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救急
吴夫人进了石舫，纪夫人起不了身，叶氏起家迎她，吴夫人先是冲着叶氏点点头，跟着又对纪夫人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了她：“你这真是……娘挂记了多少日子，见天的问我你可好些了，走都走了，她过得好，今后你去看她是。”
石桂是中过暑的，出来的时候石菊往她荷包里塞了仁丹，她取出来含上一枚，还递了一枚给春燕，九红取了冰盆过来，又指一指回廊：“往那儿去罢，这一时半儿会的，里头也不叫人。”
石桂春燕两个坐到廊下，这才风凉起来，小丫头子还送了一碟子紫藤饼来，紫藤花花期都快过了，本来宋家定时适时也会吃这些新奇东西，沾着蛋液炸一炸，或是摊成饼子来吃，这几个月里大家不得闲，哪一个还能想到这个上头。
叶氏不料她竟病得这么重，从速走到跟前：“你如果病着，就细心将养，如何还回了帖子。”
阿谁姑姑笑一声：“你们吃罢，没如许快。”论起来确是吴夫人身位最高，等她也成了该当，纪夫人是用了自个儿的情面替叶氏求人，春燕石桂站便站了，好歹在棚底下，腰间取出香骨扇儿来，没一会儿就热得一身汗。
先在内心转一回，想到她是为着纪子悦才生了这病，细论起来，太子率性便罢了，非得在后代婚事上作文章，两家也算同病相怜，这才开口：“太子殿下……送了两盏细纱宫灯来，上头……上头画了芍药花。”
吴夫人见她又悲伤起来，伸手掐一掐她：“得啦，说吧，这回子又有甚事？”
颜家的半子要么是御史，要么就是这么个祸头，凡是见着他总没好功德，还真只要纪舜英一个是斯文好相处的。
纪夫人悄悄笑一声：“你我哪还不晓得，若不是十万孔殷的事儿，哪会先给递帖子说要过门来，这是如何了？”
石桂先是晓得了太子这件隐密事，跟着宋家又急着要嫁余容，外头虽不晓得，鸳鸯馆里却瞒不住，春燕一个个叮嘱了，不准她们把这事儿漏出去，如果听着了风声揪出牵头的来，也不必在院子里头当差了，全打发到乡间看屋子去。
纪夫人长叹出声，对着姐姐，比对着叶氏松快很多，拉了她的手：“倒让母亲替我操心了。”想一想女儿还忍不住眼眶泛红。
说完了对着叶氏微微一笑：“我是管不动了，可另有人能管上一管，我这个姐姐脾气直，你有甚就说甚，她如果肯兜揽，你也不必忧愁了。”
纪舜英要外调，当了十来年的京官儿，眼看着就要升迁的，纪夫人跟着又叹一口气，叶氏不知要说甚，纪夫人已经扬声道：“九红，过府请了三姐姐过来。”
叶氏在里头坐着，内里小丫头也不是干站着，石舫前头架了棚子，立在里头不晒太阳，瓷壶里头另有凉茶，阿谁叫九红的姑姑出来号召了一圈，让她们喝了凉茶，又有果子：“都是新奇的，尝尝罢。”
叶氏也晓得纪夫人身上不好，她自女儿定下婚事来身上就没舒坦过，好轻易强撑着送了女儿出门子，三朝一回门，立即就出发了，伉俪两个一个坐马一个坐轿，一起送出东城门外近百里地，这才眼看着女儿走了。
春燕戴了帏帽儿，石桂却素了一张脸在街上走，到了纪家早有婆子出来迎，把叶氏迎出来，一起走一起道：“我们太太病着，还念叨着等宋夫人来，只起不得身，才刚好些，就立时叮咛人去请呢。”
纪夫人虽晓得她是有难堪事，却不料竟会闻声这么一句，本就身子不适，才说到太子，她就侧了脸儿咳嗽起来。
好似生生剜了她心头一块肉，如何能好，茶不思饭不想，人比本来还更瘦些，女儿走了不说，纪大人在朝中也有费事，不知是哪一个起了头，说是既为藩王妃的父亲，便不能再京中为官，分歧祖制。
纪夫人同叶氏打趣的时候还曾笑过她，说她自家素净了，一院子都是花名，两个女儿一个是芍药一个是水莲，叶氏不便明说，便把这个点了出来。
叫九红的姑姑回身出去了，也不往府门外去，往假山上去，过了亭子就是吴家，没一会儿又返来了：“三女人说既有外客，换件衣裳再来。”
春燕扶着叶氏，石桂跟在春燕身后，一起穿过花圃子，到了石舫中，来的时候天气尚早，走到一半就已经汗湿衣衫，叶氏坐着肩舆都感觉暑热，更别说石桂跟春燕两个。
