘礼一道送来的,另有沈夫人白氏的那一只镯子,两个再是庶出,也是打小就生在繁华堆里的,这只手镯看着油亮,显是爱物,不时受人摩挲的,可水头玉料都不是好东西,换作本来那就是不堪带的。
奉上门的大热烈,今儿还是送聘礼的日子,她如何也得去瞧一瞧,把本来受的那些气,俱都狠狠吐出来,宋之湄一把挽了甘氏:“我还就得去看看了,娘莫非就能咽下那口气?”
这么想着又痛快起来,出了永善堂,往松风水阁去,聘礼天然是不是摆在女人自家院子里的,端庄攀亲,收着的聘礼得摆在堂前,宋之湄懒得去看从四品人家能送出甚么聘礼来,到门上说一声给mm道贺,径直往余容屋里去。
石桂捧了匣子,立在门边听了全程,紫楼立在她身边,气得神采乌青,她正要开口,石桂笑一声,装着才出去的模样:“二女人可得给我赏钱,这一日我都快跑八百回了,依着我说一箱子都搬来算了,春燕姐姐百得细细挑捡,要捡那好的时新的贵重的给女人送来。”
婆子再三点头:“大女人,抓贼也得拿赃不是,我要真拾着了,必给大女人送归去的。”宋之湄却挑挑眉头:“那就好好找找,若寻不着,就是你拿了。”
宋之湄也没立时就往松风水阁去,而是先去了永善堂,往宋老太太那儿去了,这时节老太太正在念佛,璎珞见着她先是讶异,跟着又笑,迎她进了屋子,等老太太念完经。
余容正举起来看,上头粗粗刻了些斑纹,送来的嬷嬷细说了,说是家里老太太活着时的物件,是沈夫人的一片情意,余容往手上一套,还宽松了些,得在前头再戴两只小口的镯子才不会松脱下来。
这药原就是作安神用的,伤了脑门,就怕歇息不敷,甘氏又忧思过量,太医来一回就开一回安神的药物。她喝了药有了睡意,还拉了女儿的手,半梦半醒还不肯放。
石桂晓得她不怀美意,渐渐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托着盒子一只手扣住了,拿得稳稳的,宋之湄伸手冒充要拿,自瞧得出石桂是使了力量的,伸手一拂,上头一顶金冠儿滚落到地上。
珊瑚捧了茶托来,奉上一杯香茗,老太太啜饮一口,连眉毛都不抬:“我倒觉着这一贯你母亲比本来要复苏很多,人也不胡涂了。”
老太太念完了经出来,宋之湄问过安:“母亲这些日子病症几次,久不见好,说话也颠三倒四,是不是给母亲换一个太医看一看。”
甘氏抖着嘴唇:“你凡是还认我这个娘,就不准你去,今后见着东院里的,非论是长辈还是平辈,你都给我恭敬着些。”
甘氏非论本来有甚么气这会儿都咽下去了,还得求着老太太发慈悲,已经替余容找了人家,如果能松一松口,替之湄也寻摸一个,即使差些也就罢了。
廊下还在煎药,甘氏念完了经是按例要喝药的,银凤倒了药来,宋之湄喂给甘氏吃,一面喂一面恍忽,莫非母亲把头给撞坏了!
宋之湄叫甘氏把守着一事不知,听老太太话里有话,起了狐疑,璎珞上前送客,她出了门边才吐出一口气来,跟着又想,今后等她进了宫,端庄成了宫妃的时候,家里这些人要求见她,还得给她膜拜行大礼。
石桂手上捧着托盒,底下是轻软的细料子,上头就是一整套十三厢的金金饰,头冠镯子压发扁簪样样齐备,这一套光金子就值二三十两。
说着就在迈过门去,婆子那张脸苦得皱成一团,弯了腰同她告罪:“女人何必难堪我们当下人的,太太的叮咛,我也不敢逆了她的意义,女人……”
宋之湄使了个眼色给银凤,银凤才凑过来,她就把银凤的手往甘氏手里一塞,带着两个丫头往东院去了。
宋之湄立在门边瞧见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余容见是她来,端倪不动,却不叫丫头上茶,泽芝也不睬会她,宋之湄却当是这个两个怯了,余容都只嫁了个从四品小官家的儿子,泽芝又能挑个甚么样的。
老太太回了这么一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去罢,细心照看你娘,你娘为你担惊受怕,这身子如何能好。”
宋之湄一时蹙了眉头,指指榻上的缎子:“才要给mm道贺,这是如何,聘礼不成?”说着就叹:“mm已经是低嫁了,如何竟还不备了好的来。”
甘氏看着宋之湄喂她吃药,担忧她的病症,心头又是一阵酸楚,拉了女儿的手:“我是为着你好,千万不能这时候惹着老太太了。”
老太太她临时惹不起,余容却不一样,等她当了太子嫔妾,余容最多也就是个秀才娘子,内心想一回都感觉畅快,走到门边嘲笑着看一回婆子:“才刚我往这儿一站,身上的香珠串儿落了,但是你拾了去?”
甘氏正在跪经,她念佛的时候,不准旁人出来打搅,本来有多瞧不上,这会儿就有多虔诚,就盼着菩萨能看她悔过,如了她的心愿。
银凤听了碧桃的回报,回身出来报给甘氏听,甘氏气得立都立不直了,扶着银凤的手往前门去时,那看门的婆子苦苦拦了,腆了脸儿赔着笑,就怕逆了宋之湄的意义,甘氏还得反过来罚她。
“太太说了,不能跟老太太那一顶比,今儿翻箱子寻出来的旧物,不如给了女人,年青轻的恰好打扮。”石桂学着叶氏的话,宋之湄的眼睛却落在金饰上头,眉尖一挑,心头嘲笑,这会儿不过跟个从四品的人家攀亲,就备下这很多东西,等她进宫,看看她们拿甚么出来。
这么一想又急起来:“娘这药都吃了多少付了,就是不见好,我们再换个太医瞧一瞧罢。”薛太医不成,就换太病院的院正,内心又悔起来,如果她早早去选秀,比太子妃还早进门,另有甚么办不成的。
越想越感觉是,心头一酸,差点儿滴下泪来,甘氏是为她撞的头,这笔帐却被她记在老太太的身上,怪道母亲先是调走了水晶白露,跟着又把她也把守起来,现在又叮咛她不准同大房起争论,若不是脑袋撞坏了,又能是甚么弊端。
还没说完,宋之湄已经迈过门边:“你再拦我,我身上少的可不但是香珠串儿了。”说得这一句,内心还觉着沉闷,陈湘宁身边的嬷嬷哪一个不是得力的,她眼神一到,嬷嬷就先替她把话说了把事办了,自家身边一个得用的都没有,竟要跟个看门婆子扯皮。
“这么一桩趣事儿,如何才奉告我晓得!”宋之湄欢乐过后便又皱眉,扫了小巧一眼,既有“丧事”,宋之湄便想往有些日子没见的两位mm那儿走动走动去。
甘氏不胡涂,胡涂的就成了宋之湄,她笑意微敛,老太太对着这么个毛丫头,半点儿也提不劲来,挥一挥手:“薛太医是太病院院判,莫非给你母亲瞧病,还得去请院正?”
宋之湄正竖了眉毛,小巧秋月两个缩在她身后装鹌鹑,一个都不帮她说话,换作本来水晶白露早早就骂了上去,哪还得她自个儿出头。
余容泽芝自来分歧人绊嘴,何况是宋之湄如许的,两个都不睬会她,宋之湄反唱起了独角戏,把脸儿一肃:“那家子委曲了mm,mm如何不说,我替mm奉告老太太去,这桩婚事不结也罢了。”
宋之湄往石桂脸上一扫,认出她是叶文心那儿的丫头,想是叶文心走了,她就调回了鸳鸯馆,嘴角含笑,指一指石桂:“你过来,让我瞧瞧是甚么好东西。”
她想着太子看她的眼神,面上充满了红晕,当日陈湘宁如何也肯听她的要求,她只当这辈子就算完了,哪晓得太子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对她笑,问她话,叫她不必膜拜,又说她没选秀是可惜了。
“你也不必骂她,是我叮咛的。”甘氏开了口,那婆子算是放下心来:“女人看罢,可不是我非得拦着,实是太太的意义。”
她内心晓得是期望,老太太是摆了然不想管的,走投无路,莫非还能再以死相逼?她死了,后代恰好由着人摆布,甘氏晓得女儿右了性,此时恨不得从未在金陵住过,这番报应,痛断她的肝肠。
甘氏是给她下了禁足令的,可她再没当一回事儿,甘氏从小到大不说打她,骂她也没几次,她带着小巧秋月要往东院去,秋月立时一个眼色,差了小丫头碧桃往甘氏那儿报信。
她满面带笑的走出来,掀了半边纱帘儿坐在余容身边,一看便知榻上摆的这些是沈家送来的料子插戴,拿眼儿一件件扫畴昔,若说差实是不算得差了,跟宋家攀亲,沈家更加备下好的送了来,可要说好,天然另有更好的。
老太太都赏下了年青时候戴的冠子,叶氏便也寻出几件年青时候的金饰给余容,珍珠的东西经年失容,宝石却不要紧,她出嫁的时候叶家陪了很多金银宝石,她自来就没上过甚,拿出来还是极新的。
宋之湄怎肯佩服,眼下是东院里凑趣着她,母亲如何就不明白,她不好当着丫头婆子的面说太子同她两情相悦,看着甘氏神采发白,在她跟前率性不得,扶了她的胳膊把她扶到屋里去,进门就叫檀香呛了一口,看看堂前供的菩萨,心道母亲这些日子是越来越荒唐了。
宋之湄憋了这口气,好轻易余容竟结了这么一桩婚事,还当老太太能替她挑个甚么人呢,不过就是个从四品,从四品还罢了,家里的小儿子,承不得家业,身上又没功名,老太太那会儿是如何说的,宋家不招白衣半子,可不是自打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