春燕笑一回，两个才要说话，那头环佩叮当作响，昂首一看，吴夫人来了，她清楚过了假山就能来，非绕了一圈走正门，身后带着几个丫头，小丫头子拎了茶来，一见吴夫人来了，喜行于色，石桂一望就知是有赏好拿，一样是当丫头，月月四百钱的拿着，金陵城里物价贵，没有赏钱，连买花戴都是难。
石桂上一回见纪夫人的时候她不过略有病容，这回再看人生生瘦了一圈，神采泛白，说话都没了精力。
小丫头子得了赏，笑嘻嘻的去了厨房，再返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个食盒子，里头摆了个瓷碟儿，搁了一块紫藤花摊面饼子，澄黄澄黄的蛋液裹了紫藤花瓣，里头还切着肉丁。
春燕如果本来必是在屋里的，纪夫人退了人，叶氏有求于她，也跟着退了出来，晓得要等吴夫人过来，捧了茶，不住往假山子上看。
叶氏拉了纪夫人的手：“这事儿我想来想去，也只要来寻你……”张了口反有些难开口，纪夫人同她再好，也是皇后的族妹，太子的姨母，这桩事要请动她开口，总归有些难办。
她抚着胸口顺顺气，这才拍拍叶氏：“如果本来，我哪会不帮你，可现在，你看看我自家，外调的旨意挨不过七月就要发了。”
“这是陈家送来的紫藤花。”上归去宴饮，纪夫人身子便不大好，坐了一程都未曾说话，只随口说陈家的紫藤开得好，这一贯陈家那位八面小巧的大儿媳妇有了新奇的就送了来，纪夫人往叶氏身前推一推：“急着过来罢，拿这个先垫垫肚子。”
折子有理有据，贤人一时驳不得，又不能顶个不纳谏的名声，旨意虽还没下，看着也快了，今后就是一辈子的外官了。
石舫上回还办过宴，掀了竹帘子出来，里头全变了模样，纪夫人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好薄毯子，坐在窗边避过日头吹风，见着叶氏来了扯扯嘴角：“我也不跟你多礼了，实是身上不松快，起不来呢。”
石桂冲她笑一笑，接了茶：“你去罢，我们自个儿吃着就成。”小丫头子冲她一笑，快步跑畴昔，在石舫跟前等着给吴夫人打帘子。
金陵城里哪个不晓得吴夫人脾气古怪，不喜好的当着人也能甩脸子，可她是皇后的mm，丈夫又是贤人面前第一个等受重用的，锦衣卫批示使，当官的瞥见恨不得能绕着走。
这些琐事石桂是从淡竹迎春玉簪几个嘴里拼集出来的，她内心倒感觉纪子悦也是个不幸的，好好的女人家叫泼上这么一盆脏水。
这话纪夫人说得，叶氏却不好接口，朝堂大事她纵本来不明白，听儿子说一说也明白过来，宋荫堂到底年青，还想不到贤人要拿叶家开刀，纪夫人跟丈夫两个也曾假想过，眉头轻蹙，看一眼叶氏，到底没有说话。
叶氏反而忐忑起来，她跟这位吴夫人可半点友情都没有，纵请了过来，也不定肯帮手，话都已经说了出去，只得坐着干等，叶氏一刻也坐不安宁，纪夫人却非常安适，还叮咛了丫头拿新造的紫藤饼来。
叶氏同她没甚个好瞒的，只看一眼身边的婆子丫头，纪夫人身边的姑姑倒是知机，全都退了门边，垂了帘子，只闻声里头在说话，说甚却听不分了然。
春燕叹一口气，石桂立时知机，笑一声：“等归去我就去采集，总要在落洁净之前吃一回紫藤饼才是。”
走得近了，这才瞥见吴夫人身上是一件竹节衣，拿细竹儿磨生长圆用丝线串起来，色彩浅绿，罩在身上还当是霞帔，石桂眨了眼儿，春燕笑起来：“这衣裳穿戴才风凉呢。”
叶氏调上一碗蜜水，送到她嘴边，外头姑姑探头一张望，没闻声纪夫人叫人，也不出来，一杯蜜水咽下，纪夫人抬开端来看着叶氏，阖了阖眼儿：“这孩子，当真动了这份心机了。”
那丫头笑眯眯的奉上来，取了两双筷子给她们：“我让我娘多打了两个蛋。”石桂不料她还能拿这个来，冲她笑一笑，从兜里摸了一把玫瑰糖给她。
说完又蹙了眉头，这事儿还不晓得到底成不成还得看吴夫人的，这么想着，心又跟着吊了起来，吴夫人不好相于的名声金陵城里哪家不晓得，只盼着别给叶氏尴尬才好。
这比革月钱都管用，高低瞒得死死的，也只关着门能说上两句，淡竹蹙了眉头如何想都不明白，石桂却晓得了，这此中出了甚么茬子，太子想要的是余容，余容跟宋老太爷才更近些，宋之湄不过是隔了房的侄孙女儿，老太爷如果端的能斩断了名利，于他又有甚么舍不下的？